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繚繞中,櫃台後的女人彈了彈指上的煙灰。

    “咚——咚——咚——”當古樸的鍾聲敲響了第11下時,喧鬧的酒館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坐在窗台前的人們,拉下了木質的卷簾。

    所有人都看向櫃台中的女人,這次聚會的承辦人,羅鶯。

    “今天,諸位是為奧古蒂斯的瘟疫而來。”羅鶯神色迷離而倦怠地吐著白色的煙圈,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們這是交流會,還請諸位暢所欲言。”

    “奧古蒂斯的瘟疫究竟是哪個教派引發的?”一位老者,率先拍起了桌子,將矛頭指向這場會議的主辦者。

    “當然是瘟疫那群人了——”羅鶯的聲線有一股特殊的誘惑力,就像從老人的音調裏,柔順地滑了下去。

    “它將會拖我們所有人下水,因為它,官方已經毀掉了我們明麵上的所有據點。”老者心似滴血,神情中是壓抑不住的憤怒,“這是我們幾代人的經營——”

    “錚——”就在老者說話時,一支迅捷的飛箭洞穿了他的身體。

    老者捂著身前的箭矢,不敢置信地向後轉頭,隻見角落裏,靠在椅背上的壯漢,尚且保持著端舉小弩的姿勢。

    “是,你。”他吐出一大口鮮血,艱難地指認出了兇手。

    但,酒館中,無人為他出聲。

    在眾人冷漠的審視中,老人吞下了未及說出的話語,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在生命的最後一瞬,他想通了自己已成為棄子的事實,也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弟子們將要麵臨的處境,死不瞑目。

    “還有死亡,黑暗,欲望與謊言。”櫃台裏的羅鶯似是無意地勾抹著頭發,眼眸微動,輕聲補充道。

    酒館中的亡命之徒們,或許是早有預料,又或許是見慣了死亡,習慣於冷靜,也可能另有其他的想法,但在看到這一幕時,也僅僅發出了長度不一的低語。

    旁觀老人的死亡,林琛掩在袖中的指節,無聲地摩挲起了桌子。

    如果他沒認錯,這個死掉的人是,6階煉金工匠,被通緝的瘋子莫裏斯,為研發藥劑,他曾以一個偏遠村莊中的全部活人為試驗品,最終導致死氣泄露,那個村莊被從帝國地圖中抹去。

    至於殺死莫裏斯的人,看上去則像是墮落獵人拉斯曼,殺人隻為錢財,而後因為過度貪婪對帝國官員下手,而登上了通緝榜。

    而對於這位賞金獵人明顯出於欲望教會指示的殺戮,這酒館中,居然無人率先站出來,表達出一絲意見?

    就在林琛環顧四周,比照著以真容露麵的人和登上官方通緝榜上的要犯名錄時,幾乎認出了在場半數人員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了一股涼意。

    有風吹進酒館,吹向地上的屍體。

    就在林琛的眼前,老者的屍體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變成枯骨,再化成灰燼。

    有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

    但酒館之內,依舊未有人發聲。

    看著眾人的表現,林琛收在寬大袖袍中的右手,指尖燃起了一簇火星。

    寫著華麗花體字的信紙,悄無聲息地化成了塵埃,又在落地前,消融到了空氣之中。

    “為了最終的目的,必要的犧牲,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大家說,是這個道理嗎?”羅鶯慵懶的聲音終於響起。

    似乎沒有什麽不對,隻是說話人此時語氣輕忽,神色漠然。

    拿著黑暗教會給的準入證,林琛輕嗤一聲,笑問:“這位欲望女士,聚會還沒開始嗎?”

    “關於帝都封城,關於三教審判庭,我的問題很多,不知道你是否有足夠的時間,一一迴答?”林琛不客氣的話語,打破了此刻空氣的凝滯。

    昏暗的光線下,淅淅索索的聲音響起,有人打量起了這個一身黑色鬥篷,整個麵部都被華貴麵具籠蓋的男人。

    羅鶯轉頭看向林琛,笑道:“來自黑暗教會的使者大人,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迴答您的問題。隻是,欲望的信徒不能厚此薄彼,我可陪不了您太長時間。”

    “足夠了。”林琛篤定地迴道,語氣是不容置疑的拒絕,這與黑暗教會的高層行事風格無異。

    “嘖嘖。”林琛話音剛落,隔著過道,林琛對麵桌上帶著狐狸麵具的少年,發出了嘲諷的聲音,“躲在荒島裏的老鼠們,你們依舊這麽令人厭惡。”

    “墮落的光明貴族,你居然還保留著這可笑的敵視態度,對你未來的盟友。”熟背通緝榜的林琛,輕而易舉地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一個因為覬覦家族爵位傷害兄長而被趕出家族的通緝犯。

    “閣下倒是對我們了解得清楚。”不期然被點明了身份,少年習慣性地意有所指,暗示這份清楚的背後,所存在的原因,以挑撥林琛與眾人的關係。

    “麵對官方,我們又怎麽能不好好準備。誰知道,我們當中是否有人還在聯係三教之人?”對於這低級的挑唆,林琛以同樣的方式迴給了對方。

    “大家不要互相抨擊,現在我們可沒有那麽多的矛盾。”見兩人互懟起來,有人隔空打起了圓場。

    “黑暗使者說得對。”就在此時,羅鶯突然發聲,打斷了這人的說和,她掃過整個酒館裏所有人的麵容,麵色忽然變冷,“若非叛徒出賣,奧古蒂斯的瘟疫,不會這麽倉促地爆發,我們也不會這麽被動。”

    “這場瘟疫,原本應該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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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ne mdie qui répand peur(一種散布恐懼的病)。”陰暗的地河裏,一陣歌聲仿佛從喉嚨中擠了出來,語氣陰森但昭顯出了主人的歡快。

    “c ''est colère de dieu(這是上天義憤難平)。”一陣輕快的節拍隨著水聲響起。

    “créer pour punir culpabilité des homes(創造出來以懲罰人間的罪愆)。”唱到這,歌聲突然高亢。

    peste!il faut dire ce nom(瘟疫!既然必須說出這個名字)。”

    aaaaa~~~,複又低沉了起來。

    “un jour, le fleuve acheron sera rempli(有朝一日能讓冥河充實)。”

    aaaaaaa~~~~

    “ce n ''est qu'' en mourant que l ''on pourra mettre fin aux crimes graves(唯有死亡,才能讓重罪相抵)!”

    紫袍的女巫蹲坐在石壁上,抱著黑貓,為暗河裏唱歌的木船打著節拍。

    “女巫,我們到底還要藏多久?”一陣女聲打斷了溶洞裏的歌聲。

    永遠端著一副蔑視神情的瑪麗,在歌聲的高潮過去後,直著身體,居高臨下地問向斜下方的女巫:“我們怎麽迴帝都?”

    女巫輕柔地撫摸著黑貓,然後笑道:“瑪麗小姐,還在帝都的信徒們剛剛傳來了消息,說,阿爾伯特公爵願意支持你迴去。”

    “阿爾伯特公爵?”瑪麗皺起了眉,口氣是毫不掩飾的不屑,“他想從我這得到什麽?”

    “公爵說,他願意成為您的丈夫。”女巫陰惻惻地迴道。

    “可半年之前,我還參加過阿爾伯特公爵夫人的生日會。”瑪麗斂眉,猶如鴉羽的睫毛,蓋下了她眼中的決算。但麵上,瑪麗卻露出了一副厭惡的神情。

    “公爵會為您準備好一切的。”像是通知,女巫隻把結果告知瑪麗,然後便溜手,任黑貓爬下自己的膝蓋,在溶洞裏一閃而逝。

    “如果真是這樣,那請他為我展示誠意。”瑪麗高傲地抬頭,語氣充滿了仇怨,“我要麗莎死。”

    女巫拍拍手,站了起來:“現任皇後是安德烈侯爵的親姐姐,如果您希望得到這位善良天真的皇後支持,請暫且遺忘掉對情敵的殺意吧。”

    “為了最終的目的,暫時的遺忘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女巫微笑道,沙啞的嗓音卻蓋不住她此刻的愉悅語氣,“您說是嗎,瑪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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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散布恐懼的病

    這是上天義憤難平

    創造出來以懲罰人間的罪愆

    瘟疫!既然必須說出這個名字

    有朝一日能讓充實......"

    本詩歌由法國作家拉·封丹所作,引用自百度百科詞條《患瘟疫的野獸》,我沒有找到法文原文,這段法文是用百度翻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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