衙役進來,一見朱員外也在坐,頓時氣焰消了幾份。他是縣裏有名的富翁,衙役們沒少拿他的好處。


    柯二飪斜眼一瞄,盯著幾個衙役。衙役見他衣著華麗,氣度不凡,看似來頭不小,氣勢上頓時弱了下來,:說道:“不知趙掌櫃還有貴客,接縣!大爺令,金宋交惡,朝廷嚴禁民間與金貨物交易,有曾向金購得蘊羊數十隻,所以,特叫小的們前來核實。”


    購得蘊羊屬實,現在還有幾隻養在後院。可這是在朝廷下旨前的事,與資敵拉不上什麽關係。朝廷禁的是用鹽鐵等軍事相關的物品與金朝官方交易,並沒說金銀購買。縣衙為討功而層層加碼,變成不得與金有任何商貿。是誰閑得蛋痛在背後來了這一招?必是有人眼紅自己的生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後捅刀子。這人已是昭然若揭,多是同一條街上的丁氏酒樓。


    衙役們隻是借此打秋風而已,早已見慣不怪。趙饈吩咐賬房封了包碎銀,說是給他們路上買茶喝。目的達到了,他們啞巴吃湯圓,喜滋滋地迴去交差了。


    這蘊羊賣完後卻是不能再進了,不然,授人口實,對酒樓的生意不好。正想著,隻見朱員外站起來敬酒道:“時局不穩,我得外麵走一圈,把賬目清一清。要賬期間,賤內將到侍月樓住些日子,還望幾位掌櫃照顧。”


    趙饈忙站起來道:“趙員外說那裏話,侍月樓本是員外的家產,合夥用著而已,主母要住,盡管隨便。我這就吩咐打掃出幾間大房子,供主母一行歇息。”


    大家正商量著,忽見門口傳來了一聲無量壽佛,一個白須飄飄的道長緩步過來,正是天姥宮的住持岑真人。


    趙員外與他相熟,兒子的名字就是他們道觀求的,忙起身讓座道:“是那一陣風把仙師吹到這裏?”


    道士出門以乞化為生,教派有異,不禁葷腥。趙員外讓座是知道家規矩,並非以冷菜施舍而輕慢。


    岑真人落座後,見到熱氣騰騰的火鍋,笑道:“老道久居深山,不期世上生出這等冬天也能吃到熱菜的吃法。”


    剛想伸筷,一看魚頭,搖了搖頭道:“此為四義之一,還請施主換個菜。”


    道家的飲食禁忌是不吃牛肉、狗肉、烏魚、鴻雁。據說這是因為牛辛勞了一輩子,吃進去的是草,奉獻出的是奶,普濟眾生,勞苦功高;狗一生都在為自己的主人效勞,忠貞不二。烏魚一到產卵期,兩眼就什麽都看不見了,隻待餓死升天,而烏魚的魚崽寧可自己遊入母親的嘴裏,給母親充饑,也不能讓母親餓死,孝心感天動地;鴻雁一旦失偶,終生獨居,哪怕處境淒涼,也要矢誌不渝。


    趙饈吩咐撤下,做一個素些的火鍋。柯二飪追上吳膾補充道:“道家不食五辛,認為五辛占會敗壞人身體內的清新潔淨,有礙修煉。所以菜中蔥、蒜、韭菜、蒜苗、蒜苔亦不可放。”


    幾人本就為了應夢求仙而來,好不容易遇到個知名的道士,心中自生敬意。聽得他的提醒,吳膾暗暗地點了點頭,想道,趙掌櫃果然慧眼識人,這小子有些見地,不然,我為了美味,不知不覺中就放了蒜與蔥了。


    道士雖不忌肉,但總是出家人,略素些為好。吳膾準備做個湯鮮味美的豆漿火鍋。


    吳膾開始準備火鍋所需的食材,香菇去蒂頂部切成米字形狀,水豆腐切成小塊,香幹斜刀切開。筒骨加水倒入少許料酒煮開,撈去浮末。繼續煮半時辰左右,營養豐富的筒骨高湯就完成了。


    ?同時把黃豆淘洗幹淨後溫水浸泡,倒磨盤中,加溫水磨成豆漿。不一會兒,濃鬱的豆漿製作完成。用紗布袋濾去豆腐渣,把生豆漿倒入筒骨湯裏,豆漿不易倒的太多,豆漿多了煮開容易溢出來。放菜以後,要時不時用鏟子拔動一下鍋底的菜。倒入白豆腐煮一會兒,再放入香幹和油豆腐,再煮片刻,放入青菜、香菇煮會兒後,放入大蝦再煮。根據個人口感適量添加鹽調味,放一點麻辣料調味。湯鮮味美的豆漿火鍋製作完成了。


    《念奴嬌·豆漿火鍋》


    筒骨加水,料酒煮,沸時撈去浮沫。


    黃豆洗淨,入石磨,頃刻白漿流出。


    紗布濾渣,入鍋水沸,浪泛千堆雪。


    晾涼一嚐,濃鬱更勝人乳。


    高湯豆漿相混,湯底做好了,加火生發。


    奶白豆腐,五香幹,大蝦香菇共滾。


    蘿卜白菜,客人各所喜,伸筷自夾。


    白幹三兩,仰天共醉溪月。


    朱員外指著沸成菊花的火鍋道:“請岑真人嚐嚐,是否還合真人的胃口。”


    “嗯,清淡不膩,合乎我道門清靜無為。”岑真人邊說邊夾了一隻大蝦入嘴。這蝦是海蝦,蝦肉色澤鮮亮,一口咬下去後,蝦肉汁水鮮美,鮮嫩可口,肉質緊實又有彈性,口感細膩,鮮美的味道在嘴裏徐徐散開,讓人流連忘返,欲罷不能。岑真人讚歎道:“果然是色香味俱佳,令人歎為觀止,迴味無窮。本道人還沒開始喝酒,就已醉了。”


    原來仙長是討酒喝了。柯二飪會意,到後廚拿了一陶瓷罐裝的陳年楊梅酒。


    岑真人又夾了老豆腐放入嘴中,這豆腐經過久煮後,吸滿了湯汁,一口下去,汁水溢到了嘴巴中,燙中帶辣,辣中帶鮮。道長雖然矜持,表麵還動聲色,心中卻在暗暗讚歎這豆腐的入味。緊接著,白菜梗、蘿卜塊、香菇等等,每一種菜都有它獨特的香氣與味道,讓他臉色出現變化。


    楊梅酒來了,趙饈給岑真人與朱員外各倒了一杯。倒入到酒杯中,紅絳色的色彩,比印章中滿血的雞血紅更豔。手端起來時,液麵輕輕晃動,如有一層霞光罩在上麵。


    岑真人感歎道:“如此的美酒配如此的美食,恐神仙也無些福份。”


    火鍋燒好了,吳膾也在下首坐下,聽他說起神仙,忙接口問道:“道長修練多年,必有仙緣,是否可為我等說一說遇到的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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