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川趁著采購的時間, 刻意繞了路去找太宰治。

    港口黑手黨在橫濱這片地方特別的牛逼, 一整座大樓矗立得十分高調, 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港口黑手黨總部似的, 簡直無異於在視野中標了加粗的大號箭頭, 向所有沒瞎的人宣告:

    ‘來啊來啊我在這裏, 有本事就來炸我啊~’

    櫻川不敢直接走進去。

    太宰先生說這個時間段大樓裏麵其實並不穩定,不是說現在的首領會對她做出些什麽——很可能在那之前, 旁枝錯節的事情就發生了。

    她默默地繞過了黑手黨的大樓,又默默地繞去了上次見到太宰治的地方。

    遇上了中原中也。

    櫻川:“……”

    哦豁。

    她還沒來得及奪取別人的能力。

    看見中也腦袋瓜的那刻,櫻川是試圖過撒丫子就跑的,但中也敏銳得仿佛腦袋上頂了個雷達,一眼就望見了人群間的櫻川。

    中也目光一頓,蹙起的眉心微微舒展了。

    他朝著櫻川這邊走來。

    “一個人出來的?”

    表情和語氣都再自然不過。

    櫻川下意識迴:“嗯, 出來采購。”

    中也掃了眼她手上提的東西, 很自然地伸手接過:“還要買什麽?”

    櫻川其實已經買完了,就是磨蹭著想“偶遇”太宰, 見中也這動作,呆了一呆:“我可以自己迴去的。”

    中也想也不想地否認:“不行,太笨。”

    櫻川:“……”

    中也空著的另一隻手朝她伸出來。

    櫻川沒多想,把手放了上去。

    中也一愣:“……還有糖嗎?”

    櫻川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 她身上帶了足夠的糖果,都是亂步給她的, 哪怕櫻川身上還沒有吃完, 亂步也會每天早上給她塞一把, 晚上下班的時候又給她塞一把,有時候情緒上來了,不管是不是定點,也會高高興興地給她塞一把。

    櫻川身上的糖果,多得已經數不清了。

    她遞了一顆給中也。

    蘋果味兒的。

    不料中也接了糖,手腕一翻,又牽住了櫻川的手。

    這讓原本鬧出烏龍的櫻川著實懵了一下,側眼去看中也,後者表情既淡定又冷靜,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櫻川其實時常會對自己產生懷疑。尤其是當她遇到和自己想法相悖的事,目前為止的經曆讓她下意識會認為是自己出錯了。

    譬如現在。

    櫻川沒有第一時間反駁,於是她就這麽被中也牽著走,好半晌,連句話都沒說。

    還是中也先無奈了:“……你至少稍微問一下我要帶你去什麽地方吧?”

    “啊?”

    櫻川才反應過來的樣子,眨了眨眼,望著中也問,“我們去哪兒?”

    “……”

    中也伸手敲了下櫻川的額頭,“你哪天被人賣了都是活該。”

    笨得不行。

    “幹嘛打我……”

    櫻川苦著臉,抬手捂住微微泛紅的地帶,“明明是中也你在帶著我走,我才沒有說話的。”

    中也打著結的眉心猝然散開了,似乎並不想就這麽便宜了櫻川,但再開口的語氣分明是不同了:“對別人不許這麽笨。”

    櫻川很誠懇:“那不是我能決定的。”

    中也:“???”

    他張了張嘴,側邊當即響起一聲喊叫:

    “中也老大!”

    然後這道聲音莫名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還有……大嫂?”

    中也:“……??”

    櫻川:“……??”

    比起中也的愕然,櫻川還轉了轉腦袋,仿佛在尋找對方口中的“大嫂”。

    中也拽了下櫻川的手指,清咳了兩聲,勉強維持著老大的尊嚴:“怎麽了,優紀?”

    “嗯,那個……”

    優紀抓了抓頭發,是個瘦小的男孩子,表情不大好意思,“……省吾他們……”

    他欲言又止地低下腦袋。

    中也已經明白過來,眼睛瞪大,語氣隱約摻雜著壓抑的怒氣:“他們是不是又去偷酒了?!”

    優紀肩膀一抖,表情像是馬上就能哭出來:“他們也隻是想……老大,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擾你和大嫂的約會!隻是省吾他們已經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發現了,我怕再去晚一點他們就沒命了!”

    說到後來,他倒是順嘴了,這一段話講完,急忙看向了一直沉默著的櫻川:“大嫂!大嫂我們下次一定不會打擾你和大哥的約會!這次您就說句話吧大嫂!!!”

    “大嫂”這個稱唿真是被他喊的如歌如泣、如泣如訴。

    櫻川嚇得渾身一震,感覺到中也拉著她的手緊了緊,還不經意地在她身前擋了一下,櫻川遲鈍地迷茫道:“……我是大嫂?”

    “您當然是大嫂了!!”優紀再度撕心裂肺地唿喊起來,“大嫂啊!!”

    櫻川:“……”

    櫻川默默地拉了拉中也的手指,小聲湊過去問:“中也,你這個朋友,是不是腦袋上……稍微有點問題?”

    中也:“……你吃糖就行了。”

    櫻川:“哦。”

    她安靜乖巧地單手剝了顆糖,放到嘴裏。

    中也自然不會對“羊”的成員坐視不理,即便是他們惹事在先,中也到底不會輕易放棄他們。但對櫻川這幅樣子又不大放心,中也讓優紀護送櫻川迴去。

    櫻川這次真的想反駁,奈何舌尖疊著糖果磕了牙齒,中也不容置喙地下了命令。

    現在優紀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著一個貴重的待運輸物品。

    櫻川有點窒息。

    一路上,優紀還要提醒不要櫻川走錯路、繞遠路、別瞎走,作為從小在各街道長大、流竄的優紀而言,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絕佳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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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川更窒息了。

    ——她就是要走彎路,試圖去碰見太宰。

    她一猶豫,優紀不知道裝了什麽新型雷達,比狗都敏銳:“大嫂!您不要太留戀花花世界了!您已經有中也大哥了!”

    櫻川很想說你們中也大哥隻不過目前被我“挾持”了而已,清醒之後估計想老死不相往來。

    下一個路口,櫻川用太宰教她的辦法,把優紀甩開了,沒忘記給他塞張紙條,表明自己不是被劫持。

    她又繞去了上次遇見太宰的車站,不過幾天的時間,恐怖襲擊的痕跡已經淡了許多,交通如常地進行著。

    櫻川在北麵的花壇看見了太宰治,他手裏拿著一個大口徑的容器。

    兩人的目光幾乎是同一時間交匯,太宰愣了一下,朝她溫和且友好地笑了。

    櫻川當即受到鼓勵,快走幾步、繼而變成了跑,朝著太宰所在的方向,筆直地奔了過去。

    太宰一直看她跑到眼前,純良無害地扇了扇漆黑的長睫毛:“我的意思是,你不要過來。”

    “嗯?”

    櫻川沒明白,感覺有什麽東西從眼前迅速地劃過去。

    身體比意識還快,她猛然將太宰往後一推,隨即整個人抱上去,就地滾落在花壇的側下方。

    太宰被子彈擦到了臉頰,血跡迅速地從他左頰偏下處滲出,他隨手地伸手抹去,上方是子彈劈開空氣的可怕聲響,少年人平靜的茶色瞳孔中,倒映著櫻川顫抖的神色。

    眼淚洶湧而出。

    她哭了。

    “怎麽這麽愛哭?”

    太宰歎息了一聲,嗓音沒什麽幹勁,氣息都有些不足的樣子,“你應該沒有傷到什麽地方的。”

    櫻川伸手去碰他臉上的傷口,哭得更兇了。

    太宰:“……”

    槍聲已經全部消失,太宰站起來,抖了抖沾了灰的風衣外套,將櫻川也拉了起來。

    櫻川胡亂地擦著眼睛,指著方才在那麽危急情況下還能完好放在一旁的燒杯:“那裏麵是什麽?”

    “水銀。”

    “……用來喝嗎?”

    櫻川敏銳且警惕地問。

    她在有關太宰的這種事上反應靈敏得簡直不像話。

    見太宰沒有否認,櫻川一把撲過去抱住了杯子:“不許!”

    十四歲的太宰治身形顯得較為單薄,聳了聳肩,不怎麽在意的樣子,轉身邁步離開。

    “……”

    櫻川一下哽住了。

    她抱著杯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清楚地意識到:太宰治可能是就這麽丟下她,自己走掉了。

    又一次的。

    櫻川抱著杯子縮成一團,腦袋空空的,不想思考。

    太宰先生是個騙子。

    他明明說就算是十四歲的他自己,也絕對能夠輕而易舉明白這些事的。

    大騙子!

    櫻川可憐兮兮地扁了下嘴巴,有點不太知道該怎麽辦,眼前落下了一片陰影。

    她一抬頭,正對上了太宰的視線。

    眼神由空寂變得逐漸染上驚訝,太宰治頓了頓,朝她伸出手。

    櫻川沒動。

    “我沒走。”

    太宰治輕輕地說,眼睛垂下來望著的時候,眸光顯得十分專注,“簡單去處理了一點事情。”

    那些死了的射擊者。

    他這會兒的樣子,倒真的更讓櫻川有了熟悉感。

    太宰從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遞給櫻川,一邊道:“路過的人會以為我欺負你了,這可不是紳士所為。”

    “……你本來也不是紳士。”

    櫻川接過手帕,抓住他的手很快站起來。

    “這麽說我很傷心的。”

    用帶著輕浮的語調,太宰隨意地吐出字句,隻是臉上真的沒有多少笑意,“看來幾年後的我並沒有建立什麽良好形象啊。”

    他輕描淡寫地說:“不對,應該說,我居然幾年後還能活著呢。”

    太宰在陽光下燦爛地笑起來:“你說是不是,小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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