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言彰突然意識到許白清醒了,他還以為是瓦爾克給用了什麽藥,嘴唇顫抖,“其實那天,我就已經把她葬了。”


    “好。”


    許白變得格外愛笑,他把手伸過來讓馮言彰摟著,瘦的硌人的身體軟綿綿沒力氣,仰著臉看馮言彰,“我撐不了多久了,是不是?”


    “大帥,你別露出那種表情,我自己的身體,我都知道的,隻不過……隻不過是早了一些,我本來以為能再多唱幾年。”


    “你恨我嗎?”馮言彰問。


    “幫我把嘉許叫來吧。”許白閉了下眼,“我跟他說兩句話,然後我們就迴大帥府去,你帶我迴去。”


    馮言彰想說什麽,但少年看起來很堅定,並且還說了要同自己迴大帥府去,反正也不會與旁人跑了,那就依他吧。


    但馮言彰可不會離開,他讓範傑去叫方嘉許,自己跟許白偎在一起。


    許白抬起沒紮針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馮大帥的頭發。


    都說頭發硬的人獨斷專行,馮言彰這一頭短發硬的紮人。


    許白:【你看,馮言彰這會兒像不像被擼的狗?】


    方嘉許過來了,他勉強笑笑,“笙笙,現在感覺怎麽樣?”


    “嘉許。”


    許白一張口方嘉許便知道他清醒了,但心裏也“咯噔”一聲,再看少年麵色好了許多,心中就更加悲痛,幾乎說不出話,


    “我對不住你的心意。”


    哪裏是他對不住,分明是因為馮言彰,剛開始的時候分明就是他們倆先情投意合的。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可你肩上擔的是整個方家,更何況我……就算我仍是個名角兒,我們也隻能是朋友。”


    “如今也就隻能這樣了。”許白垂頭,“可惜了那隻鐲子,我不是故意將它弄碎的。”


    方嘉許不知道該說什麽,許白已經做出了決定,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嘴唇發顫,“你決定了?”


    他驢唇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


    馮言彰摟緊許白,生怕他改變主意似的,“雲笙說了要跟我迴去。”


    “笙笙,你清醒一點,你怎麽能還跟他——”


    “嗯。”許白截住了方嘉許的話頭,四目相對,方嘉許突然就讀懂了少年的眼神,他悚然一驚,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馮言彰把許白帶走了,大誌跟方嘉許一起目送小汽車的背影。


    “少爺,你這是為什麽?”


    明明都到了最後,為什麽還不抓緊時間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過這麽久,大誌也看清少爺確實喜歡許白,可這迴少爺做的選擇卻讓他摸不著頭腦。


    “笙笙是在報複他啊。”方嘉許咧開嘴,眼睛裏又幹又澀,喉嚨都沙啞,輕聲道:“笙笙太傻啦。”


    【方嘉許好感度:100(攻略完成)】


    馮言彰很高興,高興的仿佛忘了許白即將是個死人。


    他跟許白說打算哪天娶他,到時候風風光光的到處都掛上大紅。


    許白不吭聲,隻是看著,等到最後才說,“大帥,我是個戲子,還是個已經壞了名聲的戲子。”


    輕聲細語,是馮言彰很喜歡的白兔般的溫順,說出的話卻像是一把把紮人心的刀子,“我走之後你要好好活著,活著替我看看以後,看看到什麽時候,才能像嘉許說的那樣“人人平等”,什麽時候……梨園行才能被人看得起。”


    “我渾渾噩噩的時候做了場夢。”


    車到了大帥府,馮言彰將他從車裏抱出來,要送迴屋,許白卻不肯,手指抓住馮言彰胳膊,“帶我去戲台那裏。”


    “夢見我又迴了那小地方,班主、大師兄還有師姐都在,我們還在一起唱戲。我沒來北淮,卻唱了一輩子,唱到出了白頭發……”


    馮言彰的手臂有些顫抖,“你身體不好,我們迴去吧。”


    許白用眼睛盯著他,他麵前就是那個戲台子。


    “大帥,我給你再唱一段兒。”


    馮言彰說不出拒絕的話,他看著許白一步一步慢慢的上了戲台。


    沒什麽力氣,動作也不標準,但唱的還是他最熟悉的那一出。


    “他教我收餘恨、改性情,苦海迴身……”


    唱的是他自己,他這一生都泡在戲裏,如今當然也要用戲來結束,隻是不知道自己不清不白,更壞了規矩,那些前輩還肯不肯收下自己。


    戲子依舊好看,夕陽給人鍍上層金光,哪怕沒有扮上,哪怕如今瘦削的厲害,他也是美的。


    台上突然閃過一點兒銀光,輕微的“噗嗤”聲後,戲子輕飄飄的倒下來。


    “……”


    “雲笙!”


    許白手裏捏著把手術刀,很小,但很鋒利。


    用盡全身力氣割開了喉管,血噴湧出來。


    “雲笙!!”


    馮言彰衝上來抱他,濺了滿身溫熱的血。


    “雲笙……雲笙……”


    戲子說不出話,氣管已經斷了,喉嚨裏隻有模模糊糊的“咕嚕”聲,整個人陷入了極其迷茫的眩暈,瞳孔完全散了,歪著腦袋癱在馮大帥懷裏。


    “為什麽……為什麽……”


    手掌堵在傷口,明明少年輕的要命,馮大帥卻穩不住手臂。


    範傑看見他抱著戲子下來,倆人的臉一樣的白,戲子手指尖兒不斷往下滴著鮮血。


    “怎麽——”


    話頓住了,範傑看到了許白脖頸上巨大的傷口。


    馮言彰把許白放到床上,自己也上去貼著他躺著,從黃昏到半夜,許白的身體逐漸涼了,甚至開始僵硬。


    許白的意識從雲笙的身體裏飄出來,伸手按了“脫離”。


    六兒:【你從哪兒來的刀?】


    許白:【瓦爾克偷偷給的,別說,他膽子真大,跟我說受不了了就給馮言彰一刀。】


    原話還說這刀很快,馮言彰也躲不過去。


    不過許白可不能做這樣的事,他要真給攻略目標一刀,估計自己能直接掉到新手村迴爐重造。


    ……


    馮言彰是第二天早上自己出來的,他臉色發灰,僵硬的轉著頭問範傑。


    “‘他教我收餘恨、改性情,苦海迴身’是什麽意思?”


    “這不是——雲笙最拿手的那段?”


    範傑輕聲道,“這唱的是位落魄的富家小姐,大概是說世事無常,老天爺讓她改變原本的性格,不再追憶往昔,拋開塵世煩惱……”


    馮言彰明白了,他為什麽非要唱,是恨,雲笙一定恨極了。


    他恨馮言彰改變了他的一生,恨馮言彰讓他不能再清清白白的唱戲,恨生不逢時,恨戲子永遠是下九流,恨這不公的亂世。


    “大、大帥。”


    範傑看他這樣極其惶恐,生怕他掏出槍來跟著一同去。


    “沒事。”馮言彰擺手,他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看看灰蒙蒙的天,“雲笙叫我好好活著,我不會死的。”


    “範傑,他就在我那裏,尋個好日子,風光的埋了吧。”


    【馮言彰好感度:100(攻略完成)】


    許白:【走吧。】


    六兒:【為什麽不叫馮言彰跟雲笙一起死?】


    許白:【嗨呀,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往後的每一天馮言彰都會後悔,直到他真正學會什麽是喜歡。】


    許白笑:【那個時候,真正的痛苦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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