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默認了她的說法一般。

    可明明他們兩個人在陵墓裏相遇之前,從來都不曾遇到過。

    她會這麽說,也不過是氣話罷了。

    他為何不反駁?

    “你……不打算反駁我?”沈玉瀟將糕點咽下去,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什麽可反駁的。你說得對。我對你來說,或許就是掃把星。”白玉的眼眸中蘊藏了太多她無法看清的情愫。

    讓她的心裏莫名一痛。

    “既然如此,你何不離我遠一點?”但心痛歸心痛,嘴上依舊沒能饒了他。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管你怎麽說,怎麽做,縱然你恨我。我也不會離開你。”白玉說得極為認真。

    每個字都落在沈玉瀟心上。

    他說好不容易才找到,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意味。

    可他們之前想並不曾相遇過,他為何要這麽說?

    “隻會給我帶來危險和麻煩,卻又堅定地要留在我身邊,這就是你在意我的方式?”

    真正在意一個人,難道不應該寧願所有的痛苦都由自己一個人承受,也不想讓對方分擔半分麽?

    除非,白玉在意的並不是她。

    沈玉瀟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那隻手鐲上。

    難不成,她一語成讖了?

    白玉在意的是這隻手鐲,而非是她?

    所以,就算這手鐲並不是什麽好東西,也不願意讓她取下來。

    “你會知道答案的。”

    又一次,白玉沒有正麵迴答她的問題,而是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沈玉瀟在已然習慣了這樣的他,連追問都懶得。

    她喝了一口已經變得溫熱的茶,又拿了一塊糕點,思緒萬千。

    若是她沒有動心就好了,此時定然不會覺得這般難受。

    還好,白玉並非時時刻刻都能察覺到她的心思,不然她此刻的想法可就要暴露在他麵前了。

    “若是沒有別的事,我該休息了。太後的壽宴很快就要到了,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製造陸楊和內務府的矛盾。

    若是陸楊在壽宴上出了什麽差錯,內務府定然會落井下石。

    到時候就隻能讓陸遠出馬,救陸府於水火之中,順便在太後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你身邊那麽多人,都對你很重要,惟獨我在你心裏一點位置都沒有。”

    白玉曾以為,隻要有救命恩人這個名頭在,他就不怕抓不住沈玉瀟。

    可現在他才明白,是他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沈玉瀟的心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得到的?

    “話不能這麽說,至少現在,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恩情我是一定要報的。”

    白玉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麽叫至少現在?難道以後就不是了?”

    “我說話一向謹慎。”沈玉瀟皮笑肉不笑地迴答。

    白玉死死咬住了後槽牙。

    看來,洛靈兒終究對她造成了影響。

    但沒關係,他很快就會解決了洛靈兒這個麻煩。

    “不管你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我都不會離開你。”白玉留下這句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沈玉瀟看著茫茫夜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是我不想相信你,實在是不敢。”

    她恨不得自己的心能變成無法融化的堅冰。

    可偏偏白玉如同熾熱的岩漿一般,讓她為自己鑄造起的堡壘毀於一旦。

    第二天一早,沈玉瀟就到了京月樓。

    陸遠已經到了,手裏正拿著一本棋譜研究。

    “這世上還有你沒有看過的棋譜?”沈玉瀟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棋譜很新,但裝訂卻很簡陋。

    “是袁枚送給我的,想讓我破解這上麵所有的棋局。”陸遠迴答。

    沈玉瀟看著那厚厚的棋譜,眉頭一皺,“破解了又能如何?”

    “不知道。不過這棋譜並不算難,我已然破解了一半。”陸遠展示了一下剩下的厚度。

    沈玉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所以,你這陣子,所有的心思都在棋譜上,全然沒有關心陸楊在做什麽?”

    “陸楊還能做什麽?不就是在準備太後的壽宴麽?”陸遠心不在焉地迴答。

    沈玉瀟氣不打一處來。

    虧得她對陸遠的事這般上心,結果他壓根兒沒有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還幫什麽忙?

    他願意這樣頹廢下去,就讓他頹廢好了。

    縱然利用手段讓所有人以為他是個有能力的人,他仍舊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那你慢慢研究,我先走了。”沈玉瀟轉過身正要走,卻被陸遠叫住了。

    “你當真以為我什麽都沒有做?”陸遠將手中的棋譜放下,笑著看向她的背影。

    “你所有的心思不都用在這棋譜上了麽?你哪來還有時間關心陸楊做了什麽?”

    一個人哪裏能掰成兩半用?

    “誰說我所有心思都用在棋譜上了?這棋譜可浪費不了我太多時間。我在陸府的時候,可一直盯著陸楊的一舉一動。

    他這段時間過得不太順利,隻要一迴來,必定會大發脾氣。聽聞,是和宮裏的蔡公公意見不合,已經爭論了許久還不曾解決。”

    蔡公公,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是宮中地位最高的宦官。

    太後的壽宴,原本該是他來操辦。

    但他當時聽信了旁人的話,認為陸楊是個有能力之人,又是禮部的侍郎,就將這差事給了他。

    “蔡公公表麵上是給了陸楊,但實際上,他仍舊想要將這功勞留給自己,所以一直讓人盯著。

    他對陸楊的表現很是不滿,認為壽宴定然會出問題,就想讓他改,哪知道陸楊死活不願意。”

    陸遠先前都沒想過陸楊能固執到這個地步。

    “蔡公公提出的意見見不得多好。但怎麽說他都是宮中最有地位的宦官,陸楊多少該給他幾分薄麵。

    可陸楊卻是從心底裏瞧不上蔡公公,認為他一個宦官不該幹涉太多。既然已經交給了他,就不該再管。”

    陸遠說到這裏,不由得笑出了聲。

    他先前還在想,若是陸楊小心謹慎,沒有犯任何錯,他要怎麽辦?

    結果卻是他多慮了。

    正如沈玉瀟所言,陸楊那般自負,不可能不出事。

    “我還以為你當真什麽都不知道,都打算將木雕觀音從你那裏拿過來了。”沈玉瀟甚是欣慰。

    陸遠並沒有讓她失望。

    “你在背後如此盡力地幫我這攤爛泥,我怎麽都得扶上牆才行。更不用說,陸楊給了我這麽好的機會,我哪裏能不珍惜?”

    如果連送到眼前的機會都要錯過,那他可就蠢到極點了。

    “如此說來,我不需要再擔心這事了?”沈玉瀟本還想著從中作梗,推波助瀾。

    但現在看來,不用她再費心了。

    陸楊得罪了蔡公公,已然邁出了作死的第一步。

    之後他隻會越走越遠,直到無法挽迴。

    “你安心和魏子白卿卿我我就是了,這件事就不用你再放在心上了。”陸遠揶揄一笑。

    沈玉瀟眉頭一皺,“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何時與他……”

    她想反駁,可腦海裏卻閃過了許多她與白玉親昵的畫麵。

    “你或許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你的心思,我可是能一眼看透的。”陸遠指了指他的眼睛。

    “我看你的眼睛出了問題,要不要我給治一治?”沈玉瀟拽過他的手,想要為他把脈,卻被他抽了迴去。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女人,不知者無罪。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你是女人了,還是要避嫌才行。”

    沈玉瀟恨不得一枚銀針紮到他的嘴裏,讓他一天都不能說話。

    “我與魏子白,從前和今後都不會有任何關係。”沈玉瀟這話說得並不心虛。

    魏子白已經死了。

    她與魏子白自然不會有任何關係。

    “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陸遠一副已經將她的心思看穿的樣子。

    沈玉瀟沒有和他多說什麽,正要往閣樓上去,沈七忽然落到了他身邊。

    “何事?”沈玉瀟知道,若不是重要的事,沈七不會親自來找她。

    “工部出事了。”沈七迴答。

    短短幾個字,卻讓沈玉瀟的心一下提了起來。

    “還說你不關心魏子白,真該拿一麵鏡子來,讓你好好看看你現在的神情。”陸遠看到她那焦急的樣子,不由笑了出來。

    沈玉瀟懶得理會他,讓沈七去將情況打探清楚。

    她心中就算著急,也不能到工部去。

    再說,白玉那麽厲害,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沈玉瀟坐到陸遠對麵,將那棋譜從他手中抽走,“不如我們對弈一局如何?”

    “為了證明自己不在意魏子白,也不用這樣吧?被他知道了,不知道會多傷心。”陸遠想要將棋譜撿迴來,卻被沈玉瀟攔住。

    “怎麽,怕我會贏你?”對於陸遠來說,隻需要刺激一句,就能讓他拋開所有雜念。

    果然,陸遠聽到她這麽說,眸子一眯,將棋盤上的黑子撿到了棋盒之中,“你若是輸了,這次的人情就免了。”

    “你原本也不欠我什麽。”沈玉瀟並不在意。

    他隻是嘴上說說而已,該還的人情還是會還上的。

    一局廝殺結束,已然是半個時辰過去。

    而此時,沈七還沒有迴來。

    沈玉瀟心頭漸漸不安起來。

    盡管她安慰自己白玉不會有事,可萬一到工部去找白玉的是洛靈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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