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又被叫了迴來。


    他沒想到也就一個多小時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吐血的陳黎被楊正扶著,高澤銘兇神惡煞的盯著自己,“你把安尋救迴來!”


    怎麽救啊。


    醫生看了看,又用僅有的儀器檢查,隨後就搖頭。


    他為青年人的不幸感覺到悲哀,最終隻能實話實說,“……我無能為力。”


    怎麽會!


    陳黎咳嗽一聲,有點踉蹌的掙脫楊正扶著自己的手,到了許白跟前。


    “高澤銘,你真是個蠢貨!”陳黎笑,他一邊笑,一邊顫抖著手將退燒的衝劑化在水裏,托著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許白的脖頸,將那點藥水慢慢喂下去。


    許白:【這藥能保住安尋的命嗎?】


    六兒:【這是退燒藥,又不是靈丹妙藥。安尋的殼子已經不行了,不過現在你可以選擇用積分購買……】


    許白:【不買。】


    六兒:【……】


    許白想到了主意:【隻要有充分的理由,安尋就會撐下去,這是他的人設。】


    所以,就要看高澤銘的了。


    陳黎有什麽理由,有什麽資格……高澤銘眼前一片血紅,他想要將陳黎殺了,甚至想將“黎明”當中的所有人都殺了,喪屍病毒裏自帶的暴虐在他體內不住咆哮,讓他幾乎要無法控製自己!


    陳黎和楊正被關了起來。


    看到高澤銘樣子的人沒人敢不聽他的話——他已經不太像個正常人了,額間青筋暴起,指甲尖利,雖然眼珠仍是黑的,可眼白裏卻蹦出許多血絲。


    陳黎並沒有拚命的掙紮,他知道自己必活著,隻有活著,才有希望把小尋從這個怪物手中救出去!


    “高澤銘!”陳黎轉著頭,“你是精神係,要是不相信,盡管用精神探知來試我!要是我說的有半句假話,要殺要剮隨你!”


    陳黎實在是不該說這些話。


    精神探知。


    高澤銘心念一動,被塞進許白腦子的觸須微微擺動,柔軟的伸長去觸碰深處的“門”。


    每個人的腦袋都如同一個容器,裏麵蜿蜒曲折,記憶被封鎖在一個一個的小門中,找到它,打開它,就能看到。


    “唔!”


    碧綠的觸手隻是輕輕一碰,青年就渾身抽搐,甚至從唇角又溢出一點血。


    他的身體太虛弱了。


    高澤銘守了一晚上。


    就聽著許白時輕時重的唿吸聲,每一次唿吸聲間隔稍微長一點,高澤銘就會湊過去,用自己的牙抵住仍然在勃勃跳動的血管,感受著裏頭溫熱液體的流動。


    不然幹脆現在就把許白變成喪屍吧,高澤銘這麽想著,卻沒真的咬下去——至少要知道真相,隻要知道他是害死自己的兇手……


    高澤銘太偏激也太執拗,所以愛上他和他愛的人都會很辛苦。


    青年沒將他的愛說出口,就全被高澤銘當成了不愛的理由。


    ……


    許白都沒想到自己還能睜開眼睛。


    渾身劇痛,高澤銘的臉就埋在自己頸間。


    “……你……”沙啞的氣聲叫高澤銘抬起頭來,青年半張著眼睛,那裏頭盛滿了痛苦和空洞。


    【高澤銘好感度:23】


    高澤銘心裏最先湧上來的是喜悅,迴身倒了杯水想喂給許白喝。


    “……你又想……”每一個說出來的時候嗓子都如同刀割,青年漂亮的瞳孔裏全是恐懼,原先還剩下的那點希望似乎全都熄滅了,此刻隻要麵對高澤銘,他就會想起來是這個人殘酷的將自己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被最愛的人親手送進了地獄。


    麵對那些的時候他拚了命的掙紮,但無濟於事。


    高澤銘端在手裏的杯子一動,平靜的水麵上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青年眼睛裏的恐懼刺的高澤銘眼睛生疼。


    “安尋。”高澤銘用沒有拿水杯的那隻手去蓋許白的眼睛,能夠感受到長長眼睫掃過掌心傳來一陣酥麻,“你告訴我,當時,為什麽不給我開門?”


    “……”


    許白一語不發,沒有血色的嘴唇輕輕顫動,但仍然是緊抿著,一點要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還有什麽解釋的必要呢?


    完全沒有了。


    澤銘根本就不會相信他的,如果開口,說不定還會遭受更多的報複,說不定還會被隨便送給誰。


    他很累了,從前兩個人愛的有多深,現在就有多累。


    累的快連唿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為什麽不開口?高澤銘扯起一邊的唇角,是因為自己的問題無法迴答?hi是因為謊話說的太多現在終於幡然悔悟?


    高澤銘想:這些一定都是許白和陳黎串通好的,許白想活下去,這一定是他想活下去使的把戲。


    不然他為什麽不辯解呢?自己都心平氣和的問了,他還是不開口。


    許白:【這一把簡直是——】


    六兒:【雞同鴨講、對牛彈琴、張冠李戴、驢唇不對馬嘴!】


    許白花一個積分給六兒兌了三袋焦糖味瓜子,“噗通噗通”的直接從虛空中掉在光團麵前。


    往後三天,許白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他動不了,也不說話,哪怕醫生給他換藥痛的撕心裂肺,也不肯發出一聲呻吟。


    高澤銘站在旁邊看,看著許白將結痂的嘴唇再次咬破。


    上麵齒痕層層疊疊,都是青年為了忍住痛唿自己咬出來的。


    許白對一切都開始表現的麻木,如果不是高澤銘每天準時準點的過來,許白能夠將自己活活餓死。


    直到那天給許白送飯的換成了個清秀的少年人。


    “……哥哥。”


    這個形象,總覺得十分眼熟。


    少年人小心翼翼的進來,眨著一雙看似人畜無害的眼睛,“澤銘哥哥有事,我給你送飯過來。”


    許白:【哎!這不就是上個世界小綠茶嗎。】


    除了長相,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的做派。


    澤銘……哥哥?


    宋星也在暗中打量著床上的那一位。


    他被送過來之後原本以為能很快的傍上高澤銘這棵大樹,卻沒想到他還是頻繁的往一個病秧子那裏跑——聽說那個人跟之前的老大就不清不楚的,現在又勾上了這位,實在是能耐不小。


    可是,宋星打量許白,覺得他怎麽也不像是那種妖媚的人,更何況現在病的像個骷髏架子……


    許白看著麵前的少年人,冰冷的手指小心的往上扯扯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


    他在少年麵前自慚形穢,也猜到了這是用他換過來的美人。


    確實比自己更年輕漂亮,許白低下頭,忽略掉心中的疼痛,“辛苦你了。”


    “哥哥傷的厲害,恐怕不方便。”宋星湊上來,他已經看見了許白手指上的傷,“我來喂哥哥吧。”


    許白還想拒絕,少年已經用勺子舀了粥遞到唇邊,吹的溫度剛好,青年慢慢張開唇吞了。


    宋星看到了許白嘴唇上的傷痕,之前那些厭惡和排斥突然就散了不少。


    他原本是來炫耀的,所以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甚至還塗了一點粉底。


    可他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誰又好的過誰呢?在這樣的末世,普通人光是活下去就已經很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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