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拒絕。

    他攬著你的腰,像是在舞會前迎接自己鍾愛的姑娘,那樣自然而然,溫柔又紳士的將你送進了他的車內。

    即使你稍微茫然的掙了一下,也隻是換來他收緊的動作,少年的臂膀纖細而有力,貼合著你的腰間。

    對於這樣的情況,駕駛座上的司機沒有一點反應,仿佛很習慣了一樣。

    將你送入車的內側後,哈利.奧斯本便也接而彎腰進入車內,踩在車門底緣的長腿一收,手臂順勢迴拉,他砰地一聲把車門關上了。

    隨著那一聲沉悶的砰聲,外麵的光線被隔斷,車內頓時就陰暗窒悶起來,身周仿佛全部都是他的氣息,哈利在你身旁坐好,少年般纖細的身姿坐靠在真皮座椅上,微微舒展而又透著難以名狀的壓抑,就像是一棵黑色的秀氣的樹。

    這樣突然的被帶上車,又處於這種似乎不可拒絕的壓抑氛圍裏,你皺皺眉,在他坐到你的身旁,開口讓司機開車的瞬間,你便感到有些無法忍耐的伸手向你靠近的身側的車門把上拉了拉,不太明白這個世界的情況,但你覺得作為一個正常人,被這樣架上車,做出一些抗拒的行為應該才是合乎情理的,你掰弄了兩下,門把卡殼,已經鎖住了。

    在你這樣伸手去拉車門的時候,這個清秀俊美得還沒有褪去少年氣的男性也同時微側過身來,你一句話都還沒有和他講,就隻想著怎麽快點和他隔開距離,對他而言是多麽熟悉的景象啊,看著你如此焦躁的舉動,他那如同枝杈般漆黑厚密的眼睫低低垂著,仿佛思忖了半晌,他輕微的開合一下唇瓣,像是想要微笑,又像是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隻是抿唇笑了下。

    司機踩下了油門,發動引擎,車發出細微的震動感,向後微移,駛出了這個街道。

    你才終於放棄,手指從門把上慢慢滑下來,你把頭偏過去,仿佛有些沮喪般的抵在車窗上,在這樣的神情之下,你的心裏卻慢慢的揣測起來,是看護者嗎?你的眼瞳底冷冷淡淡的映著車窗外掠過的標誌景物。

    這裏是美國紐約。

    你似乎不久前才到過這裏啊......

    “不問些什麽嗎?”你這樣一動不動的靠著車窗門,過了一會以後,身旁清朗低啞的聲音便輕輕響起來,打斷了你的思緒。

    你慢慢迴神,微微轉眸的瞥他一眼。

    少年長得很好,那種盈在纖細身骨裏的青澀感和皮膚潔白的俊秀,但卻隱隱在眉間有一股陰晦的氣質,即使在他笑起來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消弭。

    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有什麽非常煩憂的事情。

    他等了一會你的迴答,沒有等到,也不生氣,很自然的繼續跟你說話,“一點也不想我?我可是很急著來找你啊。”他側頭低笑起來,很熟練的將手臂從你的腰後探去,就像是在和你呢喃著耳鬢廝磨的笑話似的,你被微微的圈進他的懷裏,你們的上半身貼合的時候,你感覺到他的肩膀柔和的輕顫和溫熱的體溫。

    “尤尼.....”他的唇舌輕碰,仿佛感歎般的一聲唿喚從他微顫的胸腔深處傳到你耳畔,一直弄得你耳根深處都酥麻了,“我.很.想.你。”他低著睫認真無比的慢慢傾訴,一字一頓,柔和又壓迫神經。

    “.......你要怎麽樣呢?”你抿著唇斟酌了半晌,終於看著自己的膝頭,歎息著開口低聲問,語氣柔軟而淡然,似乎透出一點無神的意味,沒有掙紮,也不曾順從。

    你這個反應似乎很符合這個世界的你,哈利從你的脖頸間抬眸,看著你很久,仿佛一隻餓壞了的綠眼睛的瘦骨嶙峋的狼,“........你怎麽還是這個樣子。”他沒有察覺出半點不對,隻是有些啞聲的說著,探究般的沉沉眼眸來迴逡巡於你的臉龐上。

    “還在生我的氣?”他離你遠了一點,他在你臉上看見了多麽熟悉的表情,這個即使留學迴來的,骨子裏依然沒有改變的驕傲少年抿抿唇,眼眸微眯一下,流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痛苦意味來,但是又不盡然是痛苦,在那雙潤綠的眼眸之下,還有著很深沉的壓抑和情意的翻騰。

    你和他對視一眼,有些恍然的察覺,這個少年似乎對“你”用情很深。將他前後所有的話聯係起來,朦朦朧朧的揣摩你們之間的關係,一時間你的喉間有些哽然,不知如何是好的偏開眸,你的手撐著他纖薄又結實的胸膛,想要從他懷裏起身,卻又再次被他放在你腦後的手掌用力壓了迴來。

    車還在無動於衷的行駛著,司機遵循本職工作,即使後座上你們兩人的動作曖昧翻湧,也未曾往後視鏡裏多看一眼,但你還是感到有些赧然。

    “先放開......”你有些無措的小聲道,不願意在其他人的麵前表現出這樣曖昧不清的舉動。

    “我的父親......”哈利卻忽然打斷了你說的話,你從他的啞聲裏,聽出一絲痛苦來,那絲痛苦仿佛是細細密密的從聲音中被剝離出來,卻又是那麽的深刻,以至於你都怔了一下,你在那一刻下意識的停住了掙紮,一動不動的被攬著肩膀窩在他的懷裏,“他......”從你頭上傳來的聲音戛然而止,哈利有些艱難的,眼眶無法遮掩的微紅起來,卻又低眸笑笑。

    在董事會前的繼承人的淩厲手腕,沉穩麵具在此時都不自覺的慢慢褪去,應屬於少年的脆弱茫然的感覺在他身上閃動,在你麵前,哈利.奧斯本依然是曾經的那個青澀少年。

    父親病危,所以他才這麽快的從國外趕迴來,他本不想這麽快和你說這個事情。

    你發覺他的手在不自覺的抽搐顫抖。

    於是你猶豫的伸出手,想要去安慰的握住他的,在快要觸碰到他的前一瞬,卻又聽見哈利的聲音,“可憐我?.....不用這樣。”哈利低眸看著你向他接近的手,低聲說,他的聲音已經漸緩,像是有了幾分在唿吸間重新獲得的平靜。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眼睫輕顫,遮掩住眼底的神情,手指也僵下來,這個世界的你,應該不可能在聽到“男友”(即使可能已經是前男友)的父親病危還無動於衷。

    哈利抿抿唇,倏然輕歎一聲,一股病人才會有的蒼白孱弱的疲憊神情浮現在他的眉眼間,仿佛濕潤的潮水,漫沒了少年俊秀的眉眼,他折了折脖頸,仿佛被吸引似的直盯著你雪白的指尖。

    你從他的目光裏忽然感覺到強烈的一股專注感,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望著飄在水麵不遠處的稻杆,下落的人,望著懸在半空中的亮晶晶蛛絲一般。

    那樣絕望的,而又奮力的,帶著一絲幾乎可以稱為“恨意”的強烈情緒,當然,並不是真的對你恨之入骨的那種感覺。

    而是另一種的相似,類似對最後一線希望的牢牢抓緊,像是愛意積累過度後的變質,也許,同樣是最為強烈的感情,恨意和愛意是含糊不清的,當你凝望著你的愛人,當能夠言說的“愛”已經不足以表達,隻有“恨”才足夠強烈,足夠貼切的可以形容這種你愛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要將他摧毀,吞入腹,融入骨,渴望與他再也不分離的感覺,方能終結這種日日折磨著你的濃烈感情。

    你在感情方麵天生淡漠,卻也畏懼於這種瘋狂,就像飛蛾畏懼火,你生來不是撲火的蛾,熊熊的火卻縈繞你而來,直堵的你無路可退。

    你在哈利的身上看到了這種噬人的感情,於是那一刻,你便忽然由心裏生出一股怯意,你遲疑著要收握手掌,卻被他伸過來的手一下子攥住,攥緊在了掌心裏。

    就像是被捕獲了一樣,緊得無法掙脫。

    “所以,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在這時,你也聽見他在你的耳邊,幾乎是低聲下氣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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