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暗淡,照不明山路。老驢的背包裏總不會缺少頭燈的,金華斌拿出來戴上,在昏暗的夜色中上山。這條路熟得不能再熟了,夜色沒有延晚多少行進的速度,一個半小時後,兩人來到公盂下坪村。公盂村因為位置的不同,分成上坪與下坪兩個自然村,大部分的田地都在下坪。老柯說的儀式在下坪村田地中央的一個高坡上進行。高坡上燃起了好多個火堆。金華斌前些日子裏剛好做過無骨花燈的專題,對於星象的排列心中有些印象,站在村口的高地上看了會兒,看出些名堂,北上角最亮的火堆是以北鬥七星的方位進行排列的,其它火堆似以二十八宿的方位排列,但有幾個方位錯得離譜。


    為了證實自個的設想,金華斌問道:“你們是按二十八宿星宿方位生起火堆的吧?”


    “是的,現在到處都提創挖掘傳統文化,助推綠色化發展嘛,所以,我們請你過來給參謀參謀。”老柯臉露驚異之色道:“你難道還通過另外的途徑,得知我們有這個傳統,不然,怎麽知道火堆是按二十八宿的方位?”


    傳統文化中,能形成公共信仰的文化因素並不特多,金華斌莫測高深地笑了笑道:“我給你指一下,四個火堆的方位錯了。”說著,走到那幾個火堆前,用腳給劃出幾個圈來,叫把火堆移到這裏。


    原來,北鬥七星位是在岩上打了固定的樁,年年都不會錯,其它星位隻是個土坑,土鬆易移動,每年村裏舉火隻是根據留地下的焦痕生火,年深月久,發生了偏移。老柯看了看,有些明白了,的拍腦袋說道:“記得好多年前來過一個風水師,曾指出我們的位置錯了,我們以為他是騙子,罵了他一通,聽你今天這麽一說,算是明白了。”


    儀式開始了,村民們先是長篇的頌詞,然後再開始唱著蒼涼的古民歌。雖說極有地方特色,但總體的氣氛太過傷感,估計不會引起太多遊客的共鳴。不過,最後描寫嬈與拓愛情的歌卻真個感人,試著譯成了現代歌。


    《東風碰北風》


    兩人相逢天注定


    就象東風碰北風


    愛的暴風雨


    起於相遇那一刻


    風一起,雲便湧


    送你入我綺夢中


    北風唿嘯你的歌


    壯懷激烈英雄漢


    冷冷的麵孔


    藏著暴風般的愛


    你的笑,我的淚


    東風北風中碰啊碰


    東風夾著熱浪來


    溫暖北風的胸懷


    情濃愛更濃


    春雨如油綿綿來


    你的心,我的心


    東風北風中醉了醉


    儀式完畢,老柯問道:“你們夫妻見多識廣,感覺有戲嗎?”


    “申遺有戲,旅遊沒戲。”金華斌給分析道:“規矩太多,時間太長,基調太傷感。”


    “不會吧,為了這個,我們村幹部還特意組織去長江山峽考察一次,他們巫術與民俗基調也不盡是快樂。”老柯說道:“記得一個節目就是恐怖的趕屍。”


    金華斌前些年去過,對這些節目記憶極深,說道:“長江山峽是多個民俗一場戲,經過文藝界的高人指點編排的。要不,你們先請文化站給你排一個,費用省些。”


    聽到費用,老柯呆了呆,他們的想法就是村民自個組織,搞幾個節目吸引驢行客,要正經八版的化錢策劃,有點發怵。忙說道:“你給我們出個主意,我們聽聽?”


    “就說這個吧,建議就北鬥七星七個火堆,其它的星宿給安裝洞燈替代,一來位置不會移,二來參加的人易掌握,可互動。”金華斌邊說邊環顧了一下四周,有幾個驢隊領隊是熟人,拉他們過來給作了個示範。圍繞著北鬥七星狀排列的火堆,大家載歌載舞。


    《解佩環·北鬥七星》


    仰望星空。見北鬥七星,棋羅而布。鬥柄指南,天下皆夏,炎炎七月流火。帝坐北鬥視八方。定四時,而分寒暑。分陰陽,而均五行,天地寒署輪替。


    踏罡步鬥。九天有玄女,術傳大禹。玄空飛星,運轉魁罡,柄指生旺之氣。鍛煉一身真日月。通九竅,延年益壽。圓正果,旺氣虛形,五眼六知神通。


    “這是遠古傳下來的?”聽到村民們的頌讀,金華斌感到十分的有趣,宋時的詞牌,怎可能是大禹治水傳至今的呢?


    “自從我記事起,就聽爺爺說起。”老柯十分認真地說道:“爺爺又聽爺爺的爺爺說的,當然是祖輩傳下的,千真萬確。”


    看老柯興奮的表情,金華斌覺得不能掃他的興,於是,錯開話題又迴到了拓與嬈的故事上,問老柯道:“昨晚,故事說到了嬈獨自跑到滂沱瀑去了,後來,與拓重歸好了嗎?”


    “和好了,得閬的吩咐,入夜後,村民們舉著火把漫山遍野地尋找著嬈,嬈見村民們喊得痛心而熱切,感覺他們是真個對她好,在閨蜜鱺的勸說下,加上她也不能確定拓知不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使命在身,最後,迴到村裏。”老柯打了個嗬欠說:“剛進村口,就碰到拓焦急地在等待,兩人又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可未幾,他們又遇到了新的難題。”


    金華斌本想再聊,可看見他嗬欠連連,隻得停止。暗想,接下來又是什麽故事呢?


    篝火堆邊,另幾個老村民用他們的破嗓子唱著蒼涼的歌。


    《天姥大駕巡天遊》


    天姥大駕喔唉巡天遊勒


    北鬥為車雲作傘


    車身????喔唉星為鬥勒


    天樞、天璿、天璣與天權


    車轅堂堂喔唉辰為勺勒


    玉衡、開陽與搖光


    天姥車駕喔唉至東方勒


    青龍七宿急怱迎


    角亢氐房心尾箕


    天姥車駕喔唉至北方勒


    玄武七宿急列隊


    鬥牛女虛危室壁


    天姥車駕喔唉至西方勒


    白虎七宿倉促至


    奎婁胃昴畢觜參


    天姥車駕喔唉至南方勒


    朱雀七宿急擺宴


    井鬼柳星張翼軫


    天姥巡罷喔唉迴韋羌勒


    萬星紛紛落天幕


    金華斌心中一動,聽這歌的意思,韋羌山似乎還是她的洞府,村民口裏的天姥與李白詩中夢到的天姥是不是同一尊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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