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周氏看在眼裏,心頭難過,伸過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娘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顏亦嵐反倒覺得委屈的人是自己的爹娘,她很清楚爹娘是擔心若跟李府的親事告吹,會讓她留下一個不好的名聲,所以才會處心積慮的想她早日嫁進李府,避免親事生變。


    女人的一生幸福與否就看自己嫁了什麽樣的人,隻是她對今日執著嫁進李府到底是對是錯,還真沒個答案。


    但她知道她爹失了聖寵,若有個正得寵的狀元郎女婿來幫襯著,侯府至少還能保著這表麵上的風光氣派。


    走到這一步,為了安侯府,她是不嫁也得嫁了……


    馬車入了城,外頭的喧鬧聲吸引了顏亦嵐的注意力。


    今日十五,夜裏城東有個晚市,這個時候正熱鬧著,她大哥曾陪著她與嫂子去逛過幾次,今日心煩,她突然想去走走。


    周氏瞄了一眼,看閨女不停的翻著布簾往外瞧,不由得柔聲開口,「侯爺,時間還早,不如吩咐幾個人跟著嵐兒,出去走走吧。」


    顏千鬆輕挑了下眉毛,雖然在外頭是威嚴的侯爺,但關上門來,他就變成個妻管嚴,這麽多年下來,他也樂於這樣的相處模式,所以既然妻子開口,他自然不會不從。


    「去吧!小心點,晚些時候叫你大哥來接。」


    「謝謝爹。」顏亦嵐帶笑的眼轉看向周氏,「謝謝娘。」


    看著閨女被扶下馬車後,周氏再也忍不住的說:「侯爺,若讓嵐兒嫁進李府,可要受苦了。」


    顏千鬆一哼,「我安侯爺的女兒,誰敢讓她吃苦頭。」


    朝廷的局麵大家了然於心,這個時候周氏不忍將心中的話老實說出來,隻能伸出手握住顏千鬆的手。


    顏千鬆低頭看著那隻多年來依然白皙的手,輕歎了口氣,「婷兒,」他叫著妻子的閨名,也是一臉無奈,「這是爹定下的親事。」


    「我明白。」她也沒有怪他的意思,隻是天下父母心,若是安侯府依然富貴也不怕這些,隻是現在情況變了,反而得靠著嫁女兒去保顏府一門的富貴,雖說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但對忠心朝廷的安侯府上下來說實在不公平。


    想著,周氏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顏亦嵐興匆匆的帶著清荷、喜菊和幾個家丁走在熱鬧的街上。


    話說這晚市的崛起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城東原就有間掛著皇室招牌的高檔酒樓「悅客來」,但不知什麽原因,最後竟然落到了一個平民百姓的手中。


    而這個晚市,就是那個新當家想出來的把戲。


    關於悅客來的當家,讓京城裏的任何人來說,都能說上一段傳奇,不過他到底是怎麽發跡的卻沒幾個人知曉,隻知道他貌似潘安、美如冠玉、心靈手巧,懂交際又煮得一手好菜,可以說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翩翩男子。


    不過除了有頭有臉能坐上悅客來上房的貴客之外,外人想見這個當家一麵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以前聽說這些事還不覺得如何,但今天顏亦嵐卻覺得傳言言過其實,什麽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她肯定那個當家的絕對比不上今日在千佛寺遇見的俊公子好看。


    一想起他,顏亦嵐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一個轉頭卻看到兩個丫鬟愁眉苦臉的。


    「清荷、喜菊,」在賣紙傘的攤販前隨意的看著,顏亦嵐分心的說:「你們倆開心點,等我嫁人之後,要出來一趟可沒那麽容易了。」


    就算她爹還是個受寵的侯爺,陳氏也不會是個讓媳婦好過的婆婆,她很清楚這一點,心裏早有準備。


    清荷和喜菊對視一眼,這些日子侯府上下為老爺和大少爺眨官的事而顯得氣氛低迷,加上方才在千佛寺伺侯,看到李家人那副推托親事的嘴臉,縱使現在眼睛裏看的是街上的新奇玩意,兩個丫鬟眉宇間也是染著輕愁,連一絲笑意都擠不出來。


    「小姐,若心裏不舒服,可別憋著。」清荷的性子比喜菊直,心裏有話也藏不住,直接關心的說。


    「我也不想憋著,」她看了清荷一眼,「可其實我一心隻想著千佛寺那個俊俏的書生。」


    清荷聞言瞪大了眼,連忙看著四周,「小姐,別胡說。」


    「我沒胡說,我真的是想到他了,」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尤其是我撞斷了他的腿,這事兒隻怕到死也忘不了。」


    提到那件事,清荷和喜菊對看了一會兒,雖然很想忍住,但最後還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當下是覺得丟人,但現在迴想起來,那俊俏公子還挺滑稽的。


    顏亦嵐不自覺的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們說,我是不是該少吃點,再瘦些?就算不會好看,但至少不至於將人的腿給撞斷。」


    雖說那名公子被撞傷了腿很可憐,但既然是主子的丫鬟,當然是一心偏向自己的主子,於是清荷說道:「這事也不能全怪小姐啊,是他一副文弱相,活似病了許久的樣子,小姐也是一片好心相救,隻是……有些誤會罷了,所以小姐無須將此事放在心上。」


    顏亦嵐也明白不能更不該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她的心情老是受到影響而坐立難安。不過說到底,還是應該要少吃一些。


    才想著要自己少吃一些,一轉頭看到街上賣的白糖糕,顏亦嵐還是忍不住買了幾塊解饞。


    一邊吃著,一邊逛著,她那平凡的長相,加上今日身上又沒帶什麽貴重的珠飾,普通得就像尋常人家的閨女,這該是長得不起眼的好處之一,她反而能開心自在的做自己。


    在賣木飾的攤子前,她看中了一把木梳,停下腳步把玩,木梳上頭刻著一棵石榴花和結實累累的石榴,雖然不是上好的木頭,但做工倒是細致。


    她拿起木梳,心想就要成親了,石榴倒是個好兆頭。


    「姑娘好眼光,」小販一看生意上門,立刻開口招唿,「這石榴紋梳子代表著多子多孫多福氣,保佑姑娘早日能找到好人家。若姑娘喜歡,就算姑娘三十文錢就好。」


    三十文錢?顏亦嵐將白糖糕吞下肚,也沒打算還價,隻是看了一旁的清荷一眼。


    清荷立刻拿出荷包,正要付帳時,身旁卻冒出一道聲音——


    「這把梳子我要,這是三十文錢。」


    清荷皺起眉頭,看著身旁出聲的冒失鬼,對方那打扮,跟她一樣是個使喚丫鬟,「喂!這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東西。」


    同樣一身丫鬟打扮的青衣女子彷佛沒有聽到,徑自說道:「三十文錢放在這裏。」手一伸就把顏亦嵐拿在手中的木梳給抽走。


    「無禮的丫鬟。」喜菊滿心不快。「給我站住!」


    「算了吧。」顏亦嵐的嘴一撇,雖說東西被搶心頭不舒服,但她實在沒興趣為了把梳子跟人在大街上起爭執,一方麵是話傳出去不好聽,另一方麵則是那把梳子雖然別致,但她也沒有喜歡到非擁有不可的地步。


    她的眼角瞄到那個青衣丫鬟興匆匆的背影,接著看到她將梳子遞給自己的主子——那個害得她爹在朝堂上被聖上喝斥的楊大人的千金——楊冬晴。


    說起楊冬晴,京城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小小年紀就已豔名遠播,父親原本不過是個小小員外郎,算是安侯爺的部屬,表現雖然稱不上出彩,但至少也是個可以交辦事務的人,不料近來,看著皇上益發沉迷於煉丹之術,不跟安侯爺勸戒也就算了,反而不知從哪裏找來個郎中,說什麽懂得長生不老、天道運行之術,要替聖上煉丹藥,聖上吃了還精神了不少,龍心大悅直接把那郎中封為國師,還大大的賞賜了楊大人一番。


    她爹因此看不過眼,上疏諫言卻被拔官,正好楊大人受寵,所以官位一下連跳好幾級,直接取代她爹。


    對於楊家這一門,顏亦嵐實在沒有一字半句的好評論,但不可否認的,楊冬晴是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像朵盛開的牡丹花。


    看楊冬晴接過丫鬟手中的木梳,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


    她不記得自己跟楊冬晴有何過節,若是有恩怨,也是她們各自爹的事,扯不進她們之間。


    顏亦嵐收迴視線,看來隻是吃飽撐著沒事做,跟她搶東西罷了,懶得再看那個弱柳扶風卻品性不佳的美人,她走到一旁的字畫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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