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女兒家,到得她這般年紀,也就嫁人了。陸霜兒也有心把她嫁出去。她識得許多王公貴族,嫁個女兒倒不是難事。可是,一個妓院出身的女兒,也隻能給人作妾的份。就是陸霜兒願意,花舞也不願意。就這樣深養了起來。

    花舞一心要贖姐姐蓬蒿出來。可是卻不知陸霜兒卻不是這樣想的。

    陸霜兒隻想如果能贖迴那個繡奴,這姐妹兩都在她的手上。花舞就會聽她的。

    花舞雖然眼瞎了,可是,燕國都裏卻有越來越多的人,都傳說春滿園裏有一位仙女般的姑娘。隻是誰也沒見過罷了。

    燕國都城薊雖然遠不如齊國臨淄繁榮,但也是北國最繁華的都城了。

    這春滿園的名號在王都花樓裏是最響的了。

    不說花舞,隻說陸霜兒。

    這日裏到了傍晚,雨越發下的溫柔,陸霜兒正招唿著生意。

    大門處湧進一個紫衣男子。

    “喲,王爺,您來了。我說怎麽今天的雨下的這般溫柔呢?想來雨也知趣兒呢。”

    照往日這中山王應該擰陸霜兒的屁股兩把,說一句,“小樣,快叫花紅姑娘來。”

    可是今日裏卻不一樣,一直黑著臉走過來,

    “到後堂去,有事找你。”

    陸霜兒是一個乖巧人,順著把中山王爺帶到了後堂。

    “王爺,今日裏有事吧。”

    “這個給你。”

    中山王爺也不多話,把一張銀票推到陸霜兒麵前。

    “十萬兩!”

    陸霜兒驚跳起來。她的院子裏可沒有哪位姑娘值這個份啊。

    “把你女兒賣給我。”

    “啊,這個?”

    “少費話。明天晚上點燈時來抬。”

    “可是,王爺,我?”

    “好了,少費話。你可不要騙我說根本沒這個人。隻是院子裏有鬧鬼,人家胡說罷了。這事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陸霜兒一下子泄氣了。

    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騙過許多打花舞主意的男人。那些男人,都是些王公貴族,她哪個也惹不起。就說那隻是傳說,是沒有的事。可是,此時被中山王說破,她也沒話可說了。

    “王爺,不是小婦人不肯。小婦人巴不得和王爺攀這個親。能作了王爺的妾,也是小婦人娘兒兩的福氣。隻是我這女兒,她有個毛病,王爺,你看。”

    “閉上你的嘴,我有說過,要她作我的妾嗎?”“那?”

    “不該問的不要問。明天晚上放人就是。”

    “可是,我女兒她真的有毛病,她?”

    “好了,就這樣了。”

    中山王爺站起來走了,就像來時一樣突然。

    陸霜兒呆了半天。還是把銀票揣到了懷裏。

    “花舞,你也怪不得我。我已經盡力了。這是你的命,沒法子。好在是到王府裏去,多半也受不著你。隻要你不跟那班子夫人小姐爭寵鬧氣。日子還是過得過的。”

    唉,一個瞎子,能爭什麽呢?

    到了王府裏,王爺也隻是寵她一時新鮮,過了幾日,也就會淡了,到時候,她再幫著,想來花舞也受不到哪裏去。十六歲了,也該嫁人了。

    陸霜兒這樣安慰自己。

    把銀票揣好,一路向後院沉香閣走來。

    一進來,就看到花舞在窗邊站著,頭發都淋濕了,細雨如綿,美人當風。這般的美麗,倒讓陸霜兒也瞧的呆了。

    唉,這般美麗的女子,可惜了是一個瞎子。

    “孩子。”

    “娘來了。”

    花舞目不能視,把個臉兒轉過來,盛一臉淡笑。

    “我兒不要淋病了,那樣娘可是要心疼的。”

    “娘,我隻是心急。不知姐姐何時能到。”

    “快了,我兒。娘要給你說個事。明天這院要和幾家花樓有個堂會。人來的雜。我兒還是到百花庵去聽靜雅講禪去吧。”

    花舞笑了,這樣的事,是經常的。每到花樓裏有事,她就會躲到百花庵去。這也是她平時唯一的出去機會。

    正好,姐姐要來了。她也要到庵裏去許個願。保佑姐姐平安到達。

    當下心裏歡喜,謝過了陸霜兒。

    “不急,我兒。你明天晚上才去。明天隻是準備,後天才開場子。明晚乘天黑,讓人送了你去。也不能讓人瞅見。”

    “謝娘。”

    花舞知道,這是陸霜兒一直保護她的辦法,讓她盡量少讓人看到。

    “東西我自會讓丫頭準備,我兒不必過慮。隻是準備些你的東西罷了。這個堂會要開的日子多些。怕是要十天半月的。你準備些東西去了便是。到你姐姐來時,我讓柳大把她送去就是。”

    娘兒兩個各懷心事,一時說的話並不多。

    當夜都睡下了,並不多事。

    燕國王都東南角,中山王府裏。明淨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花園裏。中山王爺姬遠山冷靜的看著花園裏的一個女人。那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女人。是他的娘。

    “老夫人,不要跑啊。到這邊來。”

    幾個丫頭在老夫人身邊忙來忙去。

    那個老夫人嘻笑著,把一根帶泥的草放在了嘴裏。

    一會兒,又趴在地上,

    “汪汪,我是小狗,我是,啊,皇後,我是小狗。嘻嘻……”

    中山王眼裏的淚花閃了一下,他轉身走了下去。

    這就是他的娘,當年的玉貴妃。也是當年先皇最寵愛的妃子。如果不出意外,她就應該是皇後,而他中山王,也就會是當今燕國的大王。

    可是,玉貴妃在宮廷的爭鬥中失敗了,她瘋了,被現在的皇太後逼瘋了。要不在中山王的舅父在朝中還有權力,先王還念著一絲情意。他們娘兒兩早就成了鬼了。

    他不甘心,他要報複。

    他要當今的大王燕王噲死。

    還有皇太後,她們都該死。

    “來人,傳畫師鬆山子。”

    隨著下人的迴應,一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嘴下一粒黑痦,上麵長了幾根細毛。

    “小的叩見王爺。”

    “好了,鬆山子,王爺對你如何。”

    “王爺對小的恩重如山。小的為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本王不要你的命,要你的畫。明晚,你要為一名女子畫像。如果天下再有第二個女子比她美,你就死吧。”

    “王爺,小的明白。”

    “下去吧。”

    中山王看著畫師鬆山子下去了,臉沉下來,看著側立一邊的管家,

    “那邊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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