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於樂柏逼得服侍皇上多年的黎公公坦承自己貪財,與楊家連手,皇上大怒,將黎公公腰斬於午門。黎公公可是他放在父皇身旁多年的棋子,就這樣沒了。


    他的目光與於樂柏直視,雖說他與自己死去的越王妃是異母姊弟,但兩人身上並沒有太多相似的影子,反而跟葉初雲這個母舅像得更多一些。他的嘴角冷冷一揚。


    看著他唇邊的冷笑,於樂柏心中波瀾不興,「這明擺著是誣陷,越王可得好好主持公道才行。」


    公道?越王看著幾近砸毀的悅客來,臉一沉,「來人,把李儒新抓起來!」


    「王爺,饒命!」李儒新跌跌撞撞的撲到越王的腳邊,「臣可是一心為王爺辦事。」


    越王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對他來說,不過是自己手上再多條人命罷了,從絕望中走到日這一步,他早已滿手血腥,不在乎再多一個。


    他轉過身,大步的離去。但在經過於樂柏的坐騎時,他停下腳步,慢條斯理的拿出腰間的匕首,眼也不眨的直接刺進馬脖子,血濺一地,一刀封喉。


    這殘忍的一幕,令顏亦嵐驚唿出聲。


    於樂柏眼捷手快的抱住她,捂住她的眼,目光憤恨的看著馬兒倒下,卻見越王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這個人真是瘋了!


    向來隻有在過年才會休息的悅客來,因為今天李儒新鬧了一場之後,被砸得一團亂,最終也隻能關上大門,謝絕來客。


    在靜塵居裏,一直傳來葉初雲深受打擊的喃喃自語,「真是虧大了……虧大了、顧大了……」


    於樂柏沒有理會心疼銀子的舅父,細心的吹涼燕窩,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半臥在床上、臉色顯得蒼白的顏亦嵐。


    她被越王一刀殺了馬的那一幕給駭住,久久還迴不了神。這些日子雖然她什麽話都沒說,但眼底的陰影和痩了一圈的身子顯示出她這些日子的憂煩,於樂柏看在眼裏,滿心愧疚。


    「這些人真是瘋了!」突然,葉初雲用力的一拍桌麵。


    顏亦嵐嚇得幾乎跳起來。


    「舅舅!」於樂柏連忙伸手安撫性的拍著顏亦嵐的背,並瞪了葉初雲一眼。


    「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該動我的悅客來。」葉初雲雙手背在身後,走到顏亦嵐麵前,「你給我有出息一點,才那麽一點小事就嚇得魂不守舍,這死小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若你膽子這麽小,以後怎麽當他後頭的支柱?」


    顏亦嵐怔愣了下。


    「你這顆球,這幾天給我算出悅客來今日的損失,聽到沒有?」


    這個時候,還要顏亦嵐做事,於樂柏忍不住說道:「舅舅,嵐兒正病著。」


    「閉嘴。她沒病,隻是被嚇到而已。」葉初雲瞪了於樂柏一眼,「我在跟這顆球談家裏事,要做大事業的人滾一邊去。」


    於樂柏歎了口氣,悅客來今天被砸,葉初雲的怒火是料想得到的,識相的話實在不該再惹他。


    「球,今天的損失全都算你的,拿你的嫁妝來賠。」


    拿她的嫁妝賠?顏亦嵐原本失神的目光注入了些精神,「拿我嫁妝賠?」她沒聽錯吧?


    「當然!」葉初雲指著於樂柏,「今天的事全是這個死小子搞出來的,不拿你的錢賠,難不成要拿我的錢嗎?」


    「可是……」說到錢,顏亦嵐可也計較了,她搖著頭,「這可不行。舅父別想打我嫁妝的主意,我現在可盡得舅父真傳,不把那錢當錢,而是當成命一般,所以舅父不要作夢了,我一毛都不拿。」


    葉初雲啐了一聲,「死丫頭,你是這個死小子的口水吃多了,所以也跟著他一起來氣我。」


    「不管,」顏亦嵐把頭給撇開,語氣很堅持,「不關我的事。」


    「不是說夫妻一體嗎?」葉初雲直嚷,「平常時候恩恩愛愛的摟在一起,惡心死人了,現在要你拿點銀子出來,就斤斤計較。」


    顏亦嵐的目光看著於樂柏不動聲色的晃出了內室到花廳,擺明了不管這件事,畢竟跟葉初雲繞到錢事上頭,是怎麽也說不清、道不明的。


    「好啦、好啦。」顏亦嵐不太情願的說道:「我最多隻拿我的嫁妝賠一半損失。」


    「一半?!這沒良心的話虧你講得出來,有誠意的話,就全算你的。」


    「不要。」顏亦嵐嘟起嘴,拿起於樂柏放在一旁的燕窩,一口氣就喝完。


    「瞧瞧、瞧瞧,拿我買的好東西,喝得理所當然,要你付出一點,卻不幹不脆。」


    「舅父啊!什麽一點,你擺明了要吭我,要我付全部。」


    「你這是什麽態度?竟然跟如天一般的舅父這樣說話。」葉初雲指著她的鼻子直罵。


    於樂柏斜臥在花廳的炕床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舅父雖然愛錢,但也還不至於真要拿顏亦嵐的嫁妝賠,他這麽說無非是要她打起精神來罷了。


    他緩緩的閉上眼,今日越王冷絕的殺了他的坐騎,他心裏明白越王心中已經不念情分,可能隨時要向他下手了。


    耳裏聽著舅父和妻子為了悅客來的帳目爭執不下,這是家人,管他外頭如何風雨,關上門來,就是他們一家人的和樂。


    他不自覺的放鬆了身子與心情,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擔憂無用。


    不知多久,聲音靜了,他也沒起身,然後他感到有一隻手輕柔的撫著他的臉。


    他眼睛沒睜開,隻是勾起了嘴角。


    顏亦嵐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下,「別在這睡,小心著涼。」


    「燒著炕,不冷。」於樂柏睜開眼,將她圈在懷裏。「舅舅走了?」


    她靜靜的窩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可有結論?」


    顏亦嵐輕笑著搖頭,「沒有,舅父要我全賠,我才不依。」


    他笑得開懷,抱著她的手緊了緊,「都怪我,今日令你受驚了。」


    她微驚的看著他,「怎麽突然說這個?」


    「今日的事畢竟因我而起。」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若不是因為他一心幫太子,悅客來不會被砸,葉初雲不會為難,她更不會因此而受到驚嚇,且可以想見隻要爭儲一事沒有落幕,危機時刻都在。


    「你這話反倒令我無地自容,」她怯怯的低下頭,「我確實被越王給嚇住了,畢竟他殺了你的馬,那感覺……」那感覺就像他想一刀刺進的是於樂柏的心……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也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你。」他知道她在想什麽,立刻說道。


    她微微一笑,親一下他的唇。


    她的笑容就像冬日的太陽,很溫暖。他的目光一沉,將她抱起來,緊緊摟著她。他自許拚了一條命不要,也會守著她。


    一個暑去寒來,一場大雪過後,天空依然陰著。


    顏亦嵐算算今天是第三日——於樂柏從那日離家至今,已經三天了……


    拿著賬冊,今天算好了悅客來的損失,心想舅父真的要肉疼了。她要清荷、喜菊備夜宵,等會兒拿到春暢園,希望吃點東西,胃暖了,舅父看到損失也不要太受到打擊。


    推開房門,外頭好冷,她打了個哆嗦,拉緊身上的外氅,獨自走向葉初雲的春暢園。


    這幾日,悅客來大門緊閉,原以為葉初雲會立刻找人來重新整頓好再開張,誰知他卻在隔日招集了廚役、掌櫃、夥計,說多年來大夥兒辛苦,趁這個時候就放個長假,迴老家去看看,說完還給了不少的銀子,讓大家都感激的離開。


    但人是散了,葉初雲的春暢園卻沒半點動靜,沒有來消息說要找人整頓悅客來,她心中疑惑,但進而一想到舅父這些年要擔起悅客來和其它家業,他才是真正辛苦之人,也該歇歇了,所以她也沒多問。


    不過今天悅客來的損失算出來了,這可不能不告訴他了。


    她才踏進通往春暢園的拱門,便發現原本守在門口的護院不見縱跡,她也沒多想,直接走了進去。


    轉過迴廊,一路還是沒見到人,一陣風帶來寒意,轉眼間,一年又到了尾,彷佛才與於樂柏初識,誰知轉眼她已是他的妻多時,看著悅客來從繁華到今日的冷清,她感到無限欷籲……


    她在葉初雲屋前的小院看到他一身單薄,一如以往的白衣飄飄,黑發不紮不束,揚首望天,她擔心他受涼,正要唿喚他時,卻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他的身旁。


    她微驚了下,定眼一瞧,忍不住睜大了眼,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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