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之所以甘願墮落風塵,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妹妹。

    哪知道,一直都在她的嗬護下長大的妹妹,竟然會死在相府之中。

    沈玉瀟就怕她太過自信,“一切小心,切不可大意。”

    憐兒點了點頭。

    “明日何時與沈約相見,我會讓人為你送信。你接到消息之後才出來就是。明日就這樣打扮,身上的衣服也得換得稍微樸素些,這樣才不會引起懷疑。”

    沈約這人生性多疑,但凡有一點不對,都有可能被他看出來。

    所以必須要格外小心。

    “這裏有一顆藥丸,若是你不小心中了招,將這藥丸吃下去,可以救你的命。你拿好。”沈玉瀟將一個瓷瓶遞給她。

    盡管憐兒覺得自己不會出錯,但這東西拿在手上也是一份保障。

    於是就收下了。

    沈玉瀟目送她離開京月樓,轉身到了樓上,找陸遠下了一盤棋。

    棋盤上的廝殺格外慘烈,沈玉瀟簡直都快要殺紅眼了。

    “你就一點水都不肯放?非得每次都贏我嗎?”下到最後,她幹脆將手中的黑子扔了出去,不下了。

    “若是不贏你,我這棋聖的名頭要如何留住?”陸遠卻是絲毫不給她麵子,落下了最後一顆白子,定下勝負。

    沈玉瀟勾了勾唇,“我原本還想為你在你爹麵前搏一搏表現的,看來你是不想要了?”

    陸遠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別人或許以為他這個戶部尚書的嫡次子是個棋癡,對別的事根本就不在意。

    可沈玉瀟卻知道,他心裏是很在意的。

    他大哥陸楊實在是太過惹眼,將他的光芒完全掩蓋了。

    但凡有什麽事,陸大人總會第一個想到他,根本就不會想到讓陸遠去做。

    所以陸楊變得自暴自棄,不再想著入朝為官的事,而是遊曆各個州縣,化名為鹿元,與人下棋對弈。

    “我爹隻能看到大哥,從來都看不到我,我要那表現有什麽用?縱然這一次能讓他看我一眼,但還是改變不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陸遠可不想白費力氣。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做過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哪裏還能來第三次?

    “再過不久,就是太後壽宴。聽聞太後很喜歡木雕大師袁仲雕刻的觀音,但她手中的那一尊,早先被人損毀了。她一直都想再要一尊,但求了幾年都無果……”

    “說了這麽多,和我有什麽關係?”陸遠聽到她這長篇大論的,心裏煩躁,忍不住打斷。

    沈玉瀟就知道和他說話得直奔主題,“袁仲這人,是個棋癡,雕刻的閑暇之餘,他最喜歡與人對弈,聽聞,下贏了他的人,可以從他那裏拿走一樣木雕。”

    “你是想讓我去找他下棋,而後拿一尊觀音雕像迴來,在太後壽宴的時候送給太後作為獻禮?”陸遠之前並沒有聽說過袁仲此人。

    但聽沈玉瀟這麽說,知道他的棋藝一定很好,不然他不會立下這樣的規矩。

    能下棋將他下贏的人恐怕不多。

    就算隻是為了切磋棋藝,他都願意去袁仲。

    更不用說還能從他那裏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了。

    若是這一次他能在太後的壽宴上大出風頭,爹不想注意到他都難。

    “看你的樣子,是心動了?”沈玉瀟就知道他肯定會心動。

    陸遠則是迫不及待地問了一句:“告訴我,袁仲在哪裏?”

    “他就在鳳蘭山中的一個小山莊裏。你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他。若是第一次對弈輸了,可以再等上三日去找他。”沈玉瀟將一張地圖交給他。

    那是她讓青陽暗影的人繪製的。

    盡管簡陋,卻將袁仲所住的地方標注得很是清楚。

    “我不會輸的。隻要我去了,就一定會贏他,不然我可對不起我這棋聖的名頭。”陸遠拿著地圖,起身就要走。

    沈玉瀟一把拽住他,“今日這裏還有很多客人呢,你可不能現在就走。明日我會稱你染了風寒,要休息三日。”

    陸遠悻悻地坐下來,“那你為何不明日再告訴我?”

    “明日我沒空,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閑嗎?我可是有很多事要忙的。”沈玉瀟拍了拍他的肩,“你可一定要將觀音雕像拿迴來。”

    陸遠一臉自信,“不過就是觀音雕像而已,我手到擒來。袁仲這人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的棋藝肯定沒有那麽厲害。”

    “並非是你沒有聽過,而是別人提起的時候你沒有在意罷了。因為你從來都覺得你是最厲害的。”沈玉瀟太了解他的想法了。

    太過自負,當然就不會將別的人放在眼裏。

    陸遠撇了撇嘴,“我可從來都沒有那麽想。”

    沈玉瀟扔給他一個“你自己知道”的眼神,起身離開了他的房間。

    從京月樓出來,沈玉瀟摘下臉上的麵紗,從袖口拿出清單來,盤點起蘇家給她的那些鋪子的盈虧情況。

    其實有幾個鋪子並沒有虧損,隻是銀子被掌櫃的中飽私囊了,根本就沒有交上去,還從蘇恆那裏騙了些銀子去。

    “蘇恆也有上當的時候?”沈玉瀟覺得奇怪,蘇恆這人怎麽會察覺不出這幾個鋪子有問題?

    她用朱砂將這幾個鋪子圈起來,發現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掌櫃的都是越氏的親戚。

    這也就難怪蘇恆沒有動這幾個鋪子了。

    而今這鋪子已經到了她手中,她自然不會留著蛀蟲。

    隻是這蛀蟲得一點點拔掉,不能一下就給拔了,以免鬧出太大的動靜,被人知道蘇家的鋪子已經歸在了她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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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能在這裏遇見你。”

    沈玉瀟正在賣綢緞的鋪子裏想著如何解決這幾個蛀蟲的事,冷不丁聽到了身後嘲諷的聲音。

    迴頭一看,發現來人居然是許芷晴。

    “芷晴小姐何出此言?”沈玉瀟發現許芷晴盯著她手裏的那匹綢緞,立刻心領神會。

    她手中拿的,正是京城這段時間裏很受追捧的雲錦。

    各大綢緞莊的雲錦都被搶光了。

    隻有零星的幾個小鋪子裏還有存貨。

    比如眼前這個鋪子。

    “這雲錦是我先看到的,把它給我!”許芷晴卻不答話,而是衝過去,想要搶走她手裏的雲錦。

    沈玉瀟沒有鬆手,反而還說道:“芷晴小姐,若是你的力氣再大一些,雲錦怕是要被撕壞了。”

    許芷晴氣急敗壞,“那你還不趕緊鬆手?”

    “我為何要鬆手?分明是我更快一步到這裏,你卻說是你先看到的,這是什麽道理?難道你是千裏眼?”沈玉瀟嘲諷一笑。

    許芷晴死死抓著雲錦,不甘心鬆手,但也不敢用力搶,怕這雲錦當真被扯壞了。

    “我讓身邊的丫鬟分散四處尋找雲錦,找到之後就來告訴我,我再過來看。方才紅梅在這裏看到了雲錦,立刻趕來告訴我。

    從這裏到醉仙樓,折返一次起碼需要一炷香的時間。你到這裏,恐怕還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吧?所以,我比你先知道這裏有雲錦。”

    沈玉瀟卻是笑了,“我怎麽知道你的丫鬟先到了這裏,掌櫃的看到她了嗎?”

    她斜睨一眼過去,掌櫃的和夥計嚇得不敢說話。

    許芷晴下巴一揚,“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我是禮部尚書的嫡女,你們若是覺得自己惹得起我,大可以將這雲錦賣給她!”

    眼看著說不過,就拿身份來壓人,還真是許芷晴的作風。

    “都說商人重利,不如這樣,我出五倍的價錢,你將這雲錦賣給我,如何?”沈玉瀟一手拽著雲錦,一手拿出了一張銀票。

    掌櫃的看到銀票,眼睛都直了,哪裏還去管許芷晴是什麽身份,點頭如搗蒜,“好好好,賣給你。”

    “怎麽,你以為隻有你有銀子?你出五倍,我出十倍。”許芷晴也拿出銀票來,砸到了櫃台上。

    掌櫃的對這場景喜聞樂見,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目光又落在了沈玉瀟身上,“這位姑娘可還願意加價?若是不願意,那這雲錦我可就要賣給她了。”

    “我在她的加錢上,再出兩倍。”沈玉瀟一副狠了心咬了牙的樣子,挑釁地看向許芷晴。

    許芷晴哪裏能忍?此刻可已經和雲錦沒有半點關係了。

    她必須要為自己爭口氣。

    “沈玉瀟,想要和我鬥,你還嫩了點。”許芷晴直接將手腕上的翠玉鐲子拿了下來,放到櫃台上,再將那堆銀票往前一推,看向掌櫃的,“這樣可比她出的多得多了吧?”

    掌櫃的臉都笑爛了,“好好好,給你給你。這位姑娘,你若是出不起更多銀子,就放手吧。這雲錦歸許大小姐了。”

    沈玉瀟哼了一聲,不服氣地鬆了手,“就算你買到了這匹雲錦又如何?你也配不上!”

    許芷晴卻是一臉的得意,“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看你後天穿什麽進宮!”

    她拿起一旁的粗布麻衣,朝著沈玉瀟扔了過去,“你呀,最適合的還是這個,和你的出身相匹配。”

    說完,帶著一眾丫鬟,拿著雲錦,揚長而去。

    沒有看到身後的沈玉瀟笑得格外開心。

    “姑娘,我們這裏還有一匹雲錦。你就以方才的價錢買下如何?”掌櫃的讓小廝將地上的粗布麻衣撿起來,露出了一副奸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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