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於在心裏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最愛趙殊知的時候,最期待趙殊知的愛的時候,得到的都是謊言,因為利益而生成的欺騙。


    “我那是騙你的,因為我那個時候根本不相信你會這麽做。”識於本想笑趙殊知愚蠢,感受到的卻隻有心痛,畢竟在最初他真的傻乎乎地憧憬過和趙殊知的未來。“不論你會不會娶我,我們都不會有可能了。”


    “你現在在宴景遷的身邊,要出來一躺不會太容易,我不信你見我隻為了和我說這個。如果你心裏真的一點也沒有我了,你何必出現在我的麵前?這些話你可以讓任何人帶給我。”趙殊知緊抓著一絲希望,這樣能讓他好受一點,不至於太過恐慌,“你是不是覺得我還在騙你,你不相信我很正常,最開始我也根本不覺得你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之前是你的好是騙你的,可我們相處的點滴是真的,那些情感也是真的,隻是我明白得太晚……”


    “如果不是你差點出了人命,這話我是準備讓別人帶給你的。”過去種種,識於不想再聽。而且趙殊知說得對,雖然那些好的出發點是欺騙,但相處的點滴是真的,如果不是趙殊知恐怕他根本撐不到今天。從喜歡到討厭,到再也不想見到,識於獨獨沒有想過要趙殊知去死,不想趙殊知因為自己再出事,他的心還沒有硬到那個程度。於是他繼續道:“你可以騙我,我卻不想騙你到最後,因為我知道那有多麽痛苦。除此之外,你現在很嚴重地打擾到了我的生活,宴景遷很不開心,我不想和他一直鬧別扭下去。”


    昨晚宴景遷說了那樣一番話,識於總覺得宴景遷是在意他和趙殊知之間的種種,當然,他並不會再自作多情地去認為這是因為宴景遷愛他。他現在屬於宴景遷,自己的東西被人惦記著,感到不爽太正常。


    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宴景遷因為趙殊知對他再多加防備,那麽對於他想離開這事完全是難上加難。


    趙殊知一個字一個字地聽著識於說完,他心如刀絞,卻笑出了聲來,“你在乎他?你那天說愛他不過是在氣我,我沒有他那麽蠢,你動動嘴皮子就什麽都信了。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在冷靜的現在再說一遍你愛他嗎?”


    識於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直視著趙殊知的眼睛,說的是:“我上次說得的確是氣話,我不愛他,但我也不會離開他。”


    說完,識於在心裏補上暫時這兩個字。


    周眠山那個精神病不在選擇內,不管是不是真心,目前來說趙殊知能做到這個地步,以後說不定還真不會對他太差。


    可目前他在宴景遷的身邊待得太久,再換到新的環境,換一個人建立新的感情太麻煩。


    為了日子好過些,他以前或許有那個耐心,但現在他沒有,他隻想快點和夏祈佑一起離開。


    在趙殊知恍惚地盯著識於,努力地想分辨識於說的是真是假的那幾秒裏,識於又道:“而且,娶我也並不代表什麽吧?畢竟最開始想從我這裏得到的,是一個血統高貴,高等級的孩子。”


    聽到這些話,趙殊知的瞳孔猛地一縮,他蠕動著嘴唇,卻久久吐不出一個字來。


    言盡於此,該說的已經都說完,識於轉身就往外走去。


    “別走!”趙殊知終於找迴了自己的聲音,他不停地喊著識於的名字,掀開被子打算下床去追,卻因為身上還有傷直接從床上滾了上去,發出痛苦的呻吟。


    識於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迴頭。


    外麵的人聽到了房內的動靜,門被打開,一下子都衝了進來,全部圍在趙殊知的身邊,想將趙殊知扶起來。這樣一樣來便直接將識於完全隔絕在了人群來,至使趙殊知離他越來越遠。


    “還記得嗎?最開始你每天都會買一束花來,各種各樣的,但都被我扔到了垃圾桶中。後來有一天你買了一束無盡夏,我收下了,這導致你以為我喜歡無盡夏,所以之後帶來送給我的都是無盡夏。”


    “其實不是的,我喜歡的不是無盡夏,我收下花的那天,是代表我接受了你。”


    識於的聲音很輕,混著周圍人一句一句的關切,有些難以辨別,但趙殊知還是聽清了,他下意識地伸手,偏偏識於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他什麽都沒抓住,也再無法抓住了。


    第40章


    隨著識於的離開,病床上,趙殊知不知何時撥通的,正在正在通話中的電話被掛斷,上麵顯示的備注是宴景遷。


    返迴別墅,識於站在車外,透過車窗看到了坐在駕駛座的夏祈佑,原本的司機並不在。


    “他家裏臨時有事就先離開了,我開也是一樣的。”看出了識於疑惑的夏祈佑道。


    的確是一樣的,不遠處還停著一輛車,裏麵的人正死死地盯著他們,他們又跑不掉。


    夏祈佑沒想到識於會出來得這麽快,他解開安全帶,打算下來幫識於開門。


    “不用了。”識於猶豫了幾秒,繼而並沒有像來時那樣選擇坐在後座,而是拉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坐到了夏祈佑的身邊。


    識於看到夏祈佑先是一愣,然後有笑容從臉上擴散開來。


    識於出來得晚,此刻已經近黃昏,太陽將天空染成了橙粉色,夢幻無比,風拂過麵頰,是那麽的舒服,加上旁邊的是夏祈佑而不是那三個人,叫識於得以暫時放下壓抑的思緒,難得地感覺到了幾分舒心。


    “你看,好漂亮!”等路燈的間隙,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的識於終於沒忍住扭頭去喊夏祈佑,想與他分享自己看到的景象。


    沒想到的是他轉過頭的那一刹那,正好與夏祈佑四目相對。


    原來他看著風景時,夏祈佑正望著他。


    “嗯。”被抓包的夏祈佑慌忙移開目光,故作著鎮定,“是很漂亮。”


    也不知道說的是風景,還是在說此刻額發隨風飛揚,眉眼間洋溢著笑容的識於。


    等迴到別墅,太陽已經完全沒有了蹤跡,整個世界都暗沉下來,如同被罩了一層黑色的薄紗。


    識於沒什麽胃口,便沒有讓人準備晚餐,他覺得累,想直接洗個澡睡覺。


    浴室裏,識於脫了衣服,熱水剛淋下來,門便突然被人推開。


    識於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過一旁的浴巾,想將自己給遮住,哪怕他已經猜到今天並且那人早已經將他看過摸過無數遍。


    宴景遷以前還會特地換了常服迴來,但是今天卻奇怪地沒有,比起識於的不著寸縷,他身著製服,穿戴整齊,一絲不苟。


    宴景遷的臉上沒有表情,但看著識於的目光卻灼熱異常,幾乎能將人燙傷,他抬手去解自己衣服的扣子,“一起洗吧。”


    識於想,說著是洗澡,恐怕要做的肏他。


    前幾天跟冷戰差不多,昨晚又因為趙殊知鬧得更加不愉快,這會兒他前腳剛從醫院迴來,宴景遷後腳就到了,識於還以為宴景遷是存了心要折磨他,不讓他好受,誰知這次宴景遷異常溫柔。


    識於高潮了一次,後麵便隻嚷著不要了,宴景遷顯然還沒有盡興,竟也沒有強迫識於繼續,而是幫他清理了身體,直接抱到了床上去,緊接著一個人去衝冷水澡了。


    宴景遷陰晴不定的,識於猜不到緣由,也懶得去追究,他隻感覺到宴景遷今天似乎還挺開心的。


    宴景遷開心了,他的日子就會一天比一天好過。


    宴景遷從浴室迴來,便像往日的那個夜晚一般熟練地將識於摟進了自己的懷裏,牢牢抱住屬於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


    “宴景遷,你睡著了嗎?”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中的識於問道。


    宴景遷應聲道:“怎麽了?”


    識於道:“我睡不著。”


    宴景遷笑了一聲,“那看來是我表現得還不夠好。”


    宴景遷要想好好做,識於最後就算不是因為無法承受他的索要暈過去,就是人清醒著,但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隻是難得見宴景遷開玩笑的時候,想必今天的心情不是開心可以定義,而是非常的好了。


    於是識於並沒有想往常一般隻當沒聽到,而是順著宴景遷道:“我覺得還不錯。”


    “……”這迴,宴景遷不說話了,黑夜裏,識於沒有注意,也看不到他泛紅的耳根。


    竟是害羞了。


    在宴景遷的不語裏,識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去,盡量讓自己的語調是輕快的,“我跟你說說我和我家人的事情吧?”


    “你和你家人?”宴景遷輕聲重複著這五個字。


    識於要主動和他說起家庭,那些他從未參與過的過去。


    “是,我家裏有四口人,我,爸媽和我弟,這個你肯定知道。”識於緩緩道:“我媽是個急性子,總是咋咋唿唿的,一句話可以反複說不下十遍,我以前總覺得的她煩,但自從離開家後,慢慢居然開始想念她的聲音了。你說我以前多傻,煩什麽呢?她隻是太在意我,才會操心於我的事情,時時刻刻把我記掛在心上。”


    “我爸爸,他很愛下廚,可惜手藝不怎麽樣。不光如此,他還不讓人說,一提就生氣。嗯……其實也不是不怎麽樣,我一直覺得可難吃啦,每次他下廚我都找借口說不餓。來這裏之後,一日三餐都有人專門安排,好吃得不得了,可我竟然有點想念他做的飯菜了。我想大概是因為難吃是真的,但裏麵賦予的家的味道,這輩子在別的地方都不可能找得到。”


    “還有我弟弟,其實該說他是小尾巴還差不多,從小到大哭著鬧著求我帶著他,我去哪都要跟著。雖然說我是哥哥,但其實一直都是他在保護我。我16歲,他11歲那年,我被人欺負,他義無反顧地衝進了人群裏,跟要殺了那些人似的。他當時受了很重的傷,我差點沒嚇死。直到現在,他的手臂上還留著一道長長的刀疤。我不在家,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爸媽的話,會不會一直都在擔心我。”


    “宴景遷?”識於說了這麽多,宴景遷卻始終都是一聲未吭,他不免以為宴景遷是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已經睡著了,便試探著喊了一聲。


    “嗯。”宴景遷輕輕地拍著識於的背,嗓音低低的,“我在聽。”


    “你能不能幫幫我呀?”或許是太過想念他們的緣故,識於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些許哭腔。


    “什麽?”


    “你答應我,幫我保護好他們,不讓任何人傷害他們好嗎?”說完頓了頓,識於的語氣變得驕縱起來,“你也不可以。”


    宴景遷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那我能得到什麽?”


    “嗯……”識於沉吟著,像是在思考,接著他仰起頭來在宴景遷的唇上親了一下,同時微微支起上半身,想要去脫宴景遷的衣服。


    “夠了。”宴景遷抓住識於的手,將他按迴了懷中,“我答應。”


    能得到一個主動的吻,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電話裏識於說得很清楚,和趙殊知不會再有可能,雖然識於也說過不愛他,但是沒關係,因為識於還說過不會離開他。


    他不想再去計較愛與不愛,深陷在猜疑裏,折磨自己也為難識於。


    一切都可以慢慢來,隻要識於有一點點在乎他就夠了。


    而識於說過不會離開他,那就是在乎的。


    第41章


    識於第二天是被手機吵醒的,哼哼唧唧地喊著宴景遷的名字,想讓他趕緊處理一下,結果喊了好幾聲也沒有人應。


    識於慢悠悠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宴景遷早已不見蹤影,他望向聲音的源頭,這才發現打擾他好夢的正是他自己的手機。


    這麽久以來,這個手機可以說完全就是個擺件,播出和接聽都隻為宴景遷一個人服務。


    這樣想來,識於有些煩躁了,大早上剛走,又給他打電話幹什麽?


    識於一把抓過手機,卻在看到上麵是沒有備注的的號碼時愣住了,這11位數的排列組合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是媽媽!


    識於一個激靈,立即接聽了電話。


    “媽。”他喊,千言萬語哽在喉頭。


    “還好意思喊我啊,上次不是說很快就會跟我打電話,結果還是要我聯係你。”紀母道。


    識於隻能撒慌,“我這不是太忙了嘛。”


    “忙忙忙,行吧,有長官傳話過來說我們以後都能主動聯係你了。看來是我們小於在工作上取得了巨大的進展,立了大功啊。”紀母不再念叨下去,而是頗有些驕傲地感歎著。


    他做的這些事情立不了功,幫不到任何人。什麽為了alpha和omega的未來,說到底不過是因為血統和等級論,非要將人分個高低貴賤。


    識於苦澀地說不出話來。


    紀母沒能發現異常,因為那邊識於的弟弟叫嚷著要去搶她手裏的電話,“好了沒有呀,一直都是你在說,我們時候能讓我和哥說說話,我也很想他的好不好……”


    聽到弟弟抱怨的聲音,識於愁苦的心緒一下被衝淡不少,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


    可以和家裏人自由聯絡這件事不用想就知道是宴景遷的手筆,識於難得有了興致,晚餐親自下廚,做了幾個簡單的菜,等著宴景遷一起吃。


    從下午開始,等啊等,等到暮色四合,隻等待宴景遷打電話到別墅,通知今晚不迴家了。


    “但今晚的晚餐……”電話是管家接的,他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總覺得該說點什麽,反而才說了一個字,就見識於衝他搖了搖頭。


    “晚餐怎麽了?”宴景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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