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聽完敦的激情解答, 櫻川的表情很神奇,並且還帶著一種不符合氣氛的恍然大悟,“……原來給錢包就是要一起吃飯的意思啊,那一方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說去找他吃飯果然是做對了吧!”

    仔細聽, 最後一句話中還包含有竊喜的得意情緒。

    為自己做了對的事情而感到高興。

    敦:“???”

    敦:“一方又是誰啊!原來還不止是轟君嗎!?”

    瀕臨崩潰的邊緣,敦生平第一次在自己還未涉足動心領域前,深刻地認知且感受到了傳說中的“修羅場”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心靈上的震撼已經不是現存的語言能夠描述的了。

    “轟君?”

    櫻川反倒反問起他來了, “這和轟君有什麽關係?轟君沒有給我錢包,他是不許我和別人吃飯,希望我隻和他一起——咦?好像也是一個意思?”

    她為難地用手指蹭了蹭下頜, 一副不太明白的表情。

    敦:“!!!”

    果然!

    他就覺得轟君那天的表現怪怪的, 原來轟君真的是想要拐走櫻川小姐!!

    這邊敦的頭腦風暴已經到了紅色預警級別,那邊亂步心滿意足地吃飽喝足了, 姿態隨意地丟出一句:“可是那又不是太宰治的錢包, 如果是‘要去和錢包的主人一起吃飯’這樣的定律,櫻花應該去和未婚夫一起吃飯啊。”

    敦:“…………等等?”

    什麽!

    這又是什麽發展!

    櫻川小姐你到底還有幾個!

    太宰先生為什麽你仍然在皮!

    “啊?”

    櫻川露出了顯然沒理解的表情, 關鍵是亂步說話的速度跟按了倍速似的, 完全是一種不想多浪費時間在這件事上的態度,理所當然認為所有人都該知道真相的認知讓亂步對於細節的處理相當粗糙。

    但亂步對櫻川印象不錯。

    所以願意再拆開來重複一遍。

    “你手上那個錢包不是太宰治的, 是中原中也的。”

    亂步往嘴裏扔了顆糖,後麵的聲音變得有些含混不清, “雖然事情不是那麽的明確, 不過櫻花你應該挺樂意稱唿對方為未婚夫的。”

    “是中原先生的啊。”

    櫻川恍然, 隨即一愣,“……亂步你為什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一看就看出來了啊。”亂步滿不在乎地搖頭晃腦,“不過不用擔心,中原中也今天沒有空管你,要等他來興師問罪也隻能明天了。”

    一般人在此刻不是震驚,至少也要有驚歎。

    可櫻川不知為何順理成章就接受了“亂步擁有謎之預言功能(?)”這件事,非常迅速地躍入了設定。

    隻見櫻川煞有介事地點點腦袋,眼裏一亮,說:“明天正好是周五,中原先生雖說沒有答應和我見麵,卻還是按照約定來了呢!”

    她顯得非常高興。

    至於敦——

    “???”

    他已經完全跟不上這節奏,並且呈現出大腦死機的狀態,準備破罐子破摔不再加以幹涉。

    ……說得好像哪一次他的幹涉真的有用過一樣。

    亂步聽了櫻川的話,卻稍顯不悅地皺了皺眉,用很孩子氣的語調說:“那你明天去見中原中也,我們的早餐怎麽辦?”

    “一起吃啊。”櫻川理所當然地迴應,順便很是哥倆好地抓住了亂步的手臂,笑翹著嘴角看他,“亂步,要不要一起去見見中原先生?”

    “唔?不去。”

    亂步快速地眨了兩下眼,視線在櫻川抓住他的那隻手上掃過,瑩白的指尖微微用力扣在他的手臂上,隔著衣物應該感覺不到什麽溫度才對,可偏偏又有種微弱的熱感。

    於是亂步移開了目光,卻在五秒後,又蹙著眉重複了將視線投過來的動作。

    ——她手指上放著什麽特別的東西嗎?

    亂步不明白,索性直接拉住櫻川的手腕,舉到眼前仔細打量。

    “你手上有什麽東西?”

    亂步直接問。

    他很少直接詢問什麽,尤其是案子之外的事物,一是因為大部分的存在在亂步眼裏都是“輕而易舉”,二是亂步喜歡思考。

    “東西?”

    櫻川怔了怔,湊過去也盯著自己的手指開始觀察,兩人一下子湊得很近,櫻川沒什麽自覺——她也不是第一次和別人湊這麽近了,“我沒看到別的。”

    亂步抬眸就撞進她的眼底,大片暈染開的深藍色,並不厚重,反而有種剔透感,僅用寶石都不足以形容。如果亂步此刻足夠的一心二用,大約還能注意到那檜扇般的眼睫像是慢鏡頭播放似的舒展。

    “……”

    “有吧,我覺得有。”

    亂步不知為何低哼了一聲,放開櫻川的手去找今天的報紙了。

    在背後工位緊張兮兮注意著這邊動向的國木田痛心疾首、悲憤交加:他就知道!不諳世事的亂步先生怎麽能鬥得過那種漂亮的小姑娘!

    ……亂步先生你就算沒辦法策反對方至少也不要被對方策反!

    否則武裝偵探社要改名叫“武裝社”了!難聽死了!!

    櫻川的思緒卻仍然在上一個話題中沉浸,她獨自思索了良久,見亂步埋頭於尋找四格漫畫,隻好再次將探究好學的視線望向了,精神似乎頗為萎靡不振的中島敦:“敦敦。”

    “……嗯?”

    敦還沉浸在挫敗中,一時半會兒沒能恢複。

    “我有一個環節不太明白。”

    櫻川以嚴謹、誠懇、認真以及分外真摯的態度開了口,這正經到【事態嚴重】的姿態讓敦忍不住站直了、瞬間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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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櫻川小姐您請說!”

    “你說……太宰先生這樣的舉動,是不是真的很想讓我和中原先生結婚啊?”

    “什——誒?!”敦愕然地瞪大了眼。

    “可是我也沒有吃很多。”

    櫻川苦惱地述說著,“我很少去找太宰先生吃飯的,總是在尋找外食投喂,每天也隻是想要見到他一麵而已——如果這件事對於太宰先生來說都覺得很無法承受的話,我是不是應該盡早嫁掉啊?”

    “………”

    本來,是應該立即否認,並且對櫻川這種清奇的腦迴路作出糾正的。

    可敦突然間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說是他感同身受也好,說他自我意識過剩也罷。敦最先冒出來的念頭,不是單純的“櫻川小姐你想錯了”,而是“原來櫻川小姐在擔心被厭煩嗎?”

    失憶的流浪少女和被福利院趕出來的自己。

    這兩種人說到底其實是差不多的,安全感的缺失甚至分不出來到底哪個更差。

    “……直接問問太宰先生如何呢?”

    這一刻,不再是一味地鼓勵櫻川去伸出手、改變想法,而是忍不住沿襲著那樣悲慘的思路,敦小心翼翼地進行著建議。

    “是不是想要一起吃飯,每天都見麵會不會覺得厭煩之類的……雖然站在我旁觀者的角度,覺得太宰先生對櫻川小姐沒有任何厭煩的情緒,可是如果櫻川小姐那麽不安的話……除了這樣直接的詢問,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敦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做出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結語:

    “但是無論怎樣,請不要稀裏糊塗地簡單放棄。先去做吧!”

    放棄實在是太簡單了。

    所以會帶來無窮無盡的、更難以處理的不良後果。

    “……”

    “嗯,敦敦你現在有點帥。”

    櫻川沉默數秒,如實地說出心聲,一並抬手鼓掌。

    上一刻還氣勢十足、目光灼灼的敦瞬間就臉紅了,羞恥地抱住了腦袋,最後一點聲音從唇縫中掙紮著溢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櫻川小姐!”

    好歹,他居然敢那麽不自量力地給出建議。

    拜托了櫻川小姐,請你至少能夠更幸福一點吧。

    “確實。”櫻川突然領悟力飛漲地頷首,“那麽我現在就給太宰先生打電話吧!”

    敦:“嗯?……也可以。”

    他甚至差點供奉上自己的手機,但櫻川本人的動作比他更快,並且敦注意到她是沒有從通訊錄進入,而是直接打下了一串電話號碼。

    “櫻川小姐沒有存太宰先生的手機嗎?”

    “存了,但是我喜歡這樣。”

    櫻川晃了晃手機,笑眯眯的,界麵已經從撥號盤到了等待接通,“太宰先生的手機我記得特別熟。”

    “……”

    敦一瞬間啞口無言。

    敦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幫太宰先生說話,應該幫櫻川小姐說話才是。

    ——她的感情都純粹直白得太過,熱烈得有如傾盆,半點不遲疑掩飾。

    電話接通。

    “太宰先生!”

    櫻川先是歡快地叫了一聲,等那邊應了一聲確認後,很快就切入正題,“我有話對你說,所以你認真聽。”

    “嗯?”

    太宰一頓,起身往外走,“你說。”

    “我喜歡你。”

    幹脆的表白來得毫無預兆。

    “……”

    “我花錢一點都不多,要求也很低,每天隻是想見到你一麵就好了,就算上次你不相信我的話,事到如今我還是想見你。”櫻川掰著手指頭數數一樣地列出清單,低聲絮絮叨叨地開始鋪展自己想要說的話,“我又那麽聽話,還可以出去騙錢……你不要隨便把我丟掉了。”

    “小見我——”

    “就算丟掉也要提前告訴我一聲啊。”櫻川怨念地打斷了他的話,“隨便把我推給別人,不是我抗拒的對象我也會難過的。”

    “……”

    太宰又沉默了。

    像是忘了剛剛想要說什麽。

    櫻川就繼續像是講睡前故事一般、又仿佛是在對著親近之人抱怨撒嬌:“說好讓一方當第一位的,可是為什麽我還是這麽喜歡你啊。”

    她垂頭喪氣地、幾乎是唉聲歎氣地低低哀嚎著,用耍賴的腔調說:

    “……那你就不能也喜歡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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