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知道齊正均現在正在看他。


    但樂知不知道。


    少年努力的把麵條往下吞,一隻手攥成拳頭放在桌上。


    齊正均身上還有大幾十塊。


    他故意弄出點動靜,但許白聽不見,最終悻悻的掏出手機,按了兩下之後又“嘖”了聲。


    “別吃了。”


    寬厚有力的手掌直接將麵碗從許白麵前抽走,齊正均幹淨利落的將那碗麵倒進了垃圾桶,“這玩意兒根本不能吃。”


    “……啊。”


    許白呆呆的,頭抬起來,不解又有點心疼,目光追隨到垃圾桶那裏。


    齊正均在說話。


    可是少年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齊正均心裏升起一股酸澀,他幹脆直接按亮燈,進了許白房間。


    許白在後頭跟著,突然亮起的燈光晃眼,齊正均的視線從空蕩寒酸的小臥室裏掃過,彎腰拿起床頭櫃上放著的助聽器。


    “呃!”


    慌張的人控製不住身體,他想要阻止齊正均進入房間,結果卻直直的撞在齊正均身上,蹭到膝蓋上的傷口,發出一聲痛叫。


    六兒眼睜睜看著許白倒過去,大半個身體都貼上齊正均後背。


    齊正均幾乎沒猶豫,直接將人帶進懷裏。


    四目相對。


    齊正均嘴唇一抿,率先挪開視線。


    【齊正均好感度:15】


    好好好,許白心裏暗笑,還是個純愛的主兒。


    齊正均總在玩那些刺激運動,膚色偏深,手背和手臂上筋脈格外明顯,此時肌肉繃的厲害,看著有些嚇人,許白胡亂動了幾下,竟然沒能掙脫開。


    被禁錮的感覺並不舒服,少年咬著嘴唇……那裏原先凝固的血痂被咬掉,又星星點點出了點血。


    這血跡叫齊正均如夢方醒,連忙鬆手。


    順帶把助聽器塞進許白耳朵裏。“能聽見了?”


    嗡鳴夾雜著有些失真的聲音傳過來,他下意識的點頭,伸出手來想做手勢,又放下去。


    “你做的那個不能吃。”齊正均退了兩步,不由自主的迴憶起少年方才撞到身上的觸感。


    很瘦,紙片似的沒分量。


    齊正則到底有沒有照顧好他?怎麽會瘦成那樣?


    “我剛點了外賣。”齊正均目光在他身上來迴掃視,看了許白那麽可憐的樣子之後,齊正均突然就消了一大半的氣,“把褲腿卷起來,我看看你的傷。”


    許白慌忙搖頭,遮掩似的攥緊衣服下擺。


    “……”齊正均又開始皺眉頭,自從來到少年這裏,他的眉毛就沒鬆開過。


    “沒別的意思,我不做什麽。”


    許白:【男人說我不做什麽的時候,通常就是要做什麽的意思。】


    六兒接茬,【這不就相當於嗶——】


    許白:……


    糟糕,他知道六兒說了什麽。


    嘴角抽搐一下,趕緊更深的低下頭,指尖用力到發白。


    齊正均不再跟他多說,自顧自的坐下。


    又等了會兒,手機響起來,齊正均“嗯”了聲,拉開房門接下外賣,在桌子上擺好,塑料蓋子“嘎吱”一聲扯開。


    “過來,站著幹什麽。”


    齊正均繃著聲音,他點的粥和生煎包,很香,少年悄悄吞吞口水,鼻尖下意識的聳動。


    “過來。”


    齊正均又叫一聲,許白這個樣子讓他想起來原先總能碰見的那隻小貓,好心的女生會給它準備上水和糧食。


    “品種貓。”齊正均聽見那女生在歎氣,“在外麵很難活下來的。”


    齊正均先捏了個生煎吃,他也餓,這迴點的分量不少,兩口就解決一個。


    香味更重。


    被鹹味麻痹的胃部難以抵抗這樣的誘惑。


    伶仃手腕在齊正均眼前晃過,齊正均挪挪位置,叫許白挨著他坐。


    吃飯的時候意外和平。


    齊正均吃的快,也沒有什麽所謂的富家禮儀,隻不過往那一坐,生煎包也像是山珍海味,身價倍增。


    少年吃了兩個,肚子裏有了東西,精神也好了。


    淡白的嘴唇張了好幾次,“……謝謝。”


    “別謝我。”齊正均湊過來,抽了紙巾擦手,接著就拽住了少年手腕。


    “……啊……”


    做什麽?


    許白眼睛裏又是驚慌又是無措,剛剛接受了別人的好意,這會兒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了。


    齊正均把寬鬆的褲腿卷上去,看到了腫的老大的膝蓋。


    嚇了一跳。


    不是沒見過比這更重的傷,之前玩賽車的時候,齊正均見過車前蓋撞爛,人抬出來已經成了一灘的。


    但那不一樣。


    齊正均沉聲問,“藥呢?”


    沒有藥。


    酒精都隻剩下了一個底,況且這樣的姿勢很奇怪,奇怪到許白隻能低著頭,肩頸往後——他不習慣齊正均的靠近。


    齊正均舒口氣,發燙的掌心落在溫涼的細膩皮膚上,叫少年輕微顫抖。


    好奇怪。


    不是正則,哪怕是他的親弟弟,許白也是下意識的抗拒。


    “你跟我哥,是怎麽相處的?”


    褲腳都卷到大腿上,齊正均盯著傷口看,邊看邊問。


    “你打算什麽時候再去看他?”


    提到齊正則,兩個人之間趨於和平的氛圍又被打破,齊正均掰著許白的腿,“聾子,你真那麽喜歡我哥?”


    許白一怔。


    他眼下漸漸浮現起抹潮紅,酸澀充斥胸膛。


    許白:【唉。】


    少年打著手勢,隨即將細白的腿往外掙動,企圖逃脫齊正均手掌的鉗製。


    手勢的意思是:放開我。


    齊正均的話揭了他的傷疤,心髒跳的很快,身體發麻,想要推開齊正均的手掌顫抖。


    齊正均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兒。


    明明隻是想看個傷口,卻又說了這兩句,意思全變了。


    許白好不容易站起來,逃也似的往房間去,一瘸一拐的看著就不穩,摔的輕的那條腿從腳掌一路麻到大腿,剛進房間就支撐不住重重摔在床上。


    許白低頭看傷口,【腫的好厲害。】


    摔的時候還用了點巧勁呢,現在看著這麽嚇人。


    六兒:【這具身體體質就這樣。】


    許白把腿翹起來看,【明天要是腫成大象腿,我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


    六兒無情的告訴他,【消極怠工一旦被判定,你會被電擊。】


    【電擊之後也要繼續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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