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孩子往往不能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

    大麵瓜說:“妮兒,你是咋想的,是走還是留?現在日子雖說不好,可比從前強多了,家裏不缺那口吃的,跟我迴吧?”

    小草卻把嘴一撅說:“俺不迴去,死也不迴去,這輩子俺就認呂家不認趙家,俺生是呂家人,死是呂家鬼,青峰不娶俺,俺就把他當弟。”

    小草確實不願意走,這麽多年呂家帶她很好,呂輝煌兩口子確實把她當成了親生閨女。

    有啥好吃的也緊著她,過年過節的時候,總是給小草添置新衣服,而且從來沒有紅過臉。

    大麵瓜討了個沒趣,悻悻走出了房間,拉了拉老伴趙黑龍的袖子:“閨女不願意走,你說咋辦?”

    趙黑龍衝小草瞟了一眼,道:“女娃子是賠錢貨,早晚是別人家的人,不迴去正好,省糧食了。咱們走。”

    趙黑龍領著老婆走出了呂輝煌的家門,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搭理過小草,直到趙黑龍死的那一天,小草才迴了一次家。

    那一天,青崖村顯出了前所未有的熱鬧,呂家門裏張燈結彩,全村的人都過來道喜。

    呂輝煌一輩子忠厚憨直,人緣非常的好,又是村裏的村長,呂青峰又是村裏孩子們的首領,整個青崖村幾乎全部出動,統統到呂家去赴宴,宴席擺了幾十桌。

    呂青峰樂的屁顛屁顛的,穿著嶄新的新郎裝,拉著玉芬的手走進了大院,開始拜天地。

    那一天,玉芬走進了呂家大院,瓜子臉上鑲著一雙黑如烏珠似的大眼,活靈活現。一對彎月似的眉毛如細柳含煙,俏皮的鼻子下是輕抹了少許口紅的柔軟嘴唇,嬌豔欲滴。

    粉白的脖頸映襯出少女臉蛋上特有的紅潤。一陣風從她身上吹過,把綢衣裙子帶得絲絲作響,上身的衣服呈水紋似地波動起來,仿佛在強烈地宣示著它主人凹凸有致的身材,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人靠衣裳馬靠鞍,玉芬這麽一打扮,人顯得十分光彩亮麗。把村裏那些年輕人饞的啊,口水差點砸壞腳麵。

    誰也沒想到玉芬原來這麽俊俏,呂青峰竟然會娶青崖村的白虎星做老婆,大家在佩服呂青峰膽量的同時,心裏也不免有點惋惜,可惜啊,一朵鮮花,被呂青峰這王八蛋給采摘了。

    拜完天地以後,呂青峰把玉芬拉進了洞房,村裏的幾個好哥們過來鬧洞房,有猴子,紅旗,紅兵,還有田喜和長江。

    大家一個勁的起哄:“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呂青峰一下把玉芬護在了身後,衝他們幾個怒道:“滾滾滾!別打擾老子造人的過程。眼饞的話,迴家抱著自己老婆,使勁親去吧。”一陣拳打腳踢,把他們踹了出去。

    四寶嫂呂牡丹拿著笤帚在幫呂青峰掃炕。

    所謂的掃炕也是多年來留下的規矩,新婚夜的炕,專門有嫂子來掃,四寶嫂一邊掃一邊念:“一掃白發齊眉,二掃子孫滿堂,三掃大富大貴,四掃日久天長……”

    掃完以後,牡丹嫂拍了拍呂青峰的肩膀,風趣地道:“青峰,悠著點哈,小心別閃了腰。”

    四寶嫂很識趣,不忍打擾一對新人,身子一扭出了屋,房間裏隻剩下了呂青峰和玉芬。

    呂青峰用秤杆子幫玉芬挑開了紅蓋頭,女孩子一張俏臉就顯露出來,含羞帶臊,宛如天上的仙女,呂青峰就把持不住了。

    玉芬卻掙紮著爬了起來,說:“別。”

    呂青峰問:“咋了?”

    玉芬說:“我餓,早上起來到現在,我還沒吃東西呢。”

    呂青峰這才想起來,新娘子結婚這天是不能隨便吃東西的,於是說:“一會兒有你吃的,咱倆辦完正事再說。”

    玉芬說:“不行,俺早就餓了,肚子咕咕直叫,實在堅持不住了。”一邊說一邊撅著嘴巴,看樣子想哭。

    呂青峰有點心疼,說:“你等著。”然後返迴了宴席,端了一盤菜,拿了一串香蕉,五個蘋果過來,再次潛迴了洞房,偷偷遞給了玉芬。

    玉芬狼吞虎咽,瞬間就把那盤菜消滅光了,還拿著空盤子舔了又舔,最後又幹掉三根香蕉,兩個蘋果,光見吃,沒見吐皮,看來確實是餓壞了。

    呂青峰傻了眼,就說:“你這媳婦娶得起,養活不起啊,飯量太大了,早晚被你吃窮。”

    玉芬臉一紅,舉起小拳頭在呂青峰的肩膀上敲打:“你壞你壞,你的意思是說……俺是豬了?”

    呂青峰一下抱住了她,說:“我就是要把你當豬養,吃得白白胖胖,專門給我生兒子。”

    玉芬問:“生多少?三個行嗎?”

    呂青峰說:“不行,越多越好,咱們先弄個狼牙山五壯士出來,然後再弄個五朵金花,最後直奔金陵十二釵。我的目標是十八羅漢。”

    玉芬格格一笑:“看來我真的成豬了。”

    呂青峰一下把玉芬按倒,道:“我就是要把你當豬養,啥活兒也不讓你幹,就這麽養著你。”

    玉芬也緊緊抱著呂青峰說:“青峰,為了你,我不活了,你弄死我吧……”

    這天晚上,一張炕板被弄得咯吱咯吱響,好像兩隻野狗在打架,驚天動地,氣壯山河,地動山搖,飛沙走石……

    跟玉芬成親的那幾天,是呂青峰人生中最難忘的時光,也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呂青峰抱著玉芬在這邊你儂我儂,小草在那邊潸然落淚。

    小草的房間跟呂青峰的房間隻隔著一道牆,那道牆很薄,是普通的土坯牆,裏生外熟,一點也不隔音。

    呂青峰抱著玉芬忙活,那邊聽得清清楚楚。小草就臉紅心跳,身上就跟著了火一樣,翻來覆去睡不著。

    那邊地動山搖一番以後,青峰和玉芬往往還會竊竊私語,說不盡的甜言蜜語,恩愛纏綿,小草想不聽也不行。

    最後,她隻好拉過被子蒙住頭,後來實在受不了,就撕一塊棉花,堵住了耳朵,盡量不去聽。

    小草心裏難受極了,有時候會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聲音嚶嚶地嗚咽,不敢大聲,也怕驚動北屋的爹娘。

    她從小就喜歡青峰,待他跟親弟弟一樣,本來那邊躺在青峰懷裏的應該是她,不應該是玉芬。

    真是造物弄人啊,小草就覺得自己命苦,沒福氣。

    自從呂青峰和玉芬成親以後,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兩個人嚐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不分場合,不分地點,不分時間,就像黃河決堤驚濤拍岸一樣不能節製。

    結婚五天以後的一個夜晚,青峰把玉芬拉進了新播種的麥地,他們坐在鬆軟的沙土上,一邊賞月一邊甜言蜜語,可惜天上沒有月亮,他深情地看著她,她也深情地看著他,兩張嘴唇瞬間就粘在一起。

    他們翻滾,撕咬,親吻,整整半夜,驢打滾一樣,把一塊整齊的麥地糟蹋的不成樣子。

    第二天的早上,鄰居家的二叔周二刀到莊稼地裏去看莊稼,發現整塊地的麥苗都被壓倒了。氣的他的老婆月華拍著膝蓋罵了半天街。

    又是一個晚上,在村頭的打麥場裏,青峰拉著玉芬還是賞月,月亮出來的比較晚,兩個人忽悠就來了興趣,還是緊緊抱在一起,激烈地狂吻,接下來故伎重演,接吻,摟抱,然後還是打滾,又是整整一夜。

    第二天,周二刀趕著騾子去打場的時候,卻興奮地笑了,二畝地的蕎麥堆子,一夜之間被呂青峰兩口子攤平,碾碎……

    他隻是拿著大叉挑了幾下就把蕎麥給收了起來。

    把周二刀感動的不行,他深深感歎一聲:“雷鋒同誌……又迴來了。”

    每天早上起來,呂青峰的臉色都不好看,嚴重睡眠不足,眼窩發青。小草的臉色也不好看,因為吵得睡不著。

    隻有玉芬的精神越來越好,滿麵紅光,經曆了男人雨露滋潤的女人,就像被春雨澆灌的麥苗一樣,變得綠油油的。

    小草看到以後就罵他:“活該,讓你不懂得節製,早晚被那個狐狸精給抽幹。”

    呂青峰就笑笑,不去理她。

    眼看著兒子的體格越來越弱,青峰娘呂賀氏不樂意了,老太太非常的生氣。

    青峰娶玉芬的時候,呂何氏本來就不願意,她最迷信了,一直覺得玉芬是白虎星,她害怕兒子跟趙家那哥兒仨一樣,被玉芬克死。

    他們家五代單傳,到呂青峰這一代,就指望兒子能夠開枝散葉,傳種接代,這要是弄個精盡人亡,剩下他們老兩口,可該咋活?

    晚上,青峰娘鑽被窩裏就跟老頭子呂輝煌商量:“他爹,你勸勸兒子,別整天就知道快活,把身子骨搞垮了,要後悔一輩子的。”

    呂輝煌很為難:“這話我張不開口,年輕人火力大,我有啥辦法?要勸還是你這當娘的去勸。你比我合適。”

    老太太怒道:“你這爹是咋當的?咋不顧兒子的生死?青峰這麽拚命,萬一身子搞垮了,以後有孩子誰來養?”

    呂輝煌一瞪眼:“咋?我管他吃,管他喝,他炕上的事也要我操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想想,兒子和兒媳婦的那點事,我這當公公的咋開口?”

    青峰娘隻好點點說:“那還是我來吧。”

    第二天,呂何氏把玉芬叫進了自己的屋子裏,老太太坐在中堂前的椅子上,也不說話,擺出了一副婆婆高貴的姿態,用眼睛使勁剜玉芬。

    玉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怯生生地看著婆婆,問:“娘,俺咋了,哪兒不滿意,您說出來,俺改。”

    呂何氏罵道:“你個小浪蹄子,小狐狸精,青峰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想把俺兒子弄死啊?是不是看我們家斷了香火你才滿意?你按的是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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