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格外燦爛:“步殺就站在你們後麵。”

    老者驚懼地迴頭,這才發現樓下那些圍殺步殺的人群早就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奇怪的是步殺身上依舊幹淨清爽,連一絲血跡也沒有。

    老者迴過頭來,原本佯裝慈祥的臉已經變得猙獰無比,聲音仿佛是從牙齒中怨恨地蹦出來的:“臭丫頭,竟然敢耍我!我要你的命!”

    我呆呆地看著離我越來越近的深紅色手掌和一副扭曲的麵孔,卻動彈不得。樓下傳來步殺的喊叫,聲音竟隱隱帶了些慌張:“冰依!”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在古代,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死亡離我那麽近。可是我卻不想動,並非沒有絲毫的恐懼,隻是那點突如其來的恐懼並不能驅散我長久以來的彷徨。心中竟有著少許的期盼:也許死了才好,那樣我的靈魂就會飄迴現代跟爸爸、哥哥還有小雨團聚。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和死亡並沒有來臨,我卻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少年特有的夾雜幽穀草木的清香,讓我恍惚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碰——”身體被劇烈地震動了一下,下一刻,那老者已經跌飛出去,眼中是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恐懼。

    “祈——!!”步殺發出一聲比剛剛驚慌無助上千百倍的驚叫。我從沒想過象步殺那樣的人竟也會有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

    然而,馬上我便切身體會到了,那種仿若失去全世界的恐懼。

    一道暖濕的液體忽然落進我的頸脖,順著我的肌膚流淌。我沒有膽量轉身,因為那一陣陣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我的整個神經。

    終於,我所依靠的身體緩緩倒了下去,我倉皇轉身,望著臉色煞白的祈然,尖聲大喊,此時才發現自己的眼眶已經盈滿淚水。

    “祈然,你怎麽樣?你不要嚇我啊!”我扶住他的頭,哽聲。淚水滴濕了臉上的麵紗,卻沒能阻止嘴角感受到的苦澀。

    祈然很無力地向我笑笑:“傻瓜,哭什麽?我沒事……咳……”又一口鮮血吐出來,染紅了他白色的襟口,“真的,沒事……”

    安慰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昏迷在我的懷中。

    我抬頭,步殺已經將樓道上所有的人都踢了下去,黑刀帶著千鈞恨意劈向那個有膽傷祈然的老者。

    “步殺!”我大叫,聲音鎮定如昔。

    他刀勢一頓迴頭同樣冰冷地望著我,用他充血地赤目望著

    我。

    “祈然不會希望你殺人的。”我扯下礙事的麵紗讓猙獰的刀疤在空氣中,平靜地道。

    生平第一次,我毫無抵抗得讓仇恨充斥了自己的心口。

    他竟說我是傻瓜?他自己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啊!傻到我隻想將傷害他的人碎屍萬段,傻到我和步殺都不惜為了他重新背上一身的罪孽。

    可是,我卻不能仇恨,甚至不能讓步殺殺人。因為那個躺倒在我懷裏的爛好人,絕對不會希望我們的手沾上鮮血。

    “救祈然要緊,我們走吧。”

    步殺眼中的火紅逐漸淡去,了他眼底的無助和恐慌。他一腳將那嚇得魂飛魄散的老者踢下樓,背起祈然就往下走。我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麵。

    客棧門口。

    “步殺,你以為這麽容易就能走得了嗎?”絡腮胡,或者應該叫他蒙闊才對。他的臉色仍是蒼白,胡子上沾滿斑斑血跡,扶著斷裂的手臂恨聲道。

    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完全不若幾個時辰前的熱鬧喧囂。在蒙闊的身後有不下五十的人眾,穿著統一的服裝,整齊劃一,仿佛就等著他下令。

    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絕不是烏合之眾,很有可能是改裝的精銳士兵,事情似乎有些麻煩。

    如果這件事背後真正的策劃者壽府的話……

    我知道不論在哪個時代,掌權者都不可能是絕對清廉的。甚至大部分越是強大的勢力,他的形成與形成後的維護更是肮髒不堪。在現代,我也不是沒見識過。

    可是卻怎麽也沒想到,來古代僅一個月,就要去麵對那麽黑暗的現實。

    步殺把昏迷中的祈然放下交到我手中,聲音平靜地道:“看著他。”

    我點點頭,在客棧的台階上坐下來,把祈然的頭枕在我腿上。到此時我才想起自己在這一個月是跟祈然學了稍許醫術的,於是把上他的脈。

    心驚得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祈然體內竟仿佛有千萬股氣息在亂竄。再細察才發現,真正紊亂的隻有一股,從心口蔓延至全身各大血脈,竟仿佛在驅趕著他全身的真氣四散般。

    我地縮迴手,用很大的勁咬牙才能阻止眼淚溢出來。這就是步殺擔心他的原因嗎?這個傻瓜,為什麽明知自己絕不可催動內息,還要衝出來救我?我低頭看他。

    他的臉蒼白得幾乎透明,皮膚晶瑩如皎潔的月光。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輕抿著,卻仍是美的驚人

    。雖然我看不到他大部分的麵容,卻能感受到沉睡中的他如嬰兒般純淨,如天使般聖潔。這樣一個人,不可能就這樣死去的!

    蒙闊輕蔑地瞥了眼我和昏迷中的祈然,對上步殺時卻帶了幾分敬佩,朗生道:“你以為帶著這兩個廢物逃得掉嗎?”

    步殺不說話,全身漫布開抑製不了的殺氣。我卻抬頭,冷冷地道:“你有什麽目的不妨現在就說出來,我怕你待會沒命發表。”

    蒙闊眼中殺機陡盛,卻不答我話,對著步殺沉聲道:“‘玄武石’在哪?隻要你交出來,我保證你們三個可以毫發無傷地離開這裏。否則……”

    “你這麽肯定石頭在我這裏?”步殺麵色不變,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骸誰不知道玄武石原本在‘青竹居士’謝家齊的身上,謝老前輩武功之強,當世險少有人能與之匹敵,所以根本沒人敢打玄武石的主意。”

    “可是自從一年前,他莫名其妙地從武林中銷聲匿跡後,玄武石也就不知所蹤了。很湊巧的,我一個朋友打聽到,謝前輩失蹤前的一個月,也是你接到暗殺他命令的時間。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你敢說不是你拿走了玄武石?”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呢?”步殺淡淡地說,眼中有某些不知名的光芒在閃動,目光仿佛穿透了蒙闊投向很遙遠的地方,象在緬懷什麽舊事。但手卻握緊了刀把。

    蒙闊眼珠一轉,有意地瞥了我一眼,陰險地笑道:“你步殺的本事我當然不懷疑,隻要你想賺這世界上恐怕還沒有攔得住你的人。可是她們兩個呢?隻要我拚著損失幾個手下,先把其中一個抓起來,你還不是要乖乖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站在前排的幾個人雙手一抖,竟翻出一張掛滿倒刺的魚網。果真是有備而來。

    步殺握刀的手鬆了下來。

    “一個昏迷不醒的廢人和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要先保護哪個?”

    我第一次在步殺的臉上看到這種沮喪而無奈的表情。因為他看上去總是如此堅不可摧,仿佛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事能難倒他。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驕傲如斯的人,此時此地卻不得不為了我和祈然,放下手中的刀。

    “哈哈……”蒙闊大笑,“以冷血無情著稱的步殺竟然也有為了別人放下屠刀的一天。而且還是為了一個醜八怪和一個沒用的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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