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惠娘?鶯歌?這......我不認識。”


    村長神情驟然一鬆,搖了搖頭,“你們若是為這二人而來,我並不知曉,十多年前這裏發生和如今一樣的水災,隻是當年波及到了我們村,那時候我還不是村長,村裏大多人都選擇逃亡,後來又來了一波新的村民,我們建造了新的家園,並未聽過什麽江惠娘,鶯歌。”


    “你們若是對這二人好奇,可以去祠堂找族譜看看,那裏應該有這二人的蹤跡。”


    村長主動推開門,指了指方向。


    詹霽月和星迴對視一眼,朝村長道謝,“這二人對我們很重要,煩請村長帶路,找一下這二人的情況。”


    村長十分配合的點頭,帶著他們出去,冒著雨手裏的拐杖在地上不斷敲打發出“嗒嗒”的聲音,打開祠堂的門,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們所說的這兩個名字我似乎在哪裏聽過,大概是十多年前,京城裏也來了這麽一些人,說是要問問江家女兒的事。”


    “我也是打開了祠堂給他們看了族譜,我想想,好像就是這一本!這一本裏麵他們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又去了西頭那戶人家查了一翻,給了一些銀子就走了!你們瞧瞧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村長顫巍巍的搬來一個凳子,踩在上麵小心的拿出一個箱子,“嘭”的一聲放在地上,拍了拍上麵的灰,從裏麵挑了一本藍色的族譜遞了過來。


    詹霽月伸手接過,一行行的翻閱,黑發被玉冠束起,紅衣張揚奪目,雙眸清冷瞳孔仿若黑曜石一般沉寂,低著頭,額前碎發在臉上落下一片陰霾。


    老村長說的應當是十幾年前江姨娘和鶯歌到了定安侯府,祖母調查這兩個人身份的事,當年既然祖母都沒有查出什麽問題,她們必定出自這個村。


    隻是......她很確定,江姨娘和鶯婕妤身份必定沒有那麽簡單!


    “找到了!”


    詹霽月眼神頓時凝住,手指定在江惠娘的那一欄,一點點的看下去。


    “江惠娘,小字招娣,三姐二弟,父親江責,母親王秀娟,年芳十七,性情溫和,配於李家大柱,未完婚,嘉合元年初失蹤。”


    詹霽月目光盯著年歲和失蹤字樣上,眯起眼,寒氣從瞳孔中散出,衣袍拖在地上落下一片陰影,唇角勾出諷刺的弧度。


    這樣的族譜每年都會修,若是有變動,就會更新。


    江惠娘旁邊一同逃難的姐姐就因為出嫁迴家省親所以將失蹤字樣劃了,變為夫婿何人,幾時迴歸。


    江惠娘這一欄從未變化,隻能說明——她沒有迴來過!


    “嘉合元年失蹤,卻在嘉合十年出現在我爹的麵前,進了定安侯府成了姨娘。十七歲離開這個村莊,此後再沒有迴來過,卻依舊以這個村莊的人的身份出現!”


    詹霽月唿吸霎時變冷,狂風驟然吹開了祠堂的門,蠟燭搖曳的光像極了忘川上的曼珠沙華,拖出令人驚顫的豔色。


    十年。


    從十七歲變成二十七歲,再次出現在北祁想方設法的接近詹恆峰......她娘和詹恆峰成親時江惠娘已經離開村莊九年,而那時候她已經注意著娘,並且在娘成親那日下藥,意圖陷害娘,不想娘有了身孕,江惠娘誤以為那是安排好的男人的孩子,所以一年後詹恆峰來江南賑災,江惠娘出現在他麵前,求他帶自己去京城,自以為拿捏著她的身世可以隨時將娘陷入死地,成了定安侯府的姨娘。


    但她沒想到,當初那個人並沒有得逞,和娘同房的是匆匆趕迴來的詹恆峰,自己真的是詹恆峰的孩子!


    所以江惠娘那時候瘋了,神情崩潰!


    而她這般處心積慮,必然不是因為愛慕詹恆峰,她想要的應該是定安侯府!


    “鶯歌,族譜中的記載和江惠娘一模一樣!她們兩個人絕對不一般!”


    合上族譜,詹霽月的臉色沉了下來。


    當初為祖母辦事的小廝手上恐怕不幹淨。


    這樣明顯的問題他都沒有看出來,隻因為真的找到了江惠娘的名字,所以就當江惠娘是清白身,讓她進了定安侯府的門!


    “村長,不知這江惠娘和鶯歌可還有親人在村裏?”


    指著江惠娘和鶯歌名下親人們的名字,詹霽月朝村長問道。


    村長伸頭朝裏麵看了一眼,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幾個人我知道!這名喚江惠娘的,她的爹娘死於十幾年前的水災,她的姐妹們嫁去了外鄉後來不曾迴來,兩個弟弟倒是有出息,有一個當了捕快還生了孩子,不過沒過幾年好日子就無緣無故被人殺了。”


    “他的事到現在還是無頭案,縣令命人查了好久實在沒線索隻能算了!這鶯歌的爹娘本就將她賣給了一個老員外做續弦,老員外死後錢財都被兒子搶走了,她隻拿了一些細軟迴來,她爹娘不肯放過她,搶走她的錢還打算將她再賣一次,她在這途中跑了,族譜便記載了失蹤,而她爹娘不知是不是惡有惡報,賭錢輸光所有的家底被人暴打一頓,患病躺在床上,兒子們跑了,他們兩強行撐了五年,懊悔不該那麽對女兒,最後自盡了。”


    村長說的唏噓不已,詹霽月扯了扯唇,神情卻沒有因為她們悲慘的過往而覺得同情。


    鶯歌剛剛失蹤,她爹娘就被人暴打,這世上哪有那麽湊巧的事!再者,一再把女兒賣了的爹娘又怎麽會對女兒感到懊悔,他們後悔的恐怕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讓自己有了那般下場!


    這其中種種,包括所謂的惡有惡報,恐怕另有隱情!


    “此處接壤西魯,村長可曾聽他們說過西魯什麽事或是什麽人?”


    詹霽月將族譜還給村長,狀若不經意間問道。


    “啪!”


    村長手一抖,剛接住的族譜忽然掉在地上,慌張的彎腰去撿,笑道:“這怎麽可能呢,我們是北祁人,怎麽會和西魯接觸?”


    “兩位若是沒什麽其他事,這夜色深了,我也該休息了!你們請便!”


    老村長轉身就要走,連族譜都沒有放迴去。


    這般作態,必然有鬼!


    詹霽月揚了揚眉,忽然上前,老村長拔腿就跑,星迴手掌一抬,攔在了村長的麵前。


    “嘩啦啦!”


    就在這時,旁邊的屋子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村長臉色登時煞白,猛地推開星迴衝了出去,轉頭將門關上,惡狠狠道:“我想放你們一馬,偏偏要找死!西魯也好,北祁也罷,你們不過普通人,在意這麽多做什麽?我們村對你星迴夠好了,你還要帶著人過來,真是狼心狗肺!既然你們非要問東問西,別怪我不客氣!”


    舉起了火把,村長猙獰的露出笑,將火把朝裏麵扔了過去,雙瞳燃起火苗,惡狠狠道:“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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