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怪脫口而出的話顯然刺激到了中年文士,盤地調息的他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渾身顫抖的看著黑衣人首領,話語中帶著激動:“義兄,真的是你?”


    黑衣人沉默良久,最終拿掉了他的麵罩,五柳美髯,麵如冠玉,一臉正氣,讓呂樂看了都要忍不住讚一聲,好一個正道大俠的派頭。


    隻是這正道大俠現在麵無愧色的看著自己的義弟,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麽,一臉坦然的說道:“青峰,是我。”


    “果真是我的好大哥啊!”那青衫文士見了,咯咯輕笑,狀若瘋癲,指著閔不平說道:“人人都道西河大俠義薄雲天,我從小也是對大哥敬仰的緊,卻沒想到這一路追殺我的竟然是我一向敬仰的好大哥,呸!這些年我劉某人敬的是個道貌岸然之輩,當真是可笑!當真是可笑的很啊!”


    “我之行事,青峰你也應當有數才對。”閔不平冷冷嘲諷道,不再用之前那陰測測的語調“八年前,你將妻兒寄予我閔家莊不辭而別。這些年為了保住你那妻女,我閔家莊擋了多少明槍暗箭?偏偏我這個正道大俠,還做不出欺淩弱女之事,賢弟打的好算盤啊。”


    說罷不理那發癲的中年文士,閔不平長劍一指華老怪,說道:“我閔家莊為了照顧他那妻女,死了不下二十口人,我拿這五嶽真形圖也不過是索償罷了,你華老怪又有什麽資格?”


    “嘿嘿,劉青峰為了天師道藏拋妻棄女不假,但你閔大俠又是什麽好人了?如此盡心費力照顧他那一家子,隻怕是布控眼線吧?嘿嘿,不然怎麽劉青峰一露頭,就被你這個好義兄盯上了呢?”華老怪捋著胡子,不陰不陽的怪聲說道,“那天師道藏乃是張天師所留,真要算起來也是正一道的遺產,可惜人家龍虎山看不上,現在自然是見者有份,有能人居之!”


    華老怪搖頭晃腦,得意洋洋,言下之意便是你閔不平武功不行,這五嶽真形圖當然合該我華某人所得。


    閔不平一聲冷哼,到底是技不如人,底氣不足,但他西河大俠終究不是蓋的,很快迴擊道:“我那好義弟為解這五嶽真形圖,拋妻棄女離家學道八載,你華老怪又懂什麽道家真義,這五嶽真形圖到你手上,還能變成什麽花來不成?”


    這一番話,戳中了華老怪的痛處,聞言怪叫一聲,說道:“我不懂,你這個儒門君子就懂了?”


    閔不平對華老怪的暗諷充耳不聞,微笑答道:“閔某自是不懂,但有人懂。”


    “閔不平,別賣關子,這五嶽真形圖流傳幾百年,若真有人能破解,那天師道藏為何留存至今?”聽到閔不平的話,華老怪不屑的笑道。


    “你華老怪可聽說過泉州薩真人。”


    “哈哈!”華老怪聽閔不平說完,當即嘲笑道:“薩真人何等人物?區區五嶽真形圖,連正一道都沒放入眼中,你閔不平請得動他老人家出手?”


    “薩真人遠在泉州,閔某也夠不上資格謁見。但如今,正好有一位小真人在我西河閔家莊做客。”


    一副狂放不羈的華老怪,聽完閔不平所述,也是麵色一恭,抱拳問道:“可是王小真人?”


    “正是王小真人。”閔不平親捋美髯,神情自豪的說道,顯然這王小真人做客閔家莊是足以誇耀的。


    那華老怪聽完,臉上陰晴不定,良久才悶聲說道:“你可不要誆我。”此時華老怪氣焰大消,對那小真人好似忌憚無比。


    “你華老怪也是蜀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此事一查便能知曉,閔某可有必要欺瞞不成?”


    閔不平兩人侃侃而談,對一旁的中年文士視若無睹,仿佛已經是予取予求的貨物。呂樂對什麽五嶽真形圖沒多大興趣,倒是對那王姓小真人好奇無比,不知道什麽來頭,光是那閔不平隨口一提,就讓後天圓滿的華老怪恭敬無比。


    隻見那華老怪沒了來時的囂張氣焰,轉而對閔不平說道:“這五嶽真形圖給你閔不平倒也無妨,不過……”


    閔不平作為西河大俠,眼力自然高明,當即知會道:“等小真人將此圖破解,閔某自然邀華翁一同前往,取那天師道藏。”


    “如此,可!”華老怪滿意地點點頭,指著用絕望的眼神望著兩人的中年文士邪笑道:“你這好義弟又該如何處理?”


    閔不平一拱手,笑道“正要看華翁的手段。”


    “也罷,就由我來做個惡人吧。”華老怪單手一抬,便將中年文士附與掌上,獰笑道:“劉青峰,如今的情況你也清楚了,交出五嶽真形圖,我就放過你,相信你義兄看在原來的情分下,也不會難為你。”


    閔不平在遠處頷首,表示讚同華老怪所言。


    “嗬嗬,放過我?”中年文士神情悲嗆,狂笑道,“華老鬼敢放我,我信,這摩天血手的名頭也值不了什麽。你西河大俠敢放我?隻怕等我交出五嶽真形圖,便是你閔大俠殺人滅口之時!”


    聽得那中年文士提起自己忌諱,華老怪大怒,一記掌力攻入中年文士體內,中了一掌的中年文士當即口吐鮮血,倒在地上抽搐。


    閔不平見狀,麵露不忍,皺眉道:“峰弟不可自誤,閔某說放過你,自會說到做到。至於我這大俠薄名,乃這幾十年來諸位武林同道抬舉得來,豈是一眾宵小能輕易汙蔑的?”


    呂樂聽了眉頭一鎖,慶幸自己沒有貿貿然衝出去,原來這閔不平還是根深蒂固的地頭蛇,名頭在附近又大,與一幹武林中人交好,若是真惹到他,在這一帶也是麻煩不斷。自己一個來曆不明的野小子,到時候這西河大俠隨便弄點手段,就要被喊打喊殺了。


    那中年文士聽到閔不平的保證,不顧體內疼痛,顫聲說道:“此言當真?”


    “哼!我閔某人可說過假話?”閔不平悶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許是閔不平這幾十年來的名頭太好,那中年文士當即咬牙說道:“五嶽真形圖被我藏在閔家莊第六間廂房橫梁上,當日我身形暴露,不得已行此下策。”


    閔不平聽罷,兩目精光大漲,轉頭直勾勾的看向中年文士,撫掌笑道:“原來如此,這一路上,閔某也覺得奇怪,如此重要之物,峰弟居然不隨身攜帶,原來是我燈下黑了。”


    說罷,轉頭對著華老怪說道:“還請華翁確認一二。”


    華老怪也不客氣,怪手探入劉青峰袍內肆意摸索,搜出一些隨身細軟,又將全身細細搜了一遍,對閔不平說道:“倒真沒有。”


    閔不平聽罷,點點頭說道:“還請華翁前往府上一敘。”說罷,揮手示意一旁的黑衣人收隊打道迴府。


    “閔大俠倒是爽快人,如此就多有叨擾了,趁此機會見識見識王小真人的風采。”兩人對望大笑,竟然就不理會倒在地上的劉青峰,揚長而去。


    呂樂見那一眾人等離去,也不急著出來,現在出來,和那劉青峰照麵也是麻煩,不若等那中年文士也離去之後再趕路,省的人生地不熟反而惹上事端。


    誰知道那中年文士久久不肯離去,反而坐在地上打坐調息起來,呂樂暗叫一聲晦氣,隻能無奈等著。


    一個時辰之後,那文士一口淤血吐出,笑道:“血手鎖魂又如何,華老怪的追蹤手段還不是被我破了。”


    隨後又苦惱道:“隻是這五嶽真形圖落到閔不平手上,不好辦呐,這兩人現在肯定急著迴府,我內力又不如兩人,不能提前截迴寶圖。”


    “果真在我府上,既如此,義弟不必苦惱。”一句陰測測的聲音從林內傳來,讓劉青峰臉色大變。


    黑光一閃,一位蒙上麵巾的黑衣人站到林中空地前,寒意森森的看著中年文士,如此熟悉的體型,呂樂一眼就辨出正是離去許久的閔不平。


    看到閔不平去而複返,劉青峰麵色大恐,轉身欲走,但已經晚了,黑衣人一劍展開,化作一團光霧,將劉青峰卷入其中。


    嗤的一聲,一劍貫穿中年文士的心髒,中年文士恨恨的盯著閔不平,嘴裏咯咯作響,卻已說不出話來。


    “義弟妻女我自養之,還請安心上路吧。”看著倒在地上的中年文士,蒙麵人冷冷笑道,隨即拔劍迴鞘,看著劉青峰緩緩低下頭顱。


    呂樂駭然的看著西河大俠殺人滅口這一幕,如此陰險,如此狠毒之人,居然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一代大俠!饒是他這樣在血腥沙場上死過幾迴的人,也禁不住毛骨悚然,對這些個正道大俠更是寒意陣陣:沙場殺敵不過你死我活,這江湖險惡,表麵上笑臉逢迎,暗地裏隻怕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


    隻見那蒙麵人剝開中年文士的衣物,仔仔細細的搜索,連腳下也不放過,更是脫下鞋子,將羅襪除下,細細查探。良久,確定沒有遺漏之處,才轉身迴返趕來的方向。


    呂樂這時大氣也不敢出,那閔不平後天大成,離華老怪後天圓滿境界也隻差一步之遙,若是被他發現,絕不是能輕易走脫的掉,一旦交手負傷,被閔不平這種地頭蛇發動勢力追殺,幾個呂樂也要飲恨當場。雖然不知道這遊戲的死亡懲罰是什麽,但總歸是不想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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