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軍在連雲港打了大勝仗,徐州城的定邊軍卻麵臨一個嚴峻的局麵。


    朱誌投降,蚌埠城破,孫思源戰死的消息終於傳到徐州。一開始還以為是元人的詭計,等固鎮那邊傳迴確定的消息,徐州城的守軍終於慌了。


    不管孫思源的防守方式是如何的錯漏百出,導致定邊軍防線潰敗,但四處潰敗的主要原因出在定邊軍軍卒和將領身上,要不然也不會有新軍的渦陽大勝和死守宿州。


    在世人看來,孫思源是軍閥,是每年花費朝廷大量軍餉的大將軍。但在定邊軍上下看來,尤其是徐州城內的軍卒和居民看來,孫思源就是他們的天,可以幫他們遮風擋雨。


    確認消息後,徐州城的氛圍十分古怪。悲痛,悲痛自己的大將軍戰死了。迷茫,定邊軍敗了,迷茫今後該何去何從。義憤,義憤害死大將軍的是自己人。無奈,無奈似乎沒有報仇的能力。


    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中,定邊軍上下似乎也無心戰事,也離敏感的發現了其中的變化,於二十二日開始對徐州城發動了猛攻。這段時間以來,也離的部隊除了四處搶掠財物外,還製造了不少攻城器械。徐州在一番猛攻下,變得岌岌可危,好在徐州城中還有肖平率領的五千新軍。


    除了肖平外,徐州城中還有一個大將不容忽視,就是定邊軍的副帥高耀太。他早年就跟隨著孫思源身邊,從一個小卒逐漸升為定邊軍的副帥。要不是他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孫思源又要坐鎮徐州,這才給了崔順奇駐防安徽,拉攏大量軍將的機會,阜陽的防守就不用交給崔順奇。


    高耀太在徐州待著,也是孫思源放心把徐州交給肖平的原因之一。得知孫思源戰死,高耀太來不及悲傷,又得知城中軍心不穩,元軍趁勢發動進攻,不得不帶病上崗,安撫軍心。


    在高耀太的安撫下,又有新軍為榜樣,定邊軍屢屢打退也離的進攻。但是,隨著戰事的推進,不論是高耀太,還是肖平等將領,都敏感的發現,元軍的攻勢一直很兇猛,城中守軍卻沒有越打越強,反倒表現出疲態。


    其實,這也很正常。定邊軍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位置,又受到崔順奇、朱誌等投降的影響,再加上孫思源戰死之事的打擊,之前的英勇抗擊可以說是哀兵的一種“迴光返照”,而非真的提升了戰力。


    好在,元軍進攻了兩天時間,許是發現了定邊軍的不對勁,就下令停止,元軍大營開始忙忙碌碌的準備過年。


    二十五日,固鎮。


    蘇聖平放下手中的戰報,對孔亮道:“讓周大新、華鑫、黃破虜來一下。”很快,三人就來到蘇聖平的居所。


    蘇聖平遞給他們兩份戰報,道:“這兩份戰報,一份是陳參謀長傳來的蘇北戰報,一份是李芳傳迴的南北元軍動態。”蘇北的戰報和各地信息隻會直接送給蘇聖平,周大新他們這些將領還未看到。


    周大新先接過戰報看了起來,邊看邊笑著說道:“陸冰打的不錯,七師的軍士也能適應蘇北的嚴寒,這一仗勝的精彩。”接著眉頭一皺,顯然是看到了陳繼平附著的徐州戰況簡報,把戰報遞給華鑫,華鑫則是把李芳的情報遞給他。三人都看過後,一時陷入沉默。


    蘇聖平喝了幾口茶,道:“有什麽想法,都說說吧!”


    周大新先開口道:“蚌埠被破的惡果充分顯現,迭哥攻占合肥後,又兵分兩路攻占巢湖和蕪湖。他們不急於消化占據的巢湖和蕪湖,卻有向北運動的趨勢,北邊仆力持斤也在收縮兵力,再有蚌埠方向的脫脫,已經對固鎮形成三麵合圍之勢。恐怕,元軍不想讓我們過個好年啊!”周大新剛剛誇獎了陸冰,這會絕口不提蘇北的戰事,隻關注安徽的戰局,這才是六師應該關注的重點。


    華鑫附和道:“周師長所言極是,從這三個方向行軍至固鎮,若是隻出動騎軍的話,最遠的三天就能到達固鎮,若是給我們來一個突然襲擊,三麵對敵,我們壓力也很大。”


    前麵幾仗倒是讓黃破虜打出了信心,道:“我看元軍也不過如此,他們三麵而來,我們何不趁機逐個擊破?”


    黃破虜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元軍的行動瞞不過他們,這就給了國民軍操作的空間,布置得當的話,還是有可能各個擊破的。


    但是,周大新卻搖搖頭,道:“我認為這不可行。第一,元軍也知道我們會知曉他們的動向,豈能不防著我們各個擊破?第二,我們的騎軍隻有騎兵師三個營和主公的護衛近兩千人,目前還很難跟大股元軍騎兵對抗,也不符合我們現階段的戰略。再次,最重要的是我覺得如果元軍再有行動,就沒那麽簡單了。”


    “之前幾仗,包括蘇北這一仗,我軍之所以能夠大勝,虎蹲炮和手雷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若是元軍想到了克製或者防禦的辦法,或者說元軍拚著傷亡慘重也要突破虎蹲炮的防禦呢?不說我們這裏的虎蹲炮不多,就算數量足夠,隻要元軍堆上足夠多的人馬,虎蹲炮也隻能打擊第一波,到時就算我們步軍就算是能夠以一敵三,也架不住元軍人多。”


    “而且我相信經過前麵幾仗,元軍就算沒有找到克製的辦法,想必也曉得了應對的辦法。畢竟蘄縣集外那一仗,要不是破虜及時趕到和另外一股元軍逃離,想要戰勝就難了。”周大新的理由很實在,包括蘇聖平在內,紛紛點頭認可。


    華鑫接過話,道:“師長說的在理,虎蹲炮的短處十分明顯,射程短、隻能用一次。我們的兵力和元軍相比,差距又過於明顯,單純的硬拚得不償失。”


    黃破虜問道:“那按你們所說,是打不過嘍?”這話問的有些巧妙,隻說打不過,並沒有說要逃。畢竟逃跑這種事情並不光彩,不好說出口。


    蘇聖平倒是無所謂,笑道:“實力差距在那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這也沒什麽丟人的。我們現在處於積累實力的階段,最為關鍵的是練兵和保存實力。固鎮這一小片地方也不是我們的根據地,放棄了也無所謂。”


    黃破虜對元人的恨意較深,這段時間以來,他帶著騎兵師在固鎮周邊活動,不少逃離的民眾紛紛返迴家園,並且對他們表示了極高的敬意。因此,現在一聽蘇聖平的話音,就知道蘇聖平也想“逃跑”,不由鬱鬱說道:“我們倒是可以走,可蘄縣集、固鎮周邊的民眾就要遭殃了。”


    蘇聖平朝他看了眼,道:“有一句話說的好,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連雲港已被陸冰拿下,我們可以組織這邊的百姓一道退迴蘇北,隻要有我們在,總有機會讓他們重迴家園。”


    黃破虜聽到蘇聖平所說,倒是高興起來。周大新和華鑫則是在思考著蘇聖平所說的“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蘇聖平見三人都沒有反對意見,接著道:“那就這樣,你們迴去後就開始組織大家往蘇北退。這邊的民眾,奉行自願原則,隻承諾到了蘇北,我們會幫助他們立足。”


    三人領命後,蘇聖平又問道:“你們對徐州的戰況有何意見?”


    聽蘇聖平詢問,周大新就笑著說道:“屬下看參謀長信中的意思,基地的弟兄們很有在徐州打一場的想法。隻是,徐州畢竟是定邊軍老巢,沒有主公許可,他們不敢輕易出擊。否則,恐怕早就跟陸冰一樣,主動出擊了。”


    華鑫亦是笑道:“怪不得七師的弟兄們眼紅,六師到安徽這邊打了幾場,北上的七師也打了大勝仗,就他們除了之前牛刀小試小規模打了幾下,就是窩在基地不得動彈。想來,心中定是既羨慕又不服氣。而且,我們國民軍以軍功論英雄,可沒仗打哪來的軍功?屬下覺得,參謀長也是被煩的沒有辦法了,這才會在信中流露出想要攻打也離的意思。”


    周大新和華鑫雖說是從南邊北上的,但也是七師的老領導,這會當然要在蘇聖平麵前替他們說話。但是,也離是忽裏溫的心腹,手中的軍隊應是山東元軍最為精銳的部分。而且,從他進攻徐州這些日子的表現來看,此人決不能小覷,八師的軍力還是薄弱了一點。


    另外,蘇聖平心中還有不好宣諸於口的理由。他盡量讓陳繼平和實實在在的軍權隔著一層,這對他們雙方都是好事,否則他就不用臨時調金虎北上擔任八師師長。此時不宜進攻也離,也有金虎初來乍到,對蘇北和八師的情形不熟悉的原因在內。


    當然,周大新他們應該不能體會他的這些心思。因此,蘇聖平就算是認可他們的說法,也隻能搖頭道:“進攻也離的事情不急在一時,大家先過個好年。反正我們也要退出安徽,你們去信和陳參謀長商議一下,如何趁機布置軍力進攻也離。等年後,看準時機再打一場。還有,這事華鑫你去跟蔣子明通報一下。”


    就在蘇聖平三言兩語定下撤退之事後,又給陸冰和唐瑞陽他們去了一封如何處理俘虜的命令,葉紅魚卻突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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