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天氣更加寒冷。

    坐在車裏的蘇蓉蓉打開車窗,手伸出去就能接住一捧。

    風唿唿的往車裏鑽——

    她打了個寒顫,趕忙把車窗給關上。

    再去看手裏的雪時,大部分化成了水,在指縫裏流淌開來。

    “冷不冷?”

    顧玄朗眼疾手快,將一塊毛巾墊在她手背處,語氣裏帶著些責怪。

    “是有點冷啦。”

    蘇蓉蓉獻寶似的讓他看——

    “算算日子,今年是大年初一呢。”

    前些年,每到大年初一的前一天,也就是除夕,她和師傅都會坐在一起,邊看節目邊包餃子。

    “嗯,新年快樂。”

    顧玄朗鬆開她的手,神神秘秘的背過身去。

    蘇蓉蓉也好奇他在幹什麽,不過很快被手裏的動靜兒給驚住了。

    “男朋友,你看這雪水是不是變成藍色的了?”

    而且,隨著人的體溫,雪水化開變成水之後,應該滴落下去的,可現在這雪水一點滴落的架勢都沒有,反而成為液體之後,像是果凍一樣,泛著淡淡的藍色,包裹在她的手上。

    這……

    完全違背了大自然規律啊。

    蘇蓉蓉目瞪口呆,咕噥喉嚨,看了許久。

    “啊?”被喊的顧玄朗,將盒子拿出來後,還沒按照自己想說的來敘述,就被蘇蓉蓉手上的動靜兒給吸引:“這是?”

    兩人跟著看了許久,蘇蓉蓉臉色忽然白了,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小瑞!你怎麽了?”車外傳來巫玲急切的喊叫聲。

    蘇蓉蓉忍著疼,想從車上下去,可手實在是太疼了……

    “蓉蓉,你快看看曉君。”巫榮也著急的拉著孩子過來。

    蘇蓉蓉疼的沒法兒動,顧玄朗傾身過去,將車門打開的刹那,看見巫曉君的模樣,兩人驚詫不已。

    隻見小姑娘白淨的臉上,全是血紅,原本細嫩的肌膚,這會兒像是起了一個個疹子,全都凸起,像是針尖而般大小,而且還在嚅動著……

    “好疼。”巫曉君疼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但那雙通紅的眼睛,還有痛苦的神情,令蘇蓉蓉有感在心,因為這會兒她的手也非常疼。

    “蓉蓉你的手……”

    巫榮著急自己女兒的情況,餘光見蘇蓉蓉的手,也是驚唿。

    隻一會兒,巫玲已經帶著兒子過來——

    三兄妹麵麵相覷,顧玄朗已經迴過神來。詢問道:“倆孩子是不是碰雪了?”

    巫榮和巫玲都不清楚,他們發現孩子變成這樣的時候,就已經亂了方寸。

    “嗯。”相對於巫曉君,段長瑞是能忍疼的,他雖然也齜牙咧嘴,卻也能配合迴答:“今天下雪,我和曉君好久沒看見雪了,車隊停下來休息,我們就堆雪人兒玩,沒多久就變成這樣了。”

    蘇蓉蓉咬牙道:“先上車。”

    巫榮和巫玲聞言,帶著兩個孩子從車後門上來。

    “先拿水清洗一下,看管不管用。”

    兩個孩子傷到的部分,最多的就是手和臉。

    “我先試試,再給他們用。”蘇蓉蓉不可能拿兩個孩子冒險,更何況還是晚輩。

    末世真的給人類生存空間愈發的小了——

    此前車隊出發沒多久,就發現植物開始變異。

    他們好不容易才度過那片葛八草草地,車子都險些壞了。

    後來意識到不能再走草多的地方,他們就開始繞路,因此距離到達帝都的路程又變久了。

    這才消停沒多久呢,今天下雪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蘇蓉蓉心煩意亂,但也寧心靜氣,在清洗手部的時候,仔細觀察發現水能清洗掉一部分。

    “還不夠。”整隻手一點好的地方都沒有,用水清洗後,水裏也變得血紅,卻能讓人清洗的看見,好似有一隻隻的小蟲子掉在了裏麵,正在撲騰掙紮……

    “哥,姐,你們先給小瑞和曉君清洗一下,我問問師傅。”沒辦法,麵對這種情況,她也很無措,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但也許師傅知道呢?

    不到萬不得已,蘇蓉蓉是不想再找師傅的,現在地府關閉,他還和人間有所聯係,被發現了會不會麵臨懲罰?而地府裏的機製是什麽,她又不清楚……

    “要不,還是算了。”再想想辦法。

    蘇蓉蓉深吸口氣,打開自己的化妝箱,翻找陰陽符,看裏麵有沒有能用的。

    “玄朗,蓉蓉。”車窗外出現一個打傘的人,隔著車窗和夜色有些看不大清楚。

    顧玄朗稍微搖下車窗,發現是梁峰,趕忙讓他上車——

    “大哥,你怎麽來了?是不是那邊出什麽事了?”

    “嗯。”梁峰臉色不是很好,又看見蘇蓉蓉和兩個孩子的情況,心情不免沉重:“石星也變成這樣了,還有宗院士那邊的幾個技術專家的家屬也是……”

    梁峰來之前,還想著蘇蓉蓉一定會有辦法,但現在卻不敢保證了。

    到底是一個小姑娘,這一路上,他們仰仗她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如今還將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光是想想,梁峰就覺得羞愧!

    “大哥,先把變成這樣的人集中在一起,先用水清洗一下,另外讓大家注意,不要再接觸雪。”具體的辦法,蘇蓉蓉也沒有,陰陽符有沒有用,她也不知道,實在沒辦法,就一個個的試!

    “好,我先去交代一番,待會兒過來。”梁峰急匆匆的下車走了。

    蘇蓉蓉長舒口氣,讓顧玄朗找幾個杯子,然後忍著手疼,一邊捏訣一邊將陰陽符點燃,融進水裏,分門別類的放好,然後一個個的擦拭在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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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蓉蓉的五個手指用完,段長瑞就把自己的手伸了過來。

    巫曉君的情況有些嚴重,這會兒身上體溫變高,好似在發燒,人已經有些暈眩昏迷了。

    “姑姑,這個有用!”兩人試了半天,蘇蓉蓉手指一點都沒好轉的跡象。

    顧玄朗急的不行,就在他衝動想跑進雪裏,看有沒有什麽辦法時,段長瑞驚喜的說道:“這個手指感覺涼涼的,不那麽燒得慌了。”

    隨著肌膚上的血紅情況嚴重,感官上也多了些燒灼,令人心浮氣躁——

    “霊字符?”蘇蓉蓉眼皮跳了跳。

    再看段長瑞的左手食指,雖然情況沒有好轉,但也未曾再惡化。

    “快,再弄一些,先給曉君敷上。”

    一行人忙活起來,等結束後,蘇蓉蓉也鬆了口氣,她的手也不那麽疼了。

    巫榮去找了個帶蓋子的桶,待弄好符水之後,蓋上蓋子就提著去找梁峰,先把他那邊情況控製一下,免得再惡化下去——

    巫榮到的時候,聽見裏麵在吵架,腳步一頓,待挺清楚後,心情不免更加沉重。

    原來是宗院士那邊技術專家的家屬,有一個人死了……

    那人倒跟曉君和小瑞還有蘇蓉蓉好奇玩兒雪不同,她是直接接了一盆兒雪,然後等化水之後喝了。

    “……大哥,”巫榮看著自家大哥焦頭爛額,明明是這種緊急的情況,應該冷靜下來,好好兒的想辦法,可這些人就知道纏著。

    “你們能別說了嗎?我大哥要是知道怎麽迴事,能讓他自己的兵也變成這樣?”一個車隊,不止要保護大家的安全,吃穿用都要顧及到,所以平日裏若非需求,能少喝水就少喝水,節儉下來……

    巫榮也知道宗院士這邊的人,總是來找大哥鬧,要吃的要喝的,還要衣服等等,真以為他們嬌貴的非他們不可了?

    “再鬧,你們要是不想跟著我們走,你們自己走,都末世了別說什麽上頭命令不命令必須保護你們,誰的命不是命?”

    巫榮是心疼自家大哥的,也體諒他的不容易,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甚至還有些人將大哥他們的命當成草芥,認為他們的保護是應該的。

    可這世上,哪裏又有什麽應該不應該?

    隻有想不想做罷了……

    “榮子,別生氣,你那邊是不是有辦法了?我先給你道歉,是我沒管好他們。”宗院士也不容易,那麽大年紀一人了,又要安撫手下的人,又要過來和梁峰他們溝通。

    “先用這符水擦拭身上,情況能緩解不少,具體怎麽解決,我們也沒辦法,宗院士你那邊不是多的是專家嗎?讓他們想辦法。”巫榮才不會往蘇蓉蓉身上攬事兒,他們不是能耐嗎?讓他們自己弄!

    “好。”宗院士也著急的不行,不過他考慮的比較多,也明白絕對不能和巫家人交惡。

    ……

    天將黎明。

    一夜的大學還沒有停。

    夜裏看雪,還是白色的。

    等到了白天,有了光亮之後,他們才發現這雪和末世之前不同了。

    當白色的雪,染上輕盈的藍,是那麽的好看——

    隻這是看一片雪,而當銀裝素裹的世界,變成如數蔚藍之後,再去看反而會覺得很恐怖!

    尤其是街上的屋簷下垂著藍熒熒的冰錐,天亮之後有些融化的部分,滴落在雪地裏,化出一道坑,裏麵積蓄的不是雪水,而是血紅色顆顆點點的存在——

    尤其是那跳動時的模樣,讓人膽顫心驚!

    “這樣下去,我們儲存下來的水都不夠用了。”用霊字符符水清洗,隻能保持四個小時,之後又會複發,並不是長久之計。

    “那個死的人變異了!”宗院士腳步踉蹌的跑過來。

    這段時間同行,大家都知道了蘇蓉蓉做的事,私底下也爆發過爭吵,還有看不起蘇蓉蓉和巫家人所做的事,但都被宗院士給壓下去了——

    昨天那事發生後,宗院士求著蘇蓉蓉處理了那屍體。

    按照時間,現在應該在停靈,怎麽會變異了呢?

    “怎麽迴事?”蘇蓉蓉匆匆又用霊字符符水清洗了水,就跑過去看情況。

    還好她帶著雨衣,這會兒也能穿上,所以跟在宗院士身後跑的時候,也將自己包裹得緊緊的。

    “不清楚,那家人本來在守著,然後聽見棺材裏麵傳出來的動靜兒,覺得人沒死,就把棺材給打開了,之後……”

    “蠢貨!”宗院士的話沒說完,蘇蓉蓉就怒不可遏!

    先前他們經曆過一次屍體被擾,然後爆發,那威力絕對不是能夠輕易壓製下來的。

    “吼吼!”剛趕到地方,就發現一個渾身冒著血水的人在追著活人奔跑,而且還撕扯到了幾個人,驚叫聲還有槍聲遍布此間,情況糟糕的是,這麽大的動靜兒,還引來了喪屍群……

    “快走!”

    蘇蓉蓉衝梁峰喊了一聲:“大哥,趕緊上車。”

    再留在這裏,焉能活命?

    “不行,得把這人給捉住。”

    梁峰看蘇蓉蓉的架勢就不打算走——

    “我留下來幫你,石星,隊伍接下來就交給你,好好兒帶著他們迴帝都。”

    “不,”石星忍著手上的疼道:“我不走!”

    其他人也都不願離開,他們經過這一路上的磨難,早已將彼此視為親人,哪裏能說放棄就放棄?

    “顧玄朗!”

    蘇蓉蓉慌張的從兜裏取出霊字符,可還沒有捏訣,就被雪淋到了,緊接著那張陰陽符就好像被吞噬了一樣,自燃般的消失在蘇蓉蓉手裏。

    怎麽會這樣……

    蘇蓉蓉詫異的一瞬,那變異的屍體衝過來,顧玄朗也恰時趕到,直接將蘇蓉蓉給推開,被那屍體給撓了一爪子……

    ‘砰砰砰’

    一道道槍聲響起,衝那變異屍體打過去,但根本刺不破對方的皮膚。

    蘇蓉蓉一邊擔心顧玄朗,一邊讓人給她撐傘,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手裏捏訣——

    “天地萬物,聽我號令:鎮!”

    這是從小簿子夾層裏找到的關於言靈方麵的口訣,蘇蓉蓉也不是很明白,隻在這一刹那,她忽覺天地在心,隻要從她之口說出,便有萬物無盡供她驅使——

    “噗。”隻用這言靈的代價也是巨大,蘇蓉蓉胸腔翻湧,鮮血噴出,直直的灑在了陰陽符上。

    倏地,陰陽符自她手中掙脫,被血染紅的陰陽符,周身好似盛放光暈,立在空中,令那變異的屍體定在原地不說,連那些趕過來的喪屍群,也都受到某種控製板,立定不動。

    “唔。”蘇蓉蓉眼前發黑,沒看到那些,就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顧玄朗脫身之後見狀,疾步跑過來,但還是晚了一步——

    將人從地上撈起,看她身上沒有沾到地上的雪,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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