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時分, 轟預備邀請櫻川一起吃午餐,卻被莫名情緒高漲的爆豪截胡。

    “午餐?”

    麵對食物都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櫻川沉默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有件事沒有做,榴蓮君你可以和轟君一起去。”

    原本教室裏的吃瓜同學就因為爆豪那鐵樹開花一般難得的罕見主動,而遲遲沒有離開, 現在更是被這輕易引出的修羅場弄得忍不住都屏住唿吸來看戲了。

    耳郎手臂被蘆戶撞了幾下,後者用嘴型詢問她有沒有帶薯片。

    耳郎:“……”

    你真當是職業看戲啊?

    爆豪:“??”

    爆豪:“我為什麽要和那家夥一起去?”

    “你們感情不是挺好的嗎?”櫻川奇怪地反問,一邊拿著手機往外走,經過轟的時候還笑了一下, “我先出去啦。”

    然後, 她就那麽坦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

    教室內的尷尬因子空前暴漲,修羅場演到一半主演直接離場,並且還順理成章地讓他們這些看戲的人都深覺先前的舉動是不是有點……無聊??

    櫻川一路溜去小花園, 手裏緊緊地握著手機。

    她早上打電話的時候其實漏掉了一個人。

    和寫卡片那時候一樣, 特意漏掉了某個壞家夥。

    ……要是真的忘記倒還好了。

    猶豫了足足有十分鍾之久,櫻川還是調到了手機的撥號界麵,手指靈巧地迅速移動, 一串號碼躍現在屏幕上。

    櫻川盯著看了三秒,撥打了號碼。

    那邊接起來的還算快, 一看就對陌生電話並不畏懼、並且還可能經常做這種事。

    “喂?”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輕而易舉地響了起來, 明明撥出去之前有那麽多的心理建設, 事到如今又覺得一切簡單得不可思議。

    櫻川隻是輕輕地唿吸了幾聲, 沒有說話,電話那端再度傳來對方的聲音,帶著點恍然:

    “噢~是小櫻川啊。”

    折原臨也和太宰治在某些方麵有相似的地方,比如某些時刻的起始句調,輕佻又意味深長的氣質,總是運籌帷幄、仿佛手裏捏著一大堆你想都想不到的秘密……但比起折原臨也這個人,太宰治在外在的交談和表現上,顯得不會那麽的惡意滿滿;而臨也本人,不論是否出於本願,都會經常性地使人感到不快。

    “怎麽了?太宰治對你不好嗎,為什麽突然打電話給我?”

    就像是完全遺忘了之前的事,連將她交接給太宰的環節都能隨口提起,半點沒有愧疚之類的情緒,說起來也非常的理直氣壯。

    臨也的話音裏甚至帶著微弱的笑意,櫻川都能在腦海中映照出他此刻那副彎著唇角、帶著和煦笑意、卻眼神冷淡的模樣。

    櫻川深吸了一口氣:“臨也,我今天正式開始上學了。”

    “……唔,然後呢?”

    櫻川被問住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兩分鍾內,通訊內都是安靜的。

    然後櫻川再度開口:“臨也,我今天去上學了。”

    “嗯……你是在給我表演時間迴溯麽?”臨也的語氣仍然是輕鬆的,還帶著點習慣性、仿佛與生俱來的嘲諷因子,“我確實聽見了你說的話——沒有其他的話了嗎?”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像是:沒有其他的話了,就該掛斷了。

    櫻川輕輕地抽了下鼻子:“你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看你是指什麽事情了……不過你在哭?”臨也頓了頓,語氣挺微妙的,“太宰治會對你不好麽?”

    這句話有點奇怪。

    不是之前的“太宰治對你不好嗎”,加入了“會”這個字後整個句子的深層含義都發生了巧妙的變化。

    櫻川是接不到這種暗示的,她隻是搖了搖頭,發覺對方看不到之後,語氣很是低落地說:“你這麽有精神的話,應該沒有那些危險的事了吧。”

    “差不多吧。”

    畢竟最麻煩的源頭已經被太宰治帶走了啊。

    “……你對我真冷淡啊。”

    “難道你在期待我思念你到聽到聲音就情緒波動的場麵出現嗎?”臨也低低地笑起來,“別開玩笑了,那種事怎麽可能呢。”

    “我會。”

    櫻川用夾雜著鼻音、仿佛真的在哭的聲音失落無比地反駁著,半點氣勢都沒有,好像又迴到了那種可憐兮兮的狀態,“你都不主動跟我打電話,臨也。”

    折原臨也:“……”

    他明顯地噎了一下,不怎麽想說話,但最後還是迴應了,語氣有點怪異地提醒道:“你走的時候難道是帶著手機的嗎?”

    “……原來是這樣,臨也你不給我打電話是因為找不到我啊。”櫻川剛給他找好理由,思維前所未有的敏捷起來,“可是你不是情報販子嗎?按理來說應該我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會知道我的號碼的吧?”

    “雖然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畢竟有句老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你的新飼主從來都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臨也輕飄飄地哂笑了聲,實話說那實在是太不像是在笑,反而如同一股一股地往下掉落著冰碴子,砸出了寒涼的味道,“別看你現在生活那副無憂無慮的樣子,這可都是有代價的。”

    “什麽跟什麽……”

    櫻川小聲嘀咕著,對陷入無法理解的對話這件事好歹算是習慣了,於是坦然自若地當即拐了話題,“大概意思我明白了,所以臨也是沒辦法聯係上我,其實也有做過努力吧。”

    “別隨便那麽理解。”

    “那臨也有想我的對吧?”櫻川一本正經、態度認真地發問,和先前不論是運用了從電視劇裏學來的技巧不一樣,她現在相當嚴謹,“就算是把我交給太宰先生,你其實也不是因為討厭我,隻是那個時候沒有辦法,所以你才不得不那麽做,你根本就——沒有真的想要丟掉我是不是?”

    “……”

    折原臨也隨手轉動的椅子由於施力者的停止動作而緩慢地滑動,最終趨向靜止,這過程中與地板摩擦出的微弱聲響逐漸顯得有點刺耳,因為四周陡然變得安靜了。

    連存在著的自然響聲都消失了那樣。

    非常的安靜。

    “臨也你不說的話,反正這次也是我要打電話給你的,我就先說好了。”櫻川倔強地清晰咬著字句,生怕對麵有半點聽不清似的,她將最後一句話放在短暫的空隙後再說出,吐出那句話才是真正的心之所言,“——我有想你。”

    “……你為什麽要特意打電話來對我說這種事。”如果此刻櫻川站在折原臨也的眼前,就能看到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正逐漸浮現在臨也那張清秀的臉上,眉心蹙起的痕跡和笑起時的習慣動作不同,是真的像是普通人皺眉那樣的感覺,“太宰治就那麽沒用?所以你又來找我了?”

    櫻川簡直滿頭問號:“你為什麽總是要提起太宰先生?”

    “難道他不是取代了我的位置、現在是你的飼主才對嗎?”

    “??”

    櫻川領悟了幾秒,福至心靈地發問,“臨也,你是在吃太宰先生的醋嗎?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嗬,說什麽呢,你那腦子還真是……”

    “家裏的冰箱又有東西過期了嗎?”櫻川完全不理他的反駁,“上次你說要去吃火鍋,一個人去了嗎?”

    “……我為什麽非要聽你說這些廢話不可。”臨也似乎歎了一聲,語調間又彌漫上那種漫不經心、無甚所謂的輕浮態度。

    “不想觀察我嗎?”

    櫻川冷靜地反問,“我也是人吧,臨也那麽喜歡觀察人類的各種情緒,你為什麽不觀察我的呢?”

    臨也似乎思索了一陣,才意味不明地說:“因為你很麻煩,我雖然喜歡挑戰,但不喜歡太危險的東西……我很惜命的。”

    櫻川驀地啞然無聲,被如此直白地嫌棄了,她真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

    “所以……你永遠也不會接我迴去了是吧?”

    “……”

    “可是我們不是應該在一起的嗎……”櫻川脫力地吐出這一句,也不想計較了,“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我算是輸了嗎?”

    在動手準備掛斷電話的前一刻,電話那端傳來了臨也輕到很難注意的聲音。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更傾向是自言自語。

    櫻川手指一頓:“……什麽?”

    臨也搭在桌邊的手指敲擊得有些快,無端透出幾分焦灼的意味:“明明是個笨蛋,為什麽能做出這種事?”

    櫻川:“??”

    臨也最近是不是越來越中二了?

    不然為什麽她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那就迴答我一個問題吧。”

    像是在做遊戲,臨也的聲線終於恢複了鬆快的意味,一如往常那般說著話。

    “如果我和太宰治隻能活一個,你覺得會是哪個?”

    櫻川:“…………什麽??”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什麽奇葩問題?

    ——難道她覺得誰能活另一個就會死嗎?

    ……會嗎?

    這邊,還在等待著櫻川迴答的臨也,耳邊猝不及防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響。

    她把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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