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格搖搖頭說:“爹,還不齊啊,還有七八個人沒有救出來,劉二傻跟他老婆傻女都不見了,還有,湘靈阿姨……也沒有迴來。”

    “你你你,你說啥?你湘靈阿姨沒有出來?”呂青峰忽悠一下,感到天旋地轉。

    薑格說:“是,本來長江叔叔已經把她救出來了,俺弟也抱了出來,可湘靈阿姨看到傻女被水衝走了,她就撲過去救,結果……兩個人都不見了。”

    呂青峰心疼的差點昏死過去,光顧著救別人老婆了,自己的老婆卻丟了,這他娘的叫什麽事?

    湘靈要是被水衝走,我呂青峰也不活了,難道被白先生那張尖嘴說中了,老子真的是天狼星?會克死所有的女人?

    呂青峰一聲大吼:“那還愣著幹什麽,下山,找啊?誰會浮水?跟我走。”

    青崖山是山區,這裏從來就缺水,根本沒有池塘,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會浮水。隻有長江跟薑格站了出來:“我會浮水。”

    呂青峰大手一揮:“跟我走。”他又衝進了漫無天際的大水中。

    湘靈的失蹤讓呂青峰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湘靈根本沒有學過遊泳,怎麽可能救人?簡直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三個人一起跳進了水裏,隨著滔滔的大水開始向下遊浮動。

    呂青峰浮水的技術不高,但還不至於淹死,他學過狗刨,也會仰俯。就這點本事,也是小時候在水塘裏學的。

    一個孟子紮進去,30多米遠才露出腦袋,三個人順水漂流。

    很快,來到了青崖村,村子裏的水已經兩米多高了。低矮的房子已經被洪水侵泡,搖搖欲墜,在暴風雨中顫抖,地勢高的也在風雨中顫抖。呂青峰扯著嗓子喊:“湘靈……你在哪兒?湘靈……你在哪兒?”

    可是從村南一直喊道村北,不要說人,連根毛也沒有發現。

    呂青峰心急如焚,就怕湘靈被水衝走,或者被泥石流掩埋,那自己就真的成為老來光棍了。

    薑格的水性不錯,一下子遊到了呂青峰跟前:“爹,沒找到啊。”

    呂青峰大叫一聲:“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了你阿姨,你爹也不活了。”

    呂青峰都要哭了。

    長江說:“他們是不是在劉二傻的豬場?劉二傻的豬場已經淹沒了,當時劉二傻抱著老婆傻女在哪兒哭,他們死也不肯走,湘靈過去勸他們,我覺得嫂子應該跟劉二傻在一起。”

    長江說的沒錯,泥石流過來的時候,把劉二傻的豬場全部淹沒,上千頭豬漂浮在水麵上,一看看不到頭都是豬腦袋。

    當時劉二傻氣的都快昏死過去了,這可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啊,就這麽沒了,疼得他死去活來。

    他老婆傻女也抱著劉二傻大哭不已,幾千頭豬,幾十萬塊,順水漂流,傻女的心裏也不好過。

    劉二傻說啥也不走,他想把豬喚迴來,嘴巴裏還在喊著:“啦啦啦啦……”

    這是劉二傻喂豬的時候唿喚豬吃飯的口語,平時這麽一喊,那些豬撒著歡地往他跟前跑,今天無論他怎麽喊,那些豬也不搭理他。

    劉二傻心疼地不行,不顧危險跳進了水裏,跟著豬就攆。

    傻女一看不好,也跟著劉二傻一起跳進了水裏。

    兩個人掉下去就沒影了,劉二傻不會浮水,傻女也不會浮水。兩個人一個猛子下去,差點沒浮上來。

    要說劉二傻跟傻女命還真大,還好抱住了一頭母豬,衝出了水麵。那頭母豬身子一拱,就把劉二傻兩口子拖了上來。

    那些豬遊泳的技術很好,原來四隻腳的動物天生就會遊泳。

    他們兩個抱著豬不敢放手,那隻豬也不樂意啊,平白無故身上多兩個人,它怎麽會樂意?在水裏隻撲通。順水漂流。

    那時候天還沒有亮,湘靈攙扶著紅旗娘正在走,忽然聽到了救命聲,她聽得出那是劉二傻的聲音。

    湘靈忘記了自己不會遊泳,一個孟子就紮了下去,下去就沒影兒了。

    等湘靈撲撲通通來到劉二傻身邊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自身難保。

    劉二傻摸了一把臉:“湘靈,你下來幹啥?”

    湘靈說:“我不能看著你們被水衝走不管啊。”

    “可你不會浮水啊?”

    湘靈說:“現在會了。”

    三個人抱著一頭豬,在水裏漂啊漂,不知道漂到那裏,他們出了村子,順著山道向外漂。

    呂青峰找到劉二傻豬場的時候,那個地方已經一丈多深的水了,房子被全部淹沒,豬場裏靜悄悄的,人不見了,豬也不見了。

    青峰說,不用問:“一定是在下遊,順著下遊找!”

    青峰跟薑格剛要順著水流潛下去,忽然,長江大喝一聲:“青峰哥,你看,那是啥?”

    呂青峰順著長江手指的方向一看,嚇得靈魂差點飛出身體,隻見遠處塵煙滾滾,翻過來一道水牆,那水牆估計有四五丈高,奔騰著,嚎叫著,張牙舞爪撲麵而來。發出野牛嚎叫的聲音:“嗚……”

    呂青峰看的清清楚楚,真正的山洪終於爆發了……

    那道水牆鋪天蓋地,翻湧而來,呂青峰嚇得麵如土色,大喝一聲:“快跑!”

    話聲剛落,水牆就到了,嘩啦……!一下子就把三個人裹了進去。

    水牆湧在山石上,山石被瞬間卷走,水牆衝在了房屋上,房屋瞬間被卷走,山石衝在大樹上,大樹被連根拔起。

    等呂青峰衝出水麵,摸了一把臉,再向村子裏看的時候,五個村子裏的二層小樓,連屋頂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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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青峰一張口,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差點被水流衝走,還好薑格手快,上去扶住了爹老子。

    呂青峰嚎啕大哭:“青崖村……我的家啊,我的故鄉……我的心血,就這樣沒有了!”

    山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所過之處就是一片狼藉。整個青崖山下的村子全都被淹沒在滾滾的怒濤之下。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災難,也是青崖村千百年來的滅頂之災。

    這次大災難幾乎衝毀了呂青峰一生的心血,把改革開放以來的成果全部付之東流。

    劉二傻經營了20年的豬場不見了,幾千頭豬順水溜走。

    村頭的那座磚窯廠不見了,完全被洪水浸泡,隻有那個高大聳立的煙囪孤獨第矗立在哪裏。

    青峰的飲料廠也不見了,車間,廠房,包括裏麵的設備還有庫存的成品飲料,一起埋在了泥石流下。

    山上的果木也損失不少,很多果樹上麵掛滿了累累的果實,還沒有采摘就被洪水連根拔起,衝進了山澗。

    地裏的莊稼全部毀盡,穀子,大豆,早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就連高粱跟玉米也被洪水淹沒了頂。

    青崖村的房子幾乎完全看不到,除了幾座地勢高的三層小樓還能看到屋頂以外,其他的房子衝倒的衝倒,沒頂的沒頂。兩眼看去,四周都是***的大海,整個世界都浸泡在了這深不見底的大水裏。

    天上的雨還在下,像潑,像倒,狂風怒卷著水柱,找什麽東西一樣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又像魔鬼舞動著鞭子,在水麵上狠狠的抽打。

    滔天的巨浪還在翻滾,上麵有漂浮的幹柴堆,衝垮的房屋梁檁,還有死豬死狗的屍體。它們沒有停留,順著水流繼續飄動,劇烈地掙紮,翻滾。

    這場大災難的損失超過了青崖村20多年來所有大災難價值,把人們的生活一下子打迴了原形,青崖山一夜之間倒退了30年。

    從前的青崖山山青水綠,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特別是這幾年,村民的手裏有了錢,一座座小樓拔地而起,街道非常的平整。青崖村已經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小康村。

    這些都是呂青峰的功勞,是他帶著村民們修了一條路出來,讓山裏人跟外麵的世界融合。

    是他第一個把荒山承包了出去,讓村民種樹,養山果,腰包鼓了起來。

    是他在村子裏開起了第一個工廠,修建了第一座磚窯廠。領著村民從無到有,從貧窮一點點走向富裕。

    呂青峰為青崖村的建設付出了大半生的心血。可是現在,一場大水過來,所有的一切全部付之一炬。

    呂青峰怎麽能不心疼?

    人類的智慧畢竟是有限的,現代的科技跟高速發展的經濟在大自然的摧枯拉朽麵前……竟然變得不堪一擊。

    這場大雨來的迅猛,來的突然,絲毫沒有給人們準備的時間。

    這是青崖山人的命,避無可避,誰也沒有辦法,青崖村的地勢,已經決定了它被洪水吞沒的命運。

    呂青峰白眼一翻,一口氣沒緩上來,格兒,昏了過去。

    長江跟薑格嚇壞了。他們不敢在水裏停留,生生把青峰拖上了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包。

    把呂青峰拖上岸,薑格跟長江凍得得嘴唇發紫。長江問薑格:“咋辦?”

    薑格說:“我能有什麽辦法?想不出來啊。”

    呂青峰已經悠悠轉醒了,睜開眼就拉住了薑格的手:“薑格,不能丟下你湘靈阿姨,不能丟下劉二傻跟傻女,一個人也不能丟下啊。我往東,你往西,長江……長江你往北,咱們一定要找到他們。”

    長江上去拉住呂青峰哭了:“青峰哥……你吐血了,你行不行啊。能不能支持得住?”

    呂青峰說:“我還行,我又沒病,就是剛才著急,咬破了自己的舌頭,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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