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眼睛猛的瞪大,有些無措的看過來。


    “……嗬。”看著鮫人的神情,裴鶴將手放開,手指合攏起來撚了撚,“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看起來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裴鶴並沒有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別人看的癖好,於是沒迴答,隻是用眼睛盯著鮫人看了又看。


    鮫人顯然誤解了這個動作的意思,他有點焦急的解釋,“我……我是自己上岸來的,上來是想找他問一些事。”


    並不懂人心險惡的鮫人把自己上岸來的緣由和盤托出。


    事實上,他也確實沒有別的選擇,如果找不到人類幫他,他肯定沒有辦法用兩條魚尾找到裴恂,並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是想問他關於你的夥伴?”


    許白點頭。


    裴鶴稍微思索一下,其實之前他就有想過這個計劃,隻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現在似乎找到了——裴鶴眼眸幽深,就算試一試,也沒什麽大不了,反正自己也不會真正的傷害他。


    “我可以幫你。”裴鶴伸出手來,“不過你也得幫我做一些事當做交換。”


    聽到“交換”,許白不由自主的瑟縮一下,抱住了有點黯淡的尾巴。


    “放心。”裴鶴手依然懸停在半空,“我跟裴恂不一樣,不會要你的鱗片,隻是一些小事,而且……你難道不想知道,裴恂到底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你嗎?”


    每一條許白都無法拒絕。


    許白有點猶豫的伸出手,跟裴鶴握了下。


    ……


    裴恂懷疑自己是瘋了,他並沒有之前裴旭占據身體的記憶,隻知道自己的身體當中有股力量拚命阻止著追迴鮫人。


    自己家裏養了那麽多保安,甚至手裏麵還有特批的槍支,怎麽還是能讓鮫人給跑了呢!


    而且,還是被一個並不精通武藝的小子給帶走的!


    事後他查了監控,才發現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傑作”。


    最納悶兒的其實是王荊,他第二天迴來的時候看到了砸的亂七八糟的客廳,“裴教授,這是怎麽了?”


    “你幹什麽去了!”


    “不是您讓我去看之前的研究樣本嗎?”研究樣本在研究所裏,本來張泰來的那一天正好趕上王荊在周圍巡邏,這一下子就把他給調開了。


    “你確定是我嗎?”裴恂深深吸進去一口氣,又吐出來,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確定是我讓你去研究所?”


    這問題問的真的很奇怪。


    王荊看看裴恂,“對啊,當然是,不然我怎麽會直接去——”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停住,轉了話頭,“教授,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鮫人,被帶走了。”


    “什麽!!”


    王荊的反應更加大,他幾乎是跳起來,大聲嚷嚷,“誰幹的!我們布置的這麽嚴密,而且鮫人他又沒長腿,怎麽可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的出去!”


    這才是最叫裴恂難以接受的。


    放走鮫人的就是他自己。


    “鮫人是被張泰帶走的。”裴恂手指敲敲桌子,“半夜來的。”


    “這怎麽可能!”王荊不是不了解張泰,小夥子隻是個畢業生,絕對不是什麽隱世高手,而且裴恂身上常年都帶著槍,得是什麽樣的身手才能在裴恂的眼底下將這樣看重的研究樣本帶走?


    “我就問你一句話。”裴恂的眉心擠出一道深深的褶皺,“我叫你去研究所的時候,神情和動作都很正常嗎?”


    王荊眨眨眼,五大三粗的漢子仔細迴憶,還是沒能找出奇怪的地方,於是搖搖頭。


    “你先出去吧。”


    裴恂覺得自己得好好想一想,甚至還準備給自己約一個專業的心理醫生。


    院子裏的玫瑰花一直無人問津,本來就已經枯萎的玫瑰花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再也沒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聞的殘敗氣息。


    裴恂站在這群花朵麵前看了看。


    麵無表情的想,剛種下去那麽好看,結果——


    還是開敗了。


    ……


    張泰配合著警方錄了口供,錄完之後還真就給放出來了。


    司機那邊報警說的是他蓄意謀殺,但實際上那幾個警員都看到了現場的情況,雖然好像沒辦法用現有的科學去解釋,但也能說明張泰並沒有在“殺人”。


    口供裏,張泰也沒有說起鮫人的事,警察在路上就給他提醒,“小夥子,你晚上去,是為了放生一條大魚,對吧?”


    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張泰趕緊就接了話茬,後麵在局裏錄口供的時候也是十分統一,確認無誤,他就被放出來。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張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同時看著天又很想哭一哭——送鮫人迴大海,這就意味著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跟他見麵。


    張泰後知後覺的想。


    自己喜歡上了這條漂亮的魚,從見第一麵開始。


    可惜鮫人一心都撲在裴教授身上,一直到現在,他連問鮫人名字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真切的感受到了分離的痛苦,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何去何從,幹脆蹲在空無一人的路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張泰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好學生”,這次叛逆他並不後悔,隻是有些無所適從。


    等哭完這一場,他就站起來,天又比剛才亮了一些。


    “再見。”


    張泰輕聲說,既是跟自己說,也是跟鮫人說。


    他準備迴家了,迴家好好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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