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瀟沒有再欣賞這場母女決裂的好戲,而是折返迴了柳蘿的院子。

    “按著柳柔的說法,那幾個在新婚之夜暴斃的新郎,都是被裏應外合殺掉的。”沈玉瀟喝了一口茶,壓低聲音說道。

    “裏應外合?為何有人會同意和她裏應外合殺害自己的親人?”柳蘿不太明白。

    沈玉瀟卻很清楚這其中的緣由,“自然是為了爭錢與權。兄弟鬩牆,這樣的戲碼隨處可見。其中動了殺心的人也不少。

    但動殺心是一迴事,真正動手又是另一迴事。畢竟殺人這事太容易被人發現。若是有個人能將這黑鍋背上,最好不過。”

    “所以,我就成為了這個背黑鍋的人?他們裏應外合,將人殺害,再推到我身上,就不會有人懷疑死因了,甚至都不會讓仵作檢驗。”

    柳蘿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畫麵。

    她被人誤會,痛罵,甚至被吐口水的一幕又一幕,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迴旋。

    “我想,我大概知道兇手都是誰了。”

    當初她並不是沒有為自己爭取過,她曾想將人送到衙門,讓仵作檢驗,查看真實的死因。

    但卻受到了阻撓。

    指責她最狠,罵她最厲害,看上去最為悲痛的人,嫌疑最大。

    那些人的麵孔,她都記得,全部都記得一清二楚。

    甚至有時候在睡夢之中都會浮現出來,讓她無法安眠。

    “那可真是太好了。這一次,我們不但能為洗清冤屈,還能讓那些冤魂得到撫慰,也算是額外做了一件好事。”

    沈玉瀟讓她將那些人的名字一一列了出來,隨後就讓沈七將名單給了林春來。

    “若不是有你,我恐怕永遠都不會有知道真相的一日。”

    她最初也曾想過,自己定然是被人陷害的。

    可到了後麵,連她都懷疑自己是天煞孤星降臨了。

    隻是,她仍舊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求著姻緣,仍舊想要有個人陪在身邊,嗬護她一生一世。

    當這一切真相大白,她就不用再為此事煩惱,可以毫無顧忌地嫁給沈良了。

    “我也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沈玉瀟也不曾想過,真相居然會是如此駭人。

    尤其是柳柔說真兇肯定是看上起最為傷心的那個,隻覺得不寒而栗。

    有誰會去懷疑一個傷心得連站都站不穩的人呢?

    “鳳姨娘已然聽到了京城裏的傳聞,想必她會在這事被柳將軍聽聞之前想辦法逃離這裏。”

    沈玉瀟今日看到鳳姨娘那樣子,就知道她已然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這麽多年,她在將軍府得到的財富已經足夠她無憂無慮地過下半輩子了。

    既然繼續留在這裏會有魏賢,不如離開。

    “你想讓我給她使絆子?”柳蘿可不覺得自己能做到。

    沈玉瀟搖了搖頭,“不用你給她使絆子,她身邊自然有人會做這事。”

    鳳姨娘想離開,柳柔卻不想。

    她可舍不得這將軍府四小姐的身份。

    所以,她定然會是鳳姨娘最大的絆腳石。

    “萬一鳳姨娘扔下她不要了呢?”柳柔問道。

    “她一個人帶著那麽多東西,可沒有辦法跑遠。我會讓人盯著她,並且告訴柳將軍她的下落。”

    就算她當真逃出去了,也逃不了太遠。

    “柳柔還得為她殺害的那麽多條人命恕罪,她不離開自然最好。”柳蘿巴不得她能留下。

    “你在這裏,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了。我還有事要忙,得先走了。”她隻將名單給了林春來,簡單地解釋了幾句。

    還沒有將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所以她現在得到大理寺去一趟。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現在誰都不敢惹我了。”柳蘿臉上的笑意不再似從前那般柔,而是帶了幾分淩厲。

    沈玉瀟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從將軍府出來,她就直奔大理寺。

    好不容易找到林春來,卻被他忽略了。

    她隻得往前幾步,走到他身後,喊一聲:“春來表哥。”

    林春來迴過頭來,看著身後這個小丫頭,難以置信地說道:“瀟兒?”

    “是我。我讓沈七給你的東西,你可收到了?”沈玉瀟問道。

    林春來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收是收到了,但有些看不明白。”

    沈玉瀟的解釋不過是幾筆寥寥帶過,饒是林春來認真看了幾遍,也沒有能看懂。

    “我就知道你看不懂,所以才特意到這裏來,和你解釋清楚。”

    二人找了個角落,沈玉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和他說了。

    林春來越聽眉頭皺得越深。

    他不曾想過,柳蘿這克夫罵名的背後,竟藏著幾樁血案!

    還是為了爭奪家產裏應外合殺人。

    再將這罪名推給一個無辜的女子,讓她在冷眼和嘲諷中生存了這麽多年。

    “這案子,怕是不好查。”盡管已經了解這其中的冤情。

    但林春來並不敢說他一定能讓真相水落石出。

    畢竟,想要查清案情,必須開棺驗屍。

    可又有誰會願意打擾已然安息的魂靈?

    “我也知道有難度,但既然知道了,就得查,不是麽?我知道春來表哥不是那麽容易就放棄的人。”

    “你不必給我戴高帽子。我有多大的能力,我心裏明白。這幾個案子,我會盡力查,哪怕隻能爭取到其中一人開棺,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

    隻要有一個人願意,且查出來發現的確是被人謀害,剩下的人自然就不會再那般猶豫。

    “那滅門案,可有什麽線索了?”沈玉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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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你之前提供的線索,我們特意讓人找類似的地麵走了一邊,已經可以確定兇手的身高和身形。

    盡管擁有這種身高和身形的人,在京城並非一抓一大把。但也不能隨意就說人是兇手,凡事都要講證據。”

    林春來身為大理寺的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是不會輕易抓人的。

    那樣隻會削弱百姓對他的信任。

    他素來嚴謹,所以才能擁有那麽好的口碑。

    縱然當初他親自放了魏子白,也有不少人選擇信任他。

    如今魏子白身上的冤屈已然被洗清,百姓對他自然更信任了幾分。

    “這樣的人裏,左撇子定然不多吧?”沈玉瀟其實也不敢確定兇手一定是左撇子。

    但若是能將範圍縮小,她可以進一步觀察,說不定就能將兇手抓到。

    “左撇子?你為何說兇手是左撇子?”林春來很是疑惑。

    她之前可沒有提過這一點。

    “我之前不曾和你說,是因為我並不確定。我不曾見過那一家四口的屍首,所以並不知道他們身上的傷情究竟如何。

    但我特意看過仵作寫的報告,盡管不是很詳細,但從上麵所寫的傷口位置和形狀分析,兇手多半是多撇子。”

    林春來點了點頭,“我記下了。我立刻就讓人著手去查。”

    離開快三日,也不知道祁醉的情況如何。

    沈玉瀟沒有和林春來多說,離開大理寺往沈府而去。

    推開房門,就聞到了那難聞的味道,她差一點被熏暈過去。

    但看房間裏的兩個人,卻像是已然適應了這味道一般,正怡然自得地對弈。

    “看你這樣子,肯定死不了了。”沈玉瀟還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慘兮兮的祁醉。

    看來,有銀狐在身邊陪著就是不一樣。

    “再撐兩日就行了。你別說,魏子白給的藥膏還真有用,我抹上之後,它就不會亂動了。”祁醉指了指一旁已經快要空了的盒子。

    “還有兩日,你已經快用光了?”難怪這房間裏的味道如此酸爽,沈玉瀟忍不住又翻了一個白眼。

    “我正想讓銀狐去找他拿一盒新的,既然你迴來了,那就你去好了。”

    祁醉這頤指氣使的語氣,讓沈玉瀟想到了白玉之前那句話:“你們兩個人,到底誰是主子?”

    她大概是上輩子欠了祁醉的吧?

    “你就沒有想過,他手上很有可能隻有這一盒?”

    離開的時候,她以為祁醉並不相信這藥膏會有用,也曾囑咐他悠著點用。

    等到迴來,這藥膏都已經快要被他給用光了。

    萬一白玉手上隻有這麽一盒,要怎麽辦才好?

    可沒有辦法找出多的來了。

    “就算他手上隻有這一盒,他也該有藥方吧?”祁醉仍舊不甚在意。

    “這味道,也不知道究竟都用了些什麽藥。”按理說,她會醫術,多少能聞出其中的幾味藥來。

    但這東西她卻是一點都聞不出來。

    沈玉瀟吃了點糕點,小憩了一會兒,眼見著天要黑了,就等到了白玉的必經之路上。

    結果,卻被人給搶了先。

    許芷茹在距離她幾丈遠的地方將白玉攔了下來。

    白玉累了一日,腰酸背痛腿抽筋,根本不想給她半點眼神。

    可許芷茹並不打算放過他,還一臉委屈地問他:“子白哥哥,你為什麽不肯見我?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你不是要嫁入相府了?若是被沈瑞文看到了多不好。”魏子白往後退了兩步,想要繞過她。

    許芷茹好不容易才攔下他,哪裏會給他離開的機會,一把抱住了他,還大喊大叫起來,“子白哥哥,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你舍不得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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