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沒有太多驚豔的神色,畢竟以他的身分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楊冬晴縱使長得再好,也是空有一副皮相罷了。


    今日要不是李儒新和楊尚書一家於他還有其用處,他實在沒心思來陪他們演這一場戲。


    見梁憶天一點都沒有被自己的美貌給迷惑,楊冬晴微垂下眼,自覺無趣,照著之前早就想好的說辭道:「方才冬晴就見顏小姐獨自一人進了悅客來,最後還與這裏的店小二親親熱熱的走進秋葉閣,看來兩人私交匪淺。」


    「你胡說八道!」顏亦嵐氣得想衝上前替自己討公道,卻被顏希肅一把拉住。


    「哥!」她氣得臉都漲紅了。


    顏希肅冷著臉輕搖了下頭,這一來一往的,他已經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他當然相信自己的妹妹行事磊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防人,就如同他一般,不也隻是因為李儒新派人隨便說了一句話,就急著趕來赴約了嗎?


    現在的情況,他們無人證和物證,唯一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自己妹妹衣衫不整的跟陌生男子在園子裏私會,再者越王早就想找機會除掉安侯府,這下倒真的讓他找到了個打擊安侯府的契機。


    他本就厭惡朝廷上下紛爭不斷,聖上迷信昏庸,又沉迷煉丹藥,太子體弱,皇子為皇位明爭暗鬥。想自己六歲進宮,與太子和越王一起晨昏定省,讀書玩樂都在一起,隻是長大了之後,曾經的情誼全都變了調。


    他不若自己的父親那般執著於那些「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的皇權繼承規矩,所以在越王開始得勢、處處針對安侯府、對皇位有了別的心思之後,他便一心想要從太子與越王之間的鬥爭中離開。


    這次因著安侯府失勢,他本想圖個清淨遠走他鄉,隻是現在看來就算安侯府失勢,他也遠離京城,越王還是不打算放過安侯府。他斂下眼,目光轉為炯利。


    「沒想到顏家嫡出的小姐竟是這麽不知羞恥,還在王爺和兩位大人麵前丟人,」楊元格輕搧著扇子,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若王爺不出麵主持公道,可是天理難容,也委屈了李大人。」


    顏希肅握著顏亦嵐的手一緊,逼自己不動聲色。


    梁憶天轉頭看著傅青竹,「傅大人看眼前這局麵該怎麽處置?」


    傅青竹雖是一個武將,但也不是個無腦之人,這擺明了不過就是一個局,偏偏自己還蠢到被拖著來當了證人,這個越王,真的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孩子了。


    「王爺心中該是早有定見,還要臣說什麽?」傅青竹雙手一個抱拳,「臣喝多了先行告退,請王爺見諒。」


    縱使留下來也幫不了安侯府,氣在心裏的傅青竹索性掉頭走人,想來個眼不見為淨,他隻希望顏氏兄妹可以沉得住氣,若真跟越王杠上,吃虧的可是他們。


    「傅大人果然是性情中人,本王就是欣賞他這一點。」梁憶天看著顏希肅,像是談論天氣般口氣輕淡的問:「你說是吧?」


    「迴王爺,傅大人向來如此。」顏希肅斂下眼,縱使難忍,他也得忍住這一口氣。


    「希肅啊,」梁憶天輕喚著顏希肅的名字,「你別怪本王,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妹妹做出如此醜事。」


    顏希肅咬著牙,壓抑自己的脾氣。


    「本王在此特允李儒新所托,退了與安侯府嫡女顏亦嵐的親事,又念在李大人有功於朝廷,不令其受辱,迴宮後請旨賜楊尚書嫡次女楊冬晴於李大人為妻。」


    「謝王爺。」李儒新麵露喜色,叩頭謝恩。


    楊冬晴也跟著謝恩,但喜悅之情卻好似蒙了一層塵般,若她早些時候遇上越王,她未必會選擇嫁給李儒新,早知道就該查個清楚,而不是聽人談論著當朝狀元郎如何風度翩翩時就鎖定目標,現在真是惱恨啊!


    「至於你,」看著顏亦嵐,梁憶天懶懶的一勾嘴角,「看在我與你兄長的情誼分上,就讓他帶你迴去,由安侯爺自行處置。」


    沒等眾人行禮,他衣袖一揮,瀟灑的轉身離去。看似因情麵而不追究,但其實大家都知道顏亦嵐此生是毀了。


    楊元格得意一笑,他要丫鬟扶起自己的妹妹,「我的好妹妹,我們快些迴府去跟爹說這件事。」


    「是。」楊冬晴與李儒新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接著頭一低跟著自己兄長離開。


    李儒新也站起身,冷冷一哼後就要走人。


    顏希肅的長手一伸,擋住他的去路。


    李儒新怒目而視,「你還有臉擋我的路?」


    顏希肅目光如炬的盯著他,「隻為了不讓自己背上負心漢的名聲,竟毀我妹妹清譽,你良心何安?」


    其實李儒新也曾經很欣賞顏亦嵐溫和的性子,圓圓的臉上總是笑口常開,隻不過人就是不能比較,當他第一眼見到楊冬晴時,那嬌媚的樣子便勾得他心癢。


    楊冬晴是京城男子們的夢寐以求,若能娶她為妻,不單對自己將來的仕途有幫助,自己也能成了眾人欣羨的對象,這可滿足了男人的虛榮心,所以縱使心中對顏亦嵐有愧,他也是蒙著眼一意孤行。


    看著四周眾人都走了,隻剩下他一人麵對顏希肅的一臉肅殺,正想著要如何抽身,此時一旁的於樂柏呻吟了一聲,幽幽的轉醒。


    一看到他動,顏亦嵐也顧不得自己兄長的阻止,連忙來到他的身旁,「你沒事吧?」


    於樂柏的手一抹自己的鼻子,鼻血雖然已經止住不流了,但滿手的鮮血還是挺可怕的,可他沒說什麽,隻道:「沒事。」


    一看到這一幕,李儒新的底氣一足,怒道:「明明是她不知羞恥私會悅客來的店小二,一對奸夫淫婦,真是老天有眼,讓越王和傅大人撞見,不然我還得娶了這賤人。」


    「你說什麽?」雖然還頭昏腦脹著,但一聽到李儒新的話,於樂柏怒斥了一聲。


    「我說你們一個是奸夫、一個是……」李儒新的話語突地消失。


    他認得這個店小二,科舉製度上,要參加殿試得要經會試錄取後成貢士,貢士之中若論排名,第一名為會元,前十名稱元魁,而於樂柏就是他那一場會試出的會元。當時眾貢士都私下議論,上了金鑾殿,於樂柏肯定是狀元郎,誰知最後他竟然沒有出現在殿試上。


    最終,狀元是他李儒新,但他心裏比誰都清楚,若當初於樂柏在,這個狀元及第未必能穩當的落到他頭上。


    但就算如此又如何?他要自己揚起下巴、昂首挺胸,現在當官的是他,而於樂柏縱使曾經貴為會元,現在也不過是個店小二,單看兩人此刻的穿著打扮,兩人之間的勝負已定,他才是站在頂上的那個。


    他諷刺的看著於樂柏,手下敗將撿一個他不要的女人——相配。


    「我認得你,當初聽說你病了,我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卻淪落到這裏當店小二,」他不忘嘲諷於樂柏幾句,「你倒是聰明,巴上侯府千金,隻可惜這侯府的權勢已失。不過以你這低下的身分,還是算高攀了。」


    他的不屑令於樂柏麵容寒霜。


    顏亦嵐的臉上滿是憤憤不平與屈辱,「我呸!有事衝著我來便好,別扯上他。」


    「賤人!」李儒新揚起手就要給顏亦嵐一巴掌。這些年來,他真是受夠了安侯府的鳥氣。


    於樂柏立刻上前,用力的握住李儒新的手腕,聲音陡然變得低沉,「你敢動她,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李儒新的心顫了一下,「我堂堂一個狀元郎、大理寺右寺丞,你竟敢放肆?!我抓你見官!」


    「好!見官,我還怕你沒這個膽。」他的眼角瞄到好幾個悅客來護院的身影出現,他的眼神厲光一閃,悅客來的上房向來戒備森嚴,絕不可能讓人有機會溜進來意圖輕薄女客,但悅客來的護院們卻偏偏等到越王一行人離開了才現身,於樂柏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古怪,他絕對要追查到底。


    「放開他。」一旁的顏希肅出聲。


    於樂柏不放手。


    顏亦嵐見了,連忙說道:「快把他放了。」


    於樂柏誰的話都不聽,隻聽她說,現在她都開口了,他眼神一冷的鬆開手。


    「越王已經開了金口,安侯府與李府的親事作罷,此事已有定論,一切到此為止。」縱使覺得受辱,顏希肅也咬牙和血吞了,「這位小哥,把你扯進這團亂是安侯府的不是,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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