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三月初,一個有野心的進士張璁奮筆疾書,在他的幫助下,一個新的帝王將收攬朝堂大權,鼎足天下四十餘年。


    秦尚則是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不清醒。


    第一眼看到的是灰暗的屋頂,一根寬大的橫木從中穿過,就如同一柄鐵錘砸碎了秦尚的夢。


    他有些憤恨卻又無奈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在這個沒有電燈的年代,他不喜歡室內昏暗的光線。


    走出了房間門,清新中帶著濕潤的冷空氣讓人整個人都為之一振。前世的秦尚也是生活淮北地區,這時候的空氣比起他九零年代還沒汙染的空氣更勝一籌。


    初春的天氣依舊帶著晚冬的冷意,秦尚情不自禁的緊了緊衣領,倒是有種想出去看看的想法了。


    收拾好自己,簡單的從廚房拿了兩塊糕點就著熱水吃完就出了門。


    剛走到門口,恰逢秦柳領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走進了門,行禮道:“小少爺,失禮了!”


    隨後,管家不管秦尚如何掙紮,一把拎起秦尚便直接迴到了別院裏。


    這時候輪到那個白發老爺爺出馬了,他把挎在腰間的箱子放在了桌上,從中拿出了一個小布包墊在了秦尚手下,一手摸著秦尚的脈象,一隻手撫著胡子,倒是有一番仙風道骨的樣子。


    秦尚坐著,小臉紅彤彤的,和大人的力量比起來,他的反抗顯得尤為可笑,待得力量耗盡,便如那待宰的羔羊乖乖的坐在這。瞧著這白胡子白頭發的老家夥,心裏腹誹著這家夥會不會突然間暴斃。


    邪惡的惡趣味頓時令秦尚心裏有了一絲絲的痛快,可這個老家夥卻不滿足於扣住他的手臂,伸出摸著胡子的手在他的嘴巴、脖子摸了幾下,便起身走開了。


    “周大夫,小少爺到底是怎麽迴事?”靠過去的秦柳著急的問。


    周大夫不做聲語,搖了搖手指道:“公子並無病狀,脈象平穩強勁,比之尋常孩童還勝上幾分,身無異常,老夫也束手無策啊!”


    “既然少爺無事,為何一直不說話?”秦柳直接問出心中所想。


    周大夫迴過頭多看了秦家公子一眼,奇道:“你們家少爺看起來眼神靈動,身體健康,開不開口已不是我人力所為的了,或許隻需將養些時日,公子即會開口,這段時間盡量順著他吧!”


    囑咐了兩句之後,周大夫轉身便離了去。


    管家這才想起來沒有給出診的錢,急忙又拿了一塊銀子追了出去:“周大夫,你的診金忘拿了。”


    誰知周大夫隻撂下一句:“未曾治病,何來診金!留步吧,秦管家。”


    秦柳出了門也隻能看著周大夫遠去的背影感歎了。


    秦尚被折騰了半天,從別院裏出來有些許惱怒,心裏的不平衡支配著他。


    窩火至極!


    在經過秦柳身邊的時候他悶不做聲的出了門,黑著臉朝著巷子外走去。


    秦柳無奈歎息一聲,隨手招來一個護院囑咐道:“跟著小少爺,看好了,要是小少爺有個什麽,仔細你的皮。”


    那個護院連忙答是,腰間挎著一柄劍就這麽跟著秦尚的屁股後麵跟了出去。


    秦尚剛出了門,身旁就多了一個高壯的漢子,他也不在意,自己小胳膊小腿的,管家要是真的放心他一個人出來,那這管家之位早就該換人了才是。


    初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倒是去除了一些困擾著人的濕冷。


    秦尚抬起頭還能感受到西北風從臉上刮過去的凜冽,要是走在牆腳的陰影下,那天氣的陰冷還是會鑽進衣服裏。


    下過雨的地麵略微有些濕潤,路麵上的泥巴粘著腳底,使人走上一會兒便得尋上一處堅硬的地方蹭蹭腳底。


    空氣中略微帶著些泥土的腥味,令人稍稍有些不適。


    鹽城縣曆來貧窮,雨後的街道上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在街道上晃蕩著,碰上投眼的東西,興許會進店內瞧上那麽一眼。


    這份荒涼感簡直目不忍視,秦尚一路上走走停停。


    路邊上的這些建築物大部分都是泥土加木質的,很少有門店是純木質的結構。


    這個時候的人也沒有那麽高的衛生意識,盡管是縣城,秦尚偶爾還是能在平整的路麵上看到一些排泄物,混雜著雨水令人見則生惡。


    秦尚墊著腳尖小心翼翼跨越一灘黃水之後,強忍著胃裏翻滾的惡心快步走了一段路。等到了稍微幹硬的路麵上才平複了下來,他再次覺得,自己重活在這個時代就是一個錯誤。


    這是一個他找不迴東西的時代,也沒有任何可以給予他安全感的東西。


    濃濃的挫敗感頓時擊垮了秦尚為數不多的希望,抬起頭來,順著那湛藍的天空一直看到盡頭,這是大明朝的鹽城縣啊!


    秦尚渾渾噩噩的,聳拉著個腦袋,沒有目的的走著。


    天空上的太陽從東邊逐漸升高,一直升到人的頭頂上,城內飄起了嫋嫋炊煙,路邊的小攤、餐館開始熱鬧了起來,高大的護院趁著空隙買了幾個大肉包子,一口氣吃了五個,還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他看著前麵小小的身影猶豫了下就給包了起來帶著。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秦尚已經來到了城牆邊上。


    瞧著這磚頭製成的城牆,秦尚眼裏終於有了些亮光,後世的鹽城早已改縣成市,城牆也早沒了蹤影,偶爾能看到的就是那麽幾處殘骸。


    明朝是廣泛使用磚頭製作城牆的朝代,但因為工藝和規模不足,無法形成大的體係,但鹽城縣這個地方,卻少有用磚塊砌城牆的。


    現在在大部分地區,城牆依舊是土夯的。鹽城的城牆在南宋初期修建,主要是為了抵抗金兵,泥土夯實的城牆縫縫補補了三次,曆經風霜。元朝期間土牆飽受戰爭,損毀嚴重,一直到明永樂十六年,為了防止兩淮鹽業被倭寇破壞,備倭指揮楊清、守禦千戶馮善重修城池,改土城為磚城,並新建月城和東、西、北三座城門,形成了“瓢城”的城池形狀。


    跨過城門,能夠看到地麵上不過指頭高的綠色鋪天蓋地的蔓延出去,地勢豁然開朗,成群的樹木枝繁葉茂,偶爾飛過的鳥雀留下幾聲清鳴,迴響在藍天之上。清澈的流水順著護城河分出無數的溪水穿插在阡陌之中……


    風景如畫卷般映入人的眼瞼,秦尚嘴角輕輕抿著,喉嚨微動,眼眶微微發酸,這該死的野外讓他想起了曾經在田間耕作的人。


    精神的觸點一下子使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原本一直支撐著的執念盡數消融。


    ‘咕咕’的聲音不適宜的響了起來,腿腳的顫栗順著神經係統一直傳輸到大腦裏,腿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小孩子的體力能有多少,三歲多的身體一下子就吃不消了,體內脂肪本就不多,饑餓的感覺更加強烈。


    當一個白色包子出現在在眼前的時候,秦尚毫不猶豫的就拿過來大口咬了起來。


    一個大肉包子在他的手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在護院驚詫的目光中填滿了他的五髒廟。


    可隨之而來的是揮不去的困倦,幾乎就是一個倒頭他便睡了下去。


    這一覺是秦尚來到這個世界睡的最踏實的一次,在夢鄉裏,他還是小孩子,隻是世界已經迴到了九零年代。


    還是那個田壟,他坐在單輪的手推車上,看著年輕的母親收拾著田裏最後的糧食。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四周蛙鳴四起,蟋蟀群鳴的時候,母親才會推著滿滿當當的糧食,和他踏著潦草的犬吠往家走去,路上的他們臉上掛著些迷彩一樣的戰利品,卻是蹦蹦跳跳的笑著迴去,也許路上會講些聽過百遍的故事,可是他的臉蛋依舊充滿了各種神采,換來的是迴蕩在夜空下的迴響……


    那個時候啊,她還年輕……


    睜開眼睛,枕頭浸濕了半邊,躺在床上的人兒嘴裏念叨著不知名的話語,興許能夠透過時間的壁壘,傳達到某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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