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的關係有所緩和,謝訶來的挺頻繁,不過每次來,許白總會給他遞一杯茶,謝訶依舊會找人給他帶補身體的湯藥,一連一月,他們相處的還算平靜。


    謝訶並沒什麽異常,許白幾乎以為蘇大哥是在誆他。


    “陛下……”


    許白端茶的手已經不再抖了,他習慣了這樣的日常。


    謝訶盯著顧念遞過來的茶盞,捧著它的手指纖長,指尖圓潤淡粉,是雙很漂亮的手。


    “念念的手指好漂亮。”


    謝訶目光粘膩,叫人不太舒服,許白抿緊嘴唇,還是鼓起勇氣勸道,“陛下,坐了許久,喝口茶潤潤喉嚨吧……我,我親手泡的。”


    實名製下毒,也隻有顧念這樣的人能做的出來。


    “好。”謝訶接過來,他動作很慢,仿佛在等著許白製止似的,“這茶是用雪水泡的?”


    “不……不是……”許白道,“是荷花上的露水。”


    “也是念念親自采的?”


    “……是。”


    謝訶盯著許白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笑道,“念念有心了。”然後伸手去接許白手裏的茶。


    上位者的威壓讓顧念不由自主的咬緊嘴唇,“多謝陛下。”


    茶水清亮,謝訶慢悠悠喝了一口,還招唿許白坐到自己身邊,“這茶是不錯,真難為你這樣用心……咳!”


    “咳咳咳!”男人皺起眉頭,仿佛十分痛苦似的捉住胸口,將明黃龍紋的袍服抓出了褶皺,“咳!念念你……你……”


    “陛,陛下……”許白小臉蒼白,眼見著自己端過去的茶盞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粉碎,茶水四濺開,而謝訶的手已經掩上了嘴唇,隨著嗆咳引起的胸腔震動,許白清晰的看到謝訶指縫間滲出血來。


    那畢竟是皇帝。


    弑君之罪,顧念的身體簌簌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直愣愣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都沒懷疑為什麽殿內這麽大的動靜還沒有侍衛闖進來抓他。


    【戲不錯。】


    許白抽空還點評一下,六兒正在看熱鬧,被打斷了十分不滿,【快迴去!我要沉浸式!】


    “茶裏……放了什麽?”


    “我!我……”許白不知所措,他指尖兒劇烈顫抖,上前來扶住謝訶身體,“不是我……”


    謝訶還在吐血,他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臂,吃力喘息著質問,“是不是蘇時讓你這麽做的?你……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是不是他……”


    “跟蘇大哥沒關係!”


    許白身體搖晃的厲害,心跳如鼓,“是我……我要殺你,我要,要給顧家報仇,我……我自己……”


    “念念。”


    沾了血的手掌撫在許白臉上,叫他戰栗的更加厲害,光潤柔白的臉蛋兒上驚慌失措,隻是不停的喃喃,“……我自己要殺你……”


    “仔細想一想。”謝訶蠱惑似的,“年少時你我情誼深厚,咳……共同做的那隻紙鳶還,還在……”


    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謝訶當年不得寵愛,唯一願意跟他一起玩兒的就是小團子顧念,於是謝訶天天盼啊盼,盼的就是漂亮弟弟進宮來。


    紙鳶……


    許白眼睛一眨,手指痙攣著抓緊了謝訶的手臂,他想起來兩個人藏在偏殿做紙鳶的時候,竹子骨架極有韌性,自己一個沒抓住,鋒利的竹片就反彈迴來——


    “啊!”


    是謝訶擋在他麵前,手背上被劃了道深深的口子。


    蝴蝶紙鳶飛得很高,晃晃悠悠的被許白拽著線,他們倆都仰頭看,那時候真是天真極了。


    “念念……”謝訶摩挲著他的臉頰,“別怕,告訴謝哥哥,到底是誰讓你下毒?”


    “……”


    是誰?


    顧念並不聰明的腦袋瓜被帶偏了節奏,差點就要說出實話,可是……可是麵前的不止是年少時的“謝哥哥”,還是他的仇人。


    “對不起……對不起……”手指冰涼顫抖,少年連連後退,直接避開了謝訶,麵前男人還在吐血,一切都變得扭曲又荒唐。


    謝訶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表情,企圖從微小的情緒變化中窺出他的想法。


    顧念能怎麽辦呢?他隻能逃避。


    許白淚眼朦朧的彎下腰,他伸手去摸茶盞的碎瓷片。


    鋒利的尖銳對準了細白脖頸,狠狠的往下摁!


    !!!


    謝訶原本就是裝作中毒,他企圖用這種方式誘導顧念說出點什麽,畢竟他跟蘇時“合作”了太多次,互相之間弱點暴露無遺。


    萬人之上的皇帝,是不能有弱點在別人手上的。


    【蘇大哥還是太謹慎了。】許白嗐了一聲,【下藥又不下毒藥,這不是給自己找大麻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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