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戛然而止,寧清開始琢磨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去了港城,還打算迴來,迴來繼續給他們家當女婿,這顯然不太可能。


    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何來以前結過婚嗎?


    她脫口而出:“你以前結過婚嗎?或者有沒有女朋友呢?”


    何來聽到她這麽問,突然笑了起來,氣氛也隨之輕鬆了許多。


    他迴答道:“沒有,既沒有結過婚,也沒有女朋友。”


    寧清低下頭,眼神閃爍不定,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仿佛心肝都被揉在了一起。有一瞬間,她甚至希望何來在港城有個妻子,那樣他就可以迴港城繼續過他大少爺的生活。


    自己在帶著孩子接著往前走,簡單痛快的一刀兩斷,也就不必如此煩躁了。


    似乎因為那句話,何來接收到了什麽錯誤的信號,他竟然再次開口。


    “你和孩子和我一起去港城吧。見見我的父母,他們會喜歡你的,你還是我的妻子。”


    寧清本就複雜的心瞬間落淚,淚水在眼眶裏倔強的不肯落下,何來靜靜的看著她,麵無表情,兩人的心境好像被調換了一樣,她動作自然伸手拂去眼裏的淚水,緩緩搖了搖頭。


    病房上麵掛著一盞光黃的燈光,有兩個飛蛾在繞著燈光跳舞,燈光透過飛蛾那薄軟的翅膀,照在屋裏的光影有著細微的斑駁。


    她去港城,家裏呢,家裏的一切放棄嗎?


    雖然對港城那了解不多,但是也見過幾個港城富商,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視大陸為貧民窟。


    自己這樣過去算什麽?他們家會接受一個大陸來的兒媳婦嗎?


    不過去,就此再見嗎?在現實麵前感情又薄又脆,脆的像一張紙,不用用力,指甲一劃就破了。


    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心裏好像有一根線,似有似無的拉扯著,輕歎一口氣,再次抬眼看向何來,那麽冷靜,看著自己好像在看一個局外人。


    恢複記憶後的何來不再是何來,她也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可悲的掙紮裏。


    “我就不去了,有同事要被調走,單位比較忙,我隻請了四天的假,再加上你港城的身份比較特殊,我要過去沒那麽簡單,光審批就要很久,你先自己去吧。”


    她沒提孩子的事,何來也沒有在追問,聽見寧清這樣說,他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掩了他一切心緒。


    病房裏安靜極了,沒有人再說話。


    又過了一會,大哥悄悄探出頭,手裏拎了幾份飯:“我買了飯,大家吃點飯吧。”


    寧清點頭,伸手把飯接過來放到桌子,隨後伸手把何來扶起來。


    動作自然。


    寧德邦心下一鬆,覺得應該是說開了,有點好奇,他們兩個在說什麽?可又不好打探。


    吃完飯後已經將近九點了,病房狹窄,也睡不下寧清和寧德邦兩個人,再加上覺得自己狀態還好,何來道:“你們兩個迴去吧,明天再過來,團團、寧寧怎麽樣了?有沒有嚇到。”


    寧清猶豫了一瞬,何來的狀態確實還好,再加上她也掛心孩子有沒有被嚇到,所以同意了。


    “行,我迴去看看,明天早上我再來。”


    說完看向大哥:“你在這裏陪他吧,他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何來道:“我可以……”


    “聽我的。”


    寧德邦沒說什麽,不過到底不放心妹妹走夜路,打算送她迴家再迴來。


    寧清擺了擺手道:“這才幾點,我在省城甚至走過兩三點的夜路。九十點鍾下班是常態。”


    何來意外,沒想到她下班那麽晚,又想到自己給她打電話,經常找不到人,歎了一口氣。


    “讓大哥送你吧,畢竟這麽晚了,下次在單位也盡量不要走夜路,黑燈瞎火,萬一出了什麽事就不好了。”


    知道他是好意,寧清沒有在爭辯什麽,點了點頭,同意了。


    迴到家裏,兩個孩子已經睡著了,讓人意外的是父母還坐在客廳。


    寧清道:“爸媽,你們怎麽還不睡?”


    寧母道:“出了這種事,怎麽能睡得著?你大伯打電話過來說一會就到了。”


    寧家注定這一晚是無眠夜。


    寧德邦一去不複返,是在何來意料之中。


    他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微微閉眼,迴憶著這段時間所有記憶。


    大伯來得急走的也急,天還沒亮就走了,何來甚至不知道寧大伯來過。


    全家都去了醫院,在路上,寧德邦道:“其實事情也不一定那麽悲觀,何來到底和清清是有感情的,也許他去了港城之後還樂意迴來呢。”


    寧清聽此,卻是涼涼地道:“你怎麽如此天真,也許對他來說,能夠帶著我和孩子一起去港城,就是他大發善心,遵守承諾了。”


    寧母摸了摸團團的腦袋,歎了一口氣。


    ……


    寧清還在想著大伯的話,似乎感受到她的焦躁,就連風都如此的輕柔。


    選擇權不在他們手上,在何來身上,大家在等著何來的選擇。


    但他要是想把孩子帶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平頭百姓。


    用大伯的話來說,就此分開,把這個事情藏住了,別讓人知道寧清的丈夫是港城人,過幾年隨便找個理由說離婚了,這個事就算完了。


    當然了,顧及著侄女的心情,大伯沒說那麽明白,但是寧清聽懂了。


    她沒有說話,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沙發另一邊,看著大伯和父親商量。


    知道何來身份的瞬間,似乎就能預料到他們的結局…


    到醫院樓下還沒忘記買飯,團團還記得昨天的事情,非要親自拿著飯給爸爸送過去。


    寧清看著兒子稚嫩的麵龐,有一絲絲的不忍,隨後又收斂了下去。


    進入病房發現何來同樣清醒著,或許他也一夜未眠吧。


    兒子看見父親迫不及待的往前衝,寧寧也緊跟其後喊著爸爸,甚至還懂事站在床邊並沒有往上爬。


    寧清停住了腳步,站在了門框旁,緊緊的盯著麵前父慈子孝的場景。


    何來看著孩子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一樣滿是慈愛,和孩子親密過後才接住孩子手裏的飯盒,抬頭喊了一句:“爸媽,你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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