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強轉過身,問:“不知武捕頭還有何事?”


    武捕頭看著他說:“敢問小哥是何方人氏?”


    朱強詫異的看著他,有些疑惑,正想著要不要告訴他實話的時候,武捕頭又問道:“冒昧了,請問小哥是否姓朱?”朱強點頭道是。


    武捕頭一聽就走上前來,說:“那小哥可是山東萊州人氏?”朱強又點頭。


    武捕頭看起來很激動的樣子,說:“不知小哥能否告知尊父名諱?”


    這時候朱強已經反應過來,估計這武捕頭說不定認識自己父親,隻是有些猶豫是否說真話,畢竟自己還有一個叔叔投降元朝,泉州父親的故交又牽涉海盜案中,就有些為難的看了蘇聖平一下。


    蘇聖平一看武捕頭的神情、反應,猜到大概是認識朱強父親,看他樣子不像是有仇怨的樣子,權衡之下朝朱強微微點了點頭。


    看到蘇聖平認可,朱強說:“家父姓朱,單名一個文字,武捕頭可是認得家父?”


    武捕頭聽朱強說完,興奮異常,走上來抓住朱強的雙肩,哈哈哈的大笑著,說:“怎能不認識,你怎會到泉州來,是不是你爹也來了?當年洛陽戰後,天各一方,隻是聽說你爹在山東與韃子血戰,還以為他那時就為國捐軀了,沒想到兒子都這麽大了,真是太好了。對了,你爹是不是也來泉州了?”


    武捕頭一改高冷形象,嘴上碎碎念,待他問到父親,朱強才一臉悲痛的說:“我爹沒來,他已經去世了。”


    武捕頭頓時大驚,呆立了好久才問:“何時的事?”


    這時,蘇聖平走向前道:“武捕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去說吧!”


    武捕頭仍舊沉浸在悲痛中,說:“好,大侄子、還有幾位小哥隨我進來。”說完就拉了朱強進房。


    待兩人進去後,蘇聖平叫過猴子、蟲子、鐵錘三人說到:“既然朱強和武捕頭有關係,看來買這房子是沒問題了,他們兩個可能有些話說,你們先迴去吧,這兩天就會把房子談妥,馬上就得整修房子,準備買賣山貨,你們迴去等我通知吧。”猴子他們還想聽聽故事呢,蘇聖平卻叫他們離開,還有點不樂意。


    蘇聖平隻能接著說:“這朱強的身世有些麻煩,你們在人家不方便說,以後再告訴你們。”


    三人才不得不離開,猴子還賊兮兮走到蘇聖平身邊,道:“和尚,既然武捕頭和朱強他爹貌似關係不簡單,你看咱們的本錢不多,能不能趁機壓低房子價格?”


    蘇聖平朝他撇撇嘴,不屑的說:“這還用說。”說完交待猴子到寺裏跟大師兄說一聲自己會晚迴或者不迴寺裏,讓他不用擔心,就揮揮手讓三人離開,自己在門口思量了一下,如果這武捕頭是進泉州府城去當捕頭,那就忽悠他以房入股,如果是到其他地方去當捕頭,說什麽也得用錢買了房子,隻是盡量讓他給個低價就是,想完就徑直走進房內。


    剛進門,就聽到武捕頭拍著桌子說:“真是豈有此理,韃子真不把人當人。朱將軍殺的好,可惜英雄落難,想當年朱將軍一杆銀槍打遍軍中無敵手,是何等威風。要不是朝廷腐敗無能,當年也不至於洛陽慘敗,四十萬大軍煙消雲散,王將軍也不至於意誌消沉,朱將軍能帶兵殺出重圍退迴山東已是難得,沒想到後來還是遭此大難,唉!”原來蘇聖平他們在門口耽擱了片刻,朱強已經把自己父親被抓、獲釋、迴鄉、造反簡要的向武捕頭說了一下,才惹來了武捕頭的一通感慨。


    見蘇聖平一個人走進來,武捕頭有些奇怪,對朱強說到:“賢侄,當年朱將軍與王將軍是拜把子兄弟,我是王將軍的部下,曾受朱將軍救命大恩,後來朱將軍又指點我武藝,我才僥幸沒死在戰場,隻是我身份低微不能與朱將軍結拜兄弟,就托大叫一聲賢侄,你也別叫我武捕頭,我姓武,名叫世慶,以前隻是一個小小的溪頭鎮巡檢,這次聽說新來的知府清理整頓衙門,才有幸調迴泉州府城,不然還當不起你一聲捕頭,以後就叫我武叔叔吧!對了,賢侄,你還沒說怎麽到了這泉州?”


    朱強就接著說到:“父親臨死前,知道我和妹妹如果待在山東定是沒有活路。”


    武捕頭聽到此,站起來說:“你還有個妹妹,在哪?趕緊接來。”


    朱強笑著說:“武叔叔莫急,妹妹如今安好,待我和您細說。父親知道我們在山東待不下去後,就讓我帶著妹妹逃亡越朝,告訴我他有一個生死兄弟,就是您剛剛說的王將軍,我父親倒是不知道從哪曉得王將軍在泉州任防禦使,讓我兄妹二人到泉州來投奔王將軍。來到泉州後,卻探詢到王將軍涉案被抄家,隻能流落鄉間,家妹又發了高熱,原本鎮上姚神醫已經斷定無救,萬幸碰到小師傅,方才得救,如今妹妹還住在少林禪寺裏。”


    武世慶聽朱強如此說,站起來對蘇聖平行了個大禮,蘇聖平趕忙避開,武世慶卻說:“前些日子我還聽說少林禪寺的明慧小師傅佛法救人,沒想到真有此事,救的還是故人之後,世慶感激不盡。”


    蘇聖平接著武世慶的話頭道:“武捕頭言重了,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是我和朱家兄妹有緣,此事以後就休要再提了。隻是不知道這王將軍又為何會涉及海盜案?”為了轉移話題,蘇聖平趕緊把這事問問。


    武世慶坐下後說:“既然明慧小師傅如此說,這救命之恩待日後再報。至於王將軍之事,其實我也很疑惑。洛陽兵敗後,將軍帶著本部兵馬三萬人突圍,最後跑出來不到一萬人,我們近衛隊也隻跑出來十幾個,朝廷害怕這些逃迴的兵將心有怨氣,就把大部分兵將南調,將軍就是那時到泉州當防禦使的,一當就是十幾年。不過將軍來到泉州後,或許是痛恨朝廷腐敗無能,或許是痛惜南逃是慘死元兵鐵蹄的老部下,性情大變,除了每年征兵北送外也無多少正事,整日子也是有些荒淫…,唉,不說這些了。八年前,將軍解散了我們那一批近衛隊,都給了豐厚的銀錢,家在越朝、吳朝的迴了老家,像我這等家在北方,又已經在泉州安家的,就安排了在泉州府裏當個巡捕。說實話,大家對將軍的變化都心有不滿,隻是礙於多年的情分,又能理解那種戰場上生死兄弟不是因自己被殺,卻是被朝廷所誤,自己又無能為力的無奈。像我這樣的,心中雖然記掛將軍,最多也是年節和將軍生辰時登門問候,平常都有些疏遠了,將軍似乎也不待見我們,多年下來關係就淡了許多。兩年前,我因得罪了當時的泉州府通判,礙於將軍的麵子,他們也沒開革了我,隻是把我調到溪頭任巡檢。去年將軍案發時我並不知情,直到將軍處斬前才得到消息。這一海盜案說來也蹊蹺,將軍的罪名是私通海盜,把辛家船隊的出行消息報給海盜,導致海盜將船隊打劫,辛家損失慘重。概因大船隊出行須報防禦使批準方能出行,因此理論上船隊的出行日期和目的地隻有辛家和將軍知曉,海盜能夠那麽容易的將船隊打劫,消息泄露無疑,隻是是否將軍出賣消息本無實據,可是朝廷查案的官員卻又在將軍家中搜到了將軍和海盜的通信,這才坐實了將軍私通海盜的罪名,落得個滿門抄斬。將軍處斬前,我疏通關係進了監牢見了將軍最後一麵,將軍見了我之後隻說自己該死,讓我不必有疑慮,就趕我走了。唉!”


    蘇聖平安靜的聽著武世慶說完,心中也有些懷疑,這王將軍到泉州後心灰意冷,過上了酒池肉林的腐敗生活,私通一下海盜完全有可能,隻是為何十幾年了才出事,就問:“這海盜鬧的嚴重嗎?辛家又是怎麽迴事?”


    武世慶接著說:“海盜古來皆有,隻是大船隊自己都有防衛力量,所以隻能打劫一些小船隊和西域過來的小海商,隻是聽說近幾年來有愈演愈烈之勢。這五年來,泉州府算得上的海商船隊都被打劫過。這辛家祖上本是泉州大海商王家手下的一個管事,後來自己出來單幹,慢慢的積累家底,直到這十幾年來才迅速發展壯大,有超越王家成為泉州第一大海商之勢,目前王、辛、孫、李是泉州府城最大的四家海商。”


    蘇聖平靈光一閃,說:“你說辛家是這十幾年才突然發展壯大的?”


    武世慶答道:“確實如此,原本辛家還排在李家之後,十個辛家都趕不上王家,可經過這十幾年的發展,已經快追上王家,可想發展之快。明慧小師傅,這有何不對嗎?”


    蘇聖平剛想迴答,朱強卻接過話,說:“這十幾年似乎和王將軍來泉州的時間是吻合的。”朱強的話暗合了蘇聖平想說的疑問,對他的反應蘇聖平十分滿意。


    武世慶站起來走了走,說:“確實如此啊,將軍剛來泉州那會,雖然消沉,但也不至於荒淫、奢靡,好像是從辛家送了兩個小妾之後,才開始大變的,隻可惜當初我們近衛隊不能接近內宅又不參與實務,對情況知曉不多,了解實情的也都牽涉案中被一並處斬了。原本我知道將軍的花銷都來自海商的孝敬,想將軍不會私通海盜斷了自己的財路,所以從沒想過辛家有何不妥,現在你們一說,似乎此事並不簡單。”


    蘇聖平點點頭,道:“武捕頭就要迴泉州府城,可以慢慢細心打聽此事,不過千萬要小心,不可托大,否則恐要招來殺身之禍。”


    武世慶雖然是當兵的,卻也不蠢,道:“這我曉得,如果沒有時機,我不會輕易涉及此事的。對了,你們怎麽要買房,可是賢侄無處居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南風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家老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家老三並收藏南風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