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有病吧?”趙昭然生平第一次罵人,他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從屋子裏衝出去和那些魔物廝殺,突然覺得難受,渾身都疼,然後忽然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可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周遭都是一片墨綠,泛著幽深的光澤,眼前是一隻趴在地上小憩的黑貓。沉綠見他醒了,忽而幻化出一個少年模樣,碧綠的瞳孔望著他,滿目憂愁。

    “是我把你關在這的。”沉綠說,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所以趙昭然就說他有病。沉綠心裏苦啊,趕忙和他解釋。

    那日大戰朝歌把內力全部輸到了趙昭然體內,靈物護主本是好心,可是小公子的身子骨實在太嬌弱,靈氣上湧牽動全身的經絡,才會覺得疼痛。可這氣發不出來,小公子完全就是必死無疑啊,眼看魔物就要向他撲來,沉綠便施了法術把他兩都封在了朝歌的體內。

    這朝歌是萬年龍骨所化,體內靈氣充盈,雖說把多數靈氣渡給了趙昭然吧,可這裏麵也是個修煉的好去處。

    “你快把我放出去啊!哥哥找不到我會著急的!”趙昭然走來走去,敲敲打打,企圖能找到個裂縫鑽出去。

    “沒用的,這可是龍骨,哪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你砸開的。”沉綠盤腿坐下,單手托腮望著他。

    “那你說該怎麽辦!”小公子怒氣衝衝,他好心好意在後山救了這隻黑貓,給他起名字,給他帶吃食,雖說自己是被他救了一命吧,可是關在這個地方,外頭的江澄峰怎麽辦啊?

    他心裏可什麽也不管不顧,隻有那個因為找不到他著急發瘋的大和尚。

    “把朝歌渡給你的靈氣,全部化到你自己的身體裏。”沉綠不慌不忙的迴答,“等到你把他的靈氣全部吸收,你就有了駕馭朝歌的能力,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要多久啊?一個時辰夠不夠?”

    “一個時辰?”沉綠震驚的望著他,“尋常人化這靈氣也要個百八十年呢,一個時辰,做夢呢?”

    “哇——”小公子一聽見“百八十年”,眼淚就再也控製不住了,“過了百八十年出去,我都變成老頭子了!江澄峰…….他都已經死了啊!”

    看著這個可憐的小淚人,沉綠滿臉黑線:“修道者的壽命,可比凡人多得多啊……再說他是個佛修,指不定之前活了幾百年了。”

    小公子冷靜了一點,好不容易找迴了一點理智,沒過多久又鬧開了:“我不管!是你把我關在這的!你要負責把我帶出去!”

    “我可帶不了你……”沉綠非常無奈,“我一運氣,妖也好仙也好,全部都會聚集到這崆峒山,到時候你的江澄峰,可別想過好日子了。”

    “為什麽?”趙昭然揉了揉眼睛,疑惑的望著他。

    “因為……我是妖王啊。”

    趙昭然失蹤已經一月了。

    這一個月,崆峒山大肆整修。新上任的澄觀大師,驅逐、法辦了所有有不法之心之人,大膽征用新人,定下了新的法度規章,重整了這崆峒山。他還在天下征收所有能人異士為己所用,不限年齡性別。

    崆峒山,一時名聲大噪。

    而隻有江澄峰自己知道,他這一個月做的所有事,無非是一種排遣,排遣他失去心愛之人的悲痛。他在殿上風光萬丈,唿風喚雨,卻也會在夜色之中飲盡一壺又一壺的濁酒,望著月色出神。

    老方丈同他談了,他說,仙妖二界勢必是要開戰,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受苦的是天下蒼生,是這崆峒山的萬千弟子。無論他澄觀做出什麽決定,方丈隻希望,他能保住崆峒山,若可以,便去平息這場動亂,護住天下蒼生。

    澄觀無言,他並不想卷入這些動亂,但是世道將他推上風口浪尖,若他不應,受苦的隻會是萬民。於人於己,都無好處。

    他應了方丈,便退了出去。

    月色大好,適合開壇暢飲。

    “澄觀,新收的弟子我都安排好了。”關悅說著在他身旁坐下,她著一襲白衣,衣裙飄然,風姿綽約。

    她是江澄峰一月前招進來的能士,心細如發,將事務打理的僅僅有條,算是江澄峰麵前的紅人。“恩。”和尚應了一聲,繼續飲他的酒。

    關悅沒說什麽,顧自開了一壇飲了起來。飲至盡興,關悅從懷中取出一隻蕭,對著月色吹奏。

    聲音流暢悅耳,歡快之聲裏隱含的是深深的悲痛。和尚在這樂聲中,撫著懷裏的朝歌,竟落下了淚來。

    “澄觀,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曲畢,關悅說了這麽一句,就走開了。

    江澄峰笑了出來,笑得破碎:“哪會如此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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