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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是在樓下買的盒飯,識於跟著夏祁佑一起去買的,夏祁佑叫他好好休息,他不願意,跟著小尾巴似的,一步也不肯離開夏祁佑。


    在這種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找到的情況下,到晚上肯定是沒有辦法睡著的。識於見夏祁佑情緒格外緊繃,一直盯著窗外和自己,便借口他睡了自己才肯睡。


    識於不是故意在這種時刻耍小性子,他什麽也不會,之後事事都需要夏祁佑,本來是想要夏祁佑休息一下,但夏祁佑卻是翻來覆去,聽到一點動靜就會立刻坐起身來。


    “夏,夏祁佑?”識於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喊過他的名字,莫名有點不好意思。


    “睡不著嗎?”夏祁佑即刻問道。


    “嗯。”識於提議,“我們聊聊天吧。”


    夏祁佑:“好,你想聊什麽?”


    識於思考了片刻,“不如跟我講講你的事情吧,你這麽小的年紀,應該大學剛畢業吧,為什麽會做保鏢?”


    “我的事情很無聊,沒什麽好說的。”


    “什麽?”夏祁佑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小,識於沒聽清。


    幾秒後,他聽到夏祁佑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緩緩道:“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並且丟下了我,我記事起就跟奶奶一起生活著,直到現在也沒有見過他們。大概是拉扯我長大很辛苦,奶奶久病纏身,活得很痛苦。他們走的時候就把財產瓜分幹淨了,家裏沒什麽積蓄,為了治病,我會找各種事做。有的工作不能有牽掛,我就謊稱自己沒有親人,因為什麽都願意幹,後來就被選中了,進入了工會,經過訓練,做了幾年的賞金獵人。”


    “我騙奶奶我在讀書,我以為有錢了一切就會變好,可有天被她發現了我一身的傷,一氣之下又住進了醫院。我有錢的,我賺了好多錢,可我沒能治好她,我真的沒有親人了。她的遺願是我能平安活著,不願我再去冒險,拿命換錢,所以我就選擇做起了保鏢。”


    “你不知道,醫生說她那個病很疼,但她走的時候竟然是笑著的,她很高興,說再也不會成為我的負擔了。”


    識於聽到夏祁佑的聲音是啞的,他在幸福的家庭裏長大,此刻聽到這些心是一揪揪的疼。


    兩張床離得並不遠,識於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夏祁佑,猶豫了一會兒後,他鼓起勇氣,伸長了手臂,將手搭在了夏祁佑的手上。


    識於這也才發現,夏祁佑的手中一直緊緊地握著一把槍,時刻做著為他衝鋒陷陣的準備。


    第46章


    有人在外麵敲門,力大而急促,識於因此而驚醒。


    夏祁佑今天一天都在安排和規劃後續的行動,識於幫不上忙,便隻是乖乖地坐在一旁,後來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在還沒有逃出來的那幾天裏,那就感覺自己每天昏昏沉沉的。


    窗外哪兒還有半天太陽的蹤跡,黑色一點點侵入視野,房間裏沒看燈,顯得有些昏暗。


    識於望著陌生而狹小的房間,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身在何方。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識以為是夏祁佑出門忘了帶鑰匙,起身下了床就去開門。


    門打開,站在外麵的卻不是夏祁佑,是一個陌生男人,看麵上有意堆起來的笑,想必也不是要抓他迴去的人,


    “這不是你的房間。”識於聞到了酒味,當是對方找錯了房間,說著就要將門關上,豈料男人在聽到他的話後並沒有徑直走開,而是突然緊緊地抓住了識於的手。


    “別呀,咱們說說話,認識認識唄。”男人直勾勾地盯著識於的臉,裏麵寫滿了不懷好意。


    被陌生人強行碰到,這樣的肢體接觸讓識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立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厭惡道:“走開。”


    自從識於出現在這裏,大家便都注意到了他,雖然他戴著帽子,旁人根本看不清長相,但光憑著那身段和氣質,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猿意馬了。忍到現在是因為他身邊一直有人跟著,所以遲遲沒有機會下手罷了。


    男人就沒有遇到過這麽誘人的omega,由好不容易他身邊別人了,哪裏肯上罷甘休,“你跟這個beta有什麽意思,他能滿足你嗎?不如跟我試試啊?”


    麵前的人是個alpha,正故意散發著信息素,想以此來逼迫識於。


    難聞的味道,等級如此的低。


    按理說這完全無法威脅到識於,可不知道怎麽的,他覺得自己腦子裏忽然變成了一片漿糊,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男人見識於臉上泛著紅,明顯不對勁起來,以為自己這是得逞了,他嘿嘿地笑了兩聲,剛想擠進屋裏,就被人揪住了後領,一拳揍到了地上。


    男人看出夏祁佑是個beta,想著再不濟等級在低自己也是alpha,先天條件就是比beta優越,撕破臉也沒有什麽好怕的,誰知道被摁在地上後,對方一拳下來,他全身都軟了,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隻感覺到了痛,血爭先恐後地從鼻子和嘴裏流了出來,他本能地喊著:“救命,救命!”


    周圍的人原本都是在看戲,見夏祁佑招招不留情的樣子,一下子全變了臉色,連攔都不敢上前去攔。


    老板姍姍來遲,衝上去拉夏祁佑的胳膊,“哎喲,行了行了,夏哥,給我個麵子行不行?你那小omega也沒真吃到虧,別鬧出人命了啊。”


    的確,這個時候將事情鬧大了百害而無一利,況且老板還提到了識於……


    夏祁佑如夢初醒,慌忙將帶血的手藏在了身後,他急急地走到識於麵前,因為不敢上手,所以隻能用眼睛仔細地觀察著,“沒事吧?是我不好,我看你在睡覺,不想打擾你,想著買個晚餐也就一小會兒的功夫,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嚇到你了嗎?”


    識於努力地想分辨出夏祁佑到底在說什麽,可事實是他什麽都聽不進去,目光不由自主地方在了夏祁佑不停張合的嘴唇上。


    “識於?”夏祁佑發現識於的臉色,和望著他的眼神都非常奇怪,擔憂道:“是不是嚇到你了?你有哪兒不舒服嗎?你……”


    夏祁佑的話還沒說完,誰知識於忽然上前,一手扶住他的臉,就這麽湊了上來。


    夏祁佑嚇了一跳,還在他反應夠快,當即便扭過了頭,識於的吻隻落在了他的下顎。


    可繞是如此,夏祁佑整個人也是“蹭”地燒了起來。


    周圍還有人在看,老板見狀趕緊道:“迴屋迴屋,都迴屋去。”


    而那個男人,早就在夏祁佑放過他的那一刻,滿頭鮮血,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在炙熱的唇碰到夏祁佑微涼的麵頰時,識於心中那種難言的不適感得到了緩解,然後他便試著重新去吻夏祁佑。


    夏祁佑沒遇到過這種狀況,加上麵前的人又是識於,他的心跳快得跟要躍出胸膛似的。


    在識於再度撲向自己的時候,夏祁佑直接一個扣住他的腰,將他死死固定在懷裏,不讓他再亂動下去,一手“嘭”地一聲將門甩上,把那些探究與羨慕的目光全部隔絕在了外麵。


    第47章


    兩具身體緊貼在一起,識於本能地在夏祁佑的懷裏亂蹭著,想法設法地去吻夏祁佑,而因為身高的差距,加上夏祁佑根本不配合,他最多也隻是在夏祁佑的脖子上亂咬著。


    在這期間,識於能聽到夏祁佑粗重的唿吸,於是他就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改咬為親,可哪怕這樣,夏祁佑鉗製著他腰的手根本沒有半分的鬆懈。


    夏祁佑不敢太粗暴,加上手足無措得很,他是擁著識於一點點挪到浴室的。他想抱,覺得冒犯的同時又擔心識於會因此更加得寸進尺,所以這短短的路程對於他來說實在漫長。


    “我好難受,你親親我,你親親我好不好?”得不到半點迴應的識於哼哼唧唧地哀求著。


    這可憐的軟綿綿的聲音就在耳邊,實在是太要命了


    夏祁佑咬緊牙關,竭力忍住自己內心已經萌芽的衝動,他反複警告自己不能被誘惑,可那實在太難。


    最後,夏祁佑一個狠心,將識於帶到花灑下麵,將開關調到冷水的位置,讓水直接從識於的頭頂往下淋。


    識於打了個冷顫,已經攀升到了頂峰、險些要爆發的欲火就這麽被澆滅了,這不光是因為水太冷,更是因為夏祁佑毫不憐惜的舉動。


    慢慢地,識於全身上下已經濕了個透,同時,他一邊顫抖著,一邊收迴了摟著夏祁佑的脖子、想一次與他貼得更近的手。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髒?”


    夏祁佑忽然聽到識於低聲問了這麽一句,他瞳孔猛地一縮,還以為自己是幻聽了,心開始疼起來,急忙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我……”


    “好像是發情期,去幫我買抑製劑吧。”行動早就表明了一切,識於不想聽夏祁佑的解釋,他覺得自己像是在突然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手撐著牆麵,緩緩地蹲下身,靠坐在了浴室冰冷的瓷磚上。


    他沒有選擇讓他扶他。


    夏祁佑伸手想要去將識於拉起來,卻被識於厲聲打斷了,“別碰我!”


    “識於……”


    “我讓你去買抑製劑,你沒聽到嗎?”識於的音調不斷升高,好在他及時意識到了自己激動的情緒。頓了頓,識於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一些,再抬起頭去看夏祁佑的時候,他眼眶已經是通紅一片,臉上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聲音發著抖,整個人都像是處在崩潰的邊緣。“不是嫌我髒,不願意碰我嗎?那還在等什麽?還是你還沒看夠我想要勾引你的惡心樣子?”


    千言萬語堵在了喉嚨裏,夏祁佑張了張嘴又閉去,再沒有思考猶豫地往外跑去。


    他其實想帶識於一起走,可識於顯然不願意跟他在此刻有過多的接觸,這個樣子出門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夏祁佑身為beta,沒太把這些放在心上,加上一直守著識於,這麽久以來基本上沒見過識於發情,便忘記了準備抑製劑。


    偏偏抑製劑的確是目前他們最需要的東西,不然到最後就算夏祁佑能忍住,這裏的其他人,那些alpha也不可能按耐得住,到那個時候識於會變得很危險。


    直到看著夏祁佑的背影消失,識於這才無助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起來。


    識於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夏祁佑說出這些傷人傷己的話來,明明他如此清楚,夏祁佑不是那樣的人。


    他忽然不確定夏祁佑是真的聽話地去買抑製劑,還是不要他了,不會迴來了。


    這次的發情期來得太奇怪,好在識於淋了水清醒了不少,還能勉強控製住不讓信息素往外溢,否則恐怕周圍都是它的味道,他早就被發現了。


    小旅館的隔音效果很差,識於聽到外麵鬧哄哄的,有種敏銳的直覺襲來,識於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匆匆擦了擦頭發,換了身幹淨衣服,抓過背包便往外走去。


    識於將門開了一條小縫,然後他便看到所有的房客都被匯聚在了走廊裏。


    最前麵,有幾個男人正和老板說著什麽,還有人已經從最前麵的房間開始搜查起來。


    夏祁佑不在,又是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識於方寸大亂,想不出任何應對的辦法。


    眼見著前麵的人正要朝他的方向看過來,識於聽到老板大叫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好像有點印象,您再跟我形容形容,是很漂亮的那個是吧,犯了什麽事兒啊?我看最近動靜很大,不光你們,道上的也在找著呢,殺人放火也不至於此吧?搞得人心惶惶的。”


    識於趁機混進的人群裏,朝後門走去。後門很隱蔽,他沒見有其他人從這裏進出過,他知道有這麽個出口是因為上次買晚餐的時候夏祁佑帶他走過。


    去哪兒呢?


    夏祁佑迴來沒找到他,反而被那些人發現了怎麽辦?萬一待會情況嚴重了,在他不能保持清醒的情況下,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將他帶走,到那時又該怎麽辦?


    識於恨起自己的口不擇言來,他感到了一陣陣絕望,低著頭漫無目的地在小巷中穿梭著。


    突然,麵前的路被擋住,等識於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一頭撞在那人的身上。


    “對不起。”


    “你沒事兒吧?”


    兩人同時開口。


    聽到熟悉的聲音的那刻,識於手腳發涼,全身血液幾乎到倒流,他緩緩抬起頭來,引入眼簾的便是周眠山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臉。


    周眠山的長相極具攻擊力,淩厲的眉眼,硬朗的臉部線條,因為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陰鷙的感覺,冷意在他這裏轉變成了玩味,所以不會顯得過分冷酷,而是有點模糊性別界限的,不羈與張揚的美。


    死定了。


    這是識於腦子裏唯一的想法,他想跑,可叫就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挪不開半步。


    出乎意料的是周眠山沒有一點動怒的跡象,麵上也沒有絲毫的情緒表露。


    周眠山眼神晦暗地盯著儼然已經被嚇傻了的識於,幾秒後,他彎下腰,去撿識於被撞得掉落在了地上的帽子。


    周眠山動作輕柔地將帽子重新戴迴到識於的頭上,淡淡道:“走吧。”


    那一刻,識於如同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身體終於能被自己所支配,他忍住腿軟的衝動,頭也不迴地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識於不去想周眠山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一邊地毯式的搜索著,一邊卻在遇到他之後又放過了他,有了機會,他隻想逃。


    也正是因為遇到周眠山,識於才發覺自己有多麽想見到夏祁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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