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良就拿著戶籍證明和文書前往兵部報到了,早晚都是要麵對的事情。

    站在兵部辦公處的門口,沈良心情有些複雜,看著青磚黛瓦,四方圍牆外的天,以後他就要待在裏麵了。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入朝為官,但都是考取功名由皇帝封官,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拿著旁人的文書任職。

    任職的還是武官,他搖了搖頭,還真是世事難料。

    一名守門的衙役看到沈良,走上前來,看了眼沈良的裝扮,不耐煩地驅趕道:“這裏是兵部衙門,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

    “我……”

    沈良張嘴想要解釋,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守衛就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是說,趕緊離開這裏,別在這搗亂,否則……”他說著,露出一個兇狠地表情

    “我是來上任的,並非搗亂。”沈良也知道守衛職責所在,隻是看守衛態度,隻怕不表明身份,根本進不去,無奈之下隻好拿出文書。

    守衛還想趕人,看到沈良手中文書立馬愣住,接過來一看,當場僵在原地,半晌才迴過神來,顫顫巍巍地道:“沈大人,你前來報道怎麽也不說一聲。”

    “這……來京城途中遇上了匪患,陛下派去的官員都出事了,我雖僥幸逃出,但也怕不安全,就日夜兼程朝京城趕來了。”這話是沈玉瀟讓他說的。

    起初他也不明白緣由,看到守衛的神情他就明白了。守衛方才對他態度不佳,他心情尚且不好,皇帝特意派人前去接他,卻被他視如洪水猛獸,直接趕走了。

    這皇帝心中定然也不好受,而且他也知道皇帝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主。故而他隻能讓皇帝認為是走散或是沒遇上,而不能表現出一點故意甩開的意思。

    如若不然,皇帝必然以為他不知好歹,若是剛任職就失了帝心後果不堪設想,若是以往,他隻想做個造福百姓的好官,也不會在意。

    可如今他孤身一人在京中奮戰,不得不步步小心,若是一招行差踏錯,那便是萬劫不複。

    “大人你裏麵請吧,這尚書大人就在裏麵,你去找他報道即可。”守衛將沈良帶到了衙門總院的台階前,進去稟告過張林後,朝沈良道,“小的就不跟您進去了。”

    沈良點了點頭,獨自邁上了青石台階,一步步,仿佛踏在他心上。

    張林正在辦公,看到沈良進來,方才抬眼看向他:“來報道?”

    自從齊王出事後,聖上就一直想拔掉他這顆釘子,昔日先帝護著他未能得逞,如今登基隻是不會再等。

    這沈良,隻怕就是皇帝想要培植的人手,他在心底冷哼了一聲,他倒是要看看這沈良有沒有本事。

    “下官沈良見過張大人。”沈良點頭,朝張林行了一禮,順勢遞上了文書。

    張林擺手,接過文書,道:“既然有文書在手上,那便上任吧。你來的正好,戶部說去年撥下的軍餉有問題,本官正在核查,你也和本官一起吧。”

    去年的軍餉,即使有問題也應當早已重新核查,沈良如何看不出張林在給他下馬威。

    他麵上隻作不知,笑著道:“能為大人分憂是在下的榮幸。”初來乍到,不管皇帝作何打算,他都不能明著和頂頭上司鬧僵。

    “將戶部呈來的賬本都給沈大人。”張林朝著身旁的侍從喊了一聲,侍從一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

    這顯然是已經不太記得賬本的存在了,沈良沒有說話。很快有人抬了兩箱賬本過來:“能者多勞,去年和今年的賬本都在這了,沈大人一並看吧。”

    “是。”沈良笑著應下,拿著賬本讓人帶他去了自己的辦公之處。

    皇宮

    李明德正在批奏折,無意間看到禮部所呈的奏章 ,想到他重新派去接應沈良之人除了兵部的,還有禮部官員,於是朝劉全問道:“算算日子,沈良也該到京城了吧?”

    “這……沈大人遇上劫匪後為躲劫匪獨自上路,奴才也不知道是否抵達。”劉全看了眼李明德,小心翼翼地迴答。

    李明德把奏章 往桌上一扔,抬腳踢了下劉全,麵色微冷:“那你還不快去兵部問問?”

    劉全在李明德身邊多年,對他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他並未真的生氣,不過麵上劉全還是立馬討饒:“奴才這就去,請皇上勿怪。”

    “等等,你去太招眼,派個人去吧。”劉全還未走出禦書房的門,就又被李明德叫住。

    劉全勾起嘴角,笑著應下:“是,奴才派徒弟去。”

    李明德點頭,沒再說話,低頭繼續看著奏章 ,卻是忍不住時不時問上一句。

    看著李明德的模樣,劉全搖頭,這兵部看來是要變天了,隻是不知這新官上任的沈良能掀起多大風浪。

    “啟稟陛下,沈良大人今日剛上任,明日早朝您就能見到他了。聽說張尚書對他很是器重,已經安排了活。”劉全的徒弟名喚小金子,剛走到宮門口,就遇上了兵部的人,他立馬迴來告訴了劉全,劉全一得到消息,立馬稟名了李明德。

    李明德蹙眉:“既是來了,怎的沒人來朝朕匯報?”

    “尚書大人派來的人已經在門口候著了,若不是遇上兵部的人,奴才徒弟那腿腳怎會這麽快。”劉全笑著道。

    李明德點頭,沒再說話。劉全立馬會意,將兵部的人請了進來。

    兵部的人剛匯報完,李明德直接讓劉全派人將沈良請進宮來覲見,劉全暗自驚訝,這三品以下的官員按例是直接找上司匯報即可,並不用前來見皇帝。

    這兵部侍郎隻是正四品,李明德竟然要破例見,看來這沈良很得皇帝的心啊,不過劉全並不是太在意。

    皇帝喜歡,和能抓住皇帝的心完全是兩迴事,如今沈良不過才入朝,能不能討得皇帝歡心還是兩迴事。

    沈良得知皇帝召見,心中有些詫異,倒不是因為皇帝的召見,而是沈玉瀟出門前就叮囑過他,皇帝會召見,讓他小心應對。

    他暗自咂舌,沈玉瀟一個女子,竟能將帝王心思猜得如此透徹。

    “沈大人,皇上在裏麵等您呢,請進吧?”小金子笑眯眯地朝沈良行了一禮,引著他上前。

    看著“禦書房”上個大字,沈良被皇宮恢弘的氣勢鎮住,他何曾見過這樣好的地方。進宮路上,沈良就已經受到了無數衝擊,禦書房就在早朝的勤政殿旁邊,站在權利中心,皇家威嚴盡數彰顯,沈良有些愣神。

    聽到小金子的話他才迴過神來,朝小金子行了一禮:“多謝公公引路。”這也是沈玉瀟教他的,禦前的人不宜收買,但一定要客氣。

    他們才是能時時刻刻見到皇帝,最了解皇帝的人,若是得罪了他們,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上了眼藥。

    出來迎接沈良的劉全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暗自咂舌,看來這沈大人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他見過不少朝他們行禮的人,有討好的,有行禮實則鄙視的,可像是這樣看著實打實感謝的卻是很少。

    若不是沈良生性寬厚,那便是及擅偽裝,一個剿匪有功的人,與寬厚應當談不上關係,沈良在劉全心中的地位陡然拔高。

    “微臣沈良叩見陛下。”沈良看著端坐在龍椅之上的人,立馬行禮,神色恭敬異常,“微臣路上遇上劫匪,與陛下派去的大人走散,遍尋未果後怕耽誤上任之期便獨自趕路了,還請陛下恕罪。”

    李明德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點了點頭:“起來吧,這是流寇作祟也怪不得愛卿,愛卿無需介懷。聽說愛卿已經在兵部報到,朕便忍不住想見見愛卿,愛卿平定匪亂有功,可呈朕的良臣。”

    “不過是應盡之責。”沈良擔心李明德問起平亂之事,連忙低調迴答。

    果然,李明德岔開了話題:“愛卿謙虛,聽聞愛卿已經報到過,在兵部可還習慣?”

    “習慣,張大人對臣很是照顧,一來就把戶部的賬本交給了臣來核查。”沈良笑著開口,眼中卻帶著不甘,演技十分拙劣。

    李明德看著沈良的樣子,勾起了嘴角,他要的便是這種效果:“既是如此,愛卿可要好好查。”

    “是。”沈良應下。

    劉全看著沈良的表現,按理說沈良應當不會如此沉不住氣才是,莫非故意為之?

    不知不覺間,沈良在劉全心中的地位又高了幾分,不過他本人並不知曉。

    “沈卿現住在何處?”李明德讓人給沈良搬了椅子,又賜了茶後問道。

    “玉林街。”

    李明德聞言挑眉,他記得丞相就在那條街上:“這玉林街可是個好地方,沈卿倒是會挑宅子。”

    “哪裏是臣挑的,是臣的女兒,她在京中長大,聽聞還小有積蓄呢。”沈良笑著開口,這些是與沈玉瀟商量好的,沈父的開支對外就宣稱是沈玉瀟的。

    沈玉瀟在京中長大,母親家世還算不錯,故而有些積蓄也不足為奇。但是沈良作為青州安撫使,每年俸祿皆有定數,若是突然多了財物,不免引人疑心。

    李明德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拉著沈良又說了幾句,方才放讓沈良離去。

    離去前李明德特意命劉全準備了賞賜,一會送到沈良府上,沈良鬆了口氣,看來這第一關他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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