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研良跟所有人打了個招唿,然後來到了何以歌身邊,笑著說到:


    “何先生,真巧啊。”


    何以歌也笑了笑,說到:“接到一份委托,今天來給業城傳媒公司擬定一份合同,誰知道剛來就遇到警方封鎖現場。”


    然後……就這麽利索當然地站在了警戒線內?雖然他是刑事律師,但一般來說,律師不是法律授權的偵查人員,也不具備偵查專業知識,他應該和群眾一樣是不允許進入案發現場的。


    但很顯然,這裏麵有些什麽白研良不知道的故事。


    正當這時,林菀匆匆地走了過來。


    她看了白研良一眼,飛快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手上的資料說到:“死者艾青是業城傳媒公司的一名播音主持,負責十一點到淩晨一點間,兩個小時的電台節目,監控顯示她昨天跟往常一樣上下班,淩晨一點十二分離開了媒體大廈。”


    “監控可靠嗎?”


    任無道問到。


    “經過技術檢測,沒有動過手腳的痕跡。”


    林菀迴答到。


    白研良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仔細地看著屍體。


    忽然,他出聲問到:“江北第三中學這套校服一直沒換過嗎?”


    大家先是一怔,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麽。


    這次迴答白研良的是楊萬龍,也許是因為楊一一的關係,讓他對三中的校服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沒有,一直就是這套,快十年了吧。”


    白研良沉默片刻,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意外的話:“情殺,查一查她高中時交往過的男性。”


    所有人都詫異不已,連一直掛著淡淡微笑的何以歌都驚疑地抬起頭看向了他。


    “白……先生。”小女警唐果的臉上呈現出一股濃濃的敬佩與疑惑,“你怎麽知道兇手的……動機?”


    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白研良靠近依舊僵直站在大廈門口的屍體,忽然說到:“你們不覺得,死者的姿態……很美嗎?”


    這種詭異的說法讓大家看向白研良的目光起了點變化,附近的年輕警員更是想起了關於白研良的種種傳聞。


    “死者下班時間是淩晨一點,一個在傳媒公司上班的女主播是不可能不化妝的。”白研良伸手碰了碰艾青的麵部皮膚,“但在深夜下班之後,她卻急匆匆地卸了妝。”


    大家隨著白研良的話朝艾青的臉上仔細看去。


    她確實沒有化妝。


    “等等。”


    林菀忽然發出聲音,然後匆匆地朝一旁跑去,片刻後,她帶著答案迴來了。


    “白先生說的沒錯,業城傳媒的員工說,昨晚艾青是化了妝的。”


    林菀去求證了。


    雖然初次見麵時,她對自己的態度不太友好,但白研良卻相當欣賞她做事的認真。


    這種人也許不討喜,但卻不可或缺。


    白研良對林菀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而且,她的身上沒有任何首飾,甚至連指甲油都被刮得幹幹淨淨。”


    “如果艾青是為了在下班後見一個人,一個她不能帶妝去見的人,那她根本就沒必要在上班前化妝化得那麽完美精致。”任無道接話道。


    “嗯。”白研良點頭道。


    “所以,為她卸妝的是兇手,摘下所有首飾的是兇手,刮掉指甲油的是兇手,換上高中校服的也是兇手,甚至……連艾青的發型,都被還原成了最簡單的馬尾模樣。”白研良的目光掃過大家,說到:“所以我想,兇手是一個在艾青高中時期,對她深深迷戀,甚至有過交往的人。”


    不得不說,白研良的推測,很合理……


    雖然在白研良陡然提出要調查艾青的高中對象時,大家都充滿了不解,但他這一番解釋下來,無疑已經說服了所有人。


    妝容,發型,指甲,校服……種種不合理處嵌套在一起時,合理的推測就出現了。


    何以歌看向白研良的眼睛在發亮,被白研良察覺到後,他不僅沒有移開目光,反而對白研良笑得越發燦爛。


    不明所以的白研良隻是迴以微笑。


    至此,整個案子的大體調查方向被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逐一排查時間了。


    白研良來得很快,走得也很快,在警方準備收隊之前,他就打算先溜了,這裏已經沒什麽有價值的線索,而且說實話,他對這個案子的興趣也不大,畢竟,這個案子看不到半點詭異的地方,這就是一起普通的情殺案,他之所以會來,完全是因為楊萬龍的緣故。


    然而,當白研良正準備偷偷溜走的時候,卻忽然被一個人叫住了。


    “白研良!你等等。”


    任無道?


    白研良腳下一停,被人當場逮住準備開溜的時刻,是一件很令人尷尬的事。


    好在這事兒發生在感受不到尷尬的白研良身上。


    “任先生,有什麽事嗎?”白研良問到,他不覺得自己和任無道之間有什麽好聊的。


    任無道快步走到他麵前,貼近了白研良的耳邊,輕聲說到:“霧集。”


    白研良瞳孔一縮,他猛地抬頭看向任無道,沒有說話。


    任無道也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後,攤開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裏……正靜靜躺著一個純黑色的鑰匙輪廓。


    “餘笙快死了。”任無道的聲音很平靜,但白研良注意到,說出這話時他的右手攥得很緊。


    同樣,白研良在陡然聽到這句話時,心髒竟也像任無道的右手一樣,攥得很緊。


    “她怎麽了?”


    白研良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樣平靜。


    “沒怎麽,她的脊髓天生就有缺陷,下肢癱瘓隻是直觀表現,她的壽命……很短,現在,大概快到盡頭了。”


    任無道一向沉穩睿智的聲音顯得有些茫然。


    身為醫生,他本該見慣了死亡才對。


    事實上,任無道看得很開,畢竟人打從一出生,就在一天天地邁向死亡,與其杞人憂天,惶恐著死亡的到來,不如努力生活,把生命填補得更加充實。


    畢竟我們能擁有的,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生與死之間的人生。


    但當死亡靠近自己的親人,自己最愛之人時,任無道茫然了。


    如果可以,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隻要……能讓餘笙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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