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許白安安穩穩過了一周日子,或許真是因為情緒好,他後麵已經開始能自己下床走一段,偶爾陳黎也會陪著他出來轉轉。


    這個情況下反而沒有那麽多約束了,基地的醫生並不算這方麵的專家,但能想到的方法都給用上了。


    許白也知道,自己的問題肯定沒有那麽簡單,不然陳黎不會總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那種悲慟的神色。


    “陳大哥。”青年一直在努力的多吃下去一些東西,他咽下口粥,“身體是我自己的,具體什麽樣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現在物資匱乏,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不用……把這些資源都用在我身上。”


    他每天消耗的實在太多了,又沒辦法為基地做什麽。


    像個廢物一樣還得依靠別人的照顧。


    陳黎心中發酸,他甚至希望青年還繼續沉浸在從前,最起碼還有點情緒起伏,現在這個平靜的樣子更叫人恐慌。


    “你別這麽想。”陳黎手指蜷縮,“你活著,我才覺得有希望。”


    “黎明總要兩個人去看的。”陳黎把手伸過來,掌心裏是個彩紙折成的千紙鶴,在微弱的、不再溫暖的陽光底下顯得漂亮極了。


    “這個……”


    這是在去港島的車上,許白給陳黎的那顆巧克力的包裝紙。


    “你怎麽還留著?”


    陳黎不說話,他胸口起伏,將那個小小的千紙鶴放到青年掌心。


    什麽都不用說,許白明白,麵前這個男人是在乞求自己,乞求自己千萬別放棄。


    “吃完飯陪我去轉轉吧,我想去看看菜園子。”


    陳黎把菜往他麵前推一推,又伸過手探了探粥碗的溫度,答應,“好,你慢慢吃,吃完我陪你去。”


    陳黎不讓青年自己待著,許白對這一點十分滿意,屢次跟六兒誇讚:【嘖,果然從小被家庭熏陶的好性格男人就是不一樣,你看看陳黎,天生的暖男,這是生怕我自己待著胡思亂想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


    他踩一捧一:【再想想男朋友,那真是狂放,明明之前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還是挺細心的,怎麽被喪屍咬完之後就差距這麽大,難道喪屍會吃掉人的腦子?】


    喪屍病毒確實會放大人暴虐的一麵。


    陳黎陪著許白一起,他們走的很慢,陳黎會跟他說——之前的種子挑的很好,長出來的蔬菜大顆又水靈。


    是在告訴青年,他是有用的,哪怕他隻是個普通人,在基地裏也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小趙一直在擔憂許白,可他沒資格,也沒身份去探望。


    青年今天居然主動來了。


    陳黎看得出他目光一直粘在許白身上,於是咳嗽一聲,“小尋說,要來看看你種的菜。”


    “……好啊。”小陳往旁邊讓讓,露出身後,“長的特別好,這全部都還是用的當時你挑的種子呢。”


    青年慢慢的走近了,這些翠綠總讓他有一些恍惚,恍惚覺得現在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等夢醒了,自己就又可以在家裏醒來,男友擁抱著自己,然後兩個人手拉手的散步。


    小趙看著青年,這是他在許白迴來之後第一次麵對麵的見他。


    又瘦了,單薄的像張薄薄的紙片,臉色也不好看,手上的紗布取掉了,但指甲還是能看出異常。


    好在精神還不錯,陳黎陪著他的時候,看起來會更快活一點兒。


    這位老大有能力,小趙偷眼去看,陳黎目光溫柔,看著青年就好像看到了厚重雲層中破曉的曙光。


    青年還是沒什麽力氣,發覺自己開始搖晃之後就很自覺的過來坐到了小石桌旁。


    “我一直特別感激你。”許白眼睛望過來,“另外,我也替澤銘向你道歉,他……人不壞,變成這樣也跟我有關。”


    小趙沒太明白,但還是點頭。


    “還有小橘子。”提到貓,他真心實意的微笑起來,“你把它養的真好,現在我已經抱不動了。”


    “之後它……你就養著它吧,希望它能看見末世結束。”


    話說的很喪氣,也不吉利,小趙愣了下,想問,陳黎打斷他,“小尋,我們迴去吧,待會還得吃藥。”


    青年已經沒什麽力氣,勉強支撐著走了幾步就被陳黎抱起來。


    “小橘子喜歡粘著你。”陳黎低頭看他,“不想跟著別人。”


    許白輕輕笑一下,眉頭緊蹙,手掌按在胃部,沒說話。


    喪屍變異的速度加快,原本還算安寧的基地突然就遭受了好幾次大規模的圍城,每次都很驚險。


    陳黎忙起來,楊正過來的時間變多了。


    從窗戶能看見基地裏頭都在忙著修葺外牆。


    “楊大哥,你跟他們去吧,不用在這陪我幹坐著。”


    “不行。”楊正把不停蹭著他的貓拎起來,“這是老大的意思,守著你就是我最大的任務,這個任務做好了,還有五個積分呢。”


    許白失笑。


    “外麵什麽情況?很嚴重嗎?”


    “喪屍變異的速度不慢,不過也不用擔心,有老大呢,咱們都不會有事。”


    喪屍變異。


    “……澤銘,一直沒迴來嗎?”高澤銘是被喪屍咬的,那他應該也是變成了喪屍,如果喪屍發生變異的話,那高澤銘是不是就有危險了?


    楊正真搞不懂他,明明都被高澤銘折騰成那樣了,為什麽還是不肯放下?


    明明誰都能看得出來老大對青年的在意,而且怎麽看,老大才跟他更加相配吧。


    “小尋,你遭受的這些不全都是高澤銘帶來的嗎?到現在還沒想通?”


    “我想通了,隻是——”


    隻是有些東西早就成為了習慣,跟他自己融為一體,想要徹底剝離,除非他的身體化成一抔黃土。


    許白承認:【安尋的愛確實熱烈純粹。】


    ——但是不叫人向往。


    這個世界線走下來,總給人一種荒唐的獻祭感。


    他已經為安尋定好了結局。


    “楊正,我是叫你陪著小尋聊天解悶,不是讓你講大道理。行了,咱倆換班,你去外麵幫忙去吧!”


    陳黎進來剛好聽見楊正的“教訓”,大步進來,皺著眉叫楊正出去。


    許白就坐在床上看著他笑,琥珀色眼睛彎起來,很輕易就給人歲月靜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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