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容貌嚇人的幹屍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豐神俊朗的中年和尚,這讓呂樂簡直在看西遊記裏的變身,一時間無法接受,結結巴巴的問道:“這位‘屍’兄,你是活人麽?”


    那好看的和尚聞言一愣,灑然笑道:“我若不是活人,難道還是死人不成?”


    和尚說了那麽一句,呂樂才放下心來,暗想還好這遊戲沒超展開,弄出個西遊劇情來,剛才那駭人異象,隻怕是功法所致。


    既然和尚不是妖怪,說話之間就隨意許多,呂樂郝然剛才對師弟成屍弟的誤解,不好意思的對和尚說:“剛才師兄喚我師弟,小僧還以為是屍體的屍字呢,當即被嚇得不輕。”


    話一說出,呂樂驚訝,心道為何莫名的對這和尚有著好感,沒有一絲戒心,如此難為情的事也脫口而出,就好像對這和尚很熟悉似的。


    和尚愕然,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師弟,果真是妙人,也是有趣的很哩。”


    那和尚笑得極為灑脫,毫無矯揉造作之感,明明是取笑呂樂的癡,但如此明朗的笑容讓人一望便心生親近,猶如多年好友互開玩笑一般,呂樂心中生不起一絲怒氣,反而也是不好意思的跟著笑起來。


    兩人笑畢,那和尚對呂樂解釋了一句:“師弟莫怪,我參的是枯榮禪,取那一枯一榮的裟欏雙樹之意,方才師弟見到的便是萬物蕭殺的枯字禪。請師弟一敘也是我有事相求,剛剛情急冒犯還請原諒則個。”


    那和尚口稱師弟,偏偏又不拿師兄的架子,而是自稱為我,當真是名士風流,不拘小節,灑脫的緊。


    呂樂聞言奇道:“師兄修為高深莫測,有什麽是我能幫的?”情急之下,連小僧兩字都沒說了。


    和尚笑而不答,反而問起呂樂:“伽藍寺地處西南,已經封山二十餘年,師弟又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這一問,突然心中一震,係統提示出現在眼前:請玩家注意,不要泄露有關地球的一切消息,違者將失去遊戲資格。


    看著眼前紅色的信息框,對麵的和尚神色如常,毫無異狀,呂樂知道應該是隻有自己能看到。


    這就不好迴答了,總不能說是我玩遊戲,係統送我進到這個鬼地方,稀裏糊塗之下就找到伽藍寺了吧。


    斟酌了下,呂樂迴複道:“小僧祖輩本是中原人士,赴西域已有數代,因小僧常聽長輩說起洛陽盛景,心慕之下,起了東歸之念,便不遠萬裏踏上東途,不曾想原來偏了路途。”暗想你這和尚廟封山二十多年,總不可能知道西域的情況吧。


    那和尚聞言卻是歎了一口氣,似是懷念,又似惋惜,說道:“洛陽啊,你祖輩應是盛唐人士,唐時洛陽繁花似錦,美不勝收,有東都之稱。可惜現在兵戈一起,民不聊生,三十年前洛陽大火焚城,又有大軍擄劫十日,昔日東都十室九空,十裏無人煙,百裏無雞鳴。”


    呂樂聞此慘事也默然無聲,暗想這遊戲設定居然是唐代之後,不知道是五代十國還是宋朝,這古代興亡百姓皆苦,盛世還能做一做牛馬,亂世隻怕是牛馬都做不得,兵亂一起,便是被野心家、土匪、地痞魚肉。


    話題一轉,那和尚又問道:“師弟既是來自西域,可是安息國?那裏佛法正昌。”


    不好,這和尚博識強聞,隻怕不好唬弄,心中暗驚,表麵不動聲色,低宣佛號:“阿彌陀佛,還要更遠。”


    “那可是大食?那裏摩尼教昌盛,對佛教可是不很歡迎。”


    呂樂大急,不會穿幫吧?這和尚連波斯都知道。


    “阿彌陀佛,還要更西。”


    “師弟祖上可是遷居的夠遠啊,更西之處,便是那羅曼國了。”


    呂樂聽完,猛然一驚,居然能從這和尚口中聽到羅曼帝國,原來這遊戲裏真有羅曼,當即麵露不可思議的神色,急忙問道:“師兄也知道羅曼帝國?”


    “原來師弟是從羅曼國而來,那可真是萬裏迢迢了。”和尚驚歎。


    “羅曼與中土有萬裏之遙,師兄又是如何得知的?”呂樂進入遊戲就是為了尋找遊戲預告片中有關羅曼的事,現在有了一絲線索,自然不能放過。


    “師弟有所不知,二十五年前,若是說起羅曼,隻怕無人知曉,二十五年後,你要是說到羅曼,在中土隻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隻因那年中土從羅曼來了一個年輕人。”


    “那年輕人做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不錯,這金發青年身負無上劍典,武功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不過僅僅如此也算不得什麽,江湖上一流高手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但偏偏這羅曼青年與他結義兄弟兩人做出了一項了不得的豐功偉績,讓中土之人,人人讚頌羅曼國的情誼。”


    呂樂好奇的問道:“我聽說中原武林,武無第一,那羅曼青年既然武功不是最高,又如何能讓人人稱頌呢?”


    和尚說道這裏,也麵露推崇:“隻因為那豐功偉績不在江湖,而在廟堂。那羅曼青年的結拜義兄姓嶽,字鵬舉,是我朝一個了不得的大英雄。”


    “嶽飛嶽武穆!”呂樂脫口而出,看和尚一副敬仰的神色,頓時有了一個猜測:“該不會是直搗黃龍府吧?”


    “原來師弟也是知曉,不錯,另一位正是英年早逝的武穆公。三十年前,金兵南下,國破山河碎,洛陽被焚,東京陷落,兩帝北狩,雖有康王趙構身登大寶,但偏安一隅,已是一副亡國之兆。武穆公與那羅曼結義兄弟定北侯兩人齊心協力,整頓兵馬,練成一支強兵,接連擊破金兵南下大軍,此後更是北伐克複東京開封,可笑此時那趙天家趙構憂懼武穆公手握兵權,竟然十二道金牌急招武穆公迴師。”


    呂樂心想,原來曆史偏差出現在這裏,嶽帥一心為國,卻壯誌未酬,被那皇帝老兒與奸相秦檜所害,遊戲裏倒是圓了嶽帥直搗黃龍府的遺憾,於是問道:“然後嶽元帥沒有遵旨,而是繼續直搗黃龍府?”


    那和尚搖搖頭,說道:“武穆公對朝廷忠心耿耿,豈會抗旨不尊,正當他安撫眾將,無奈班師之際,那羅曼定北侯說動部下,親率一營精兵,偷偷離開大營,之後便是那著名的直搗黃龍府了——夜行百裏,馬踏十城,半日破黃龍府,迎迴兩帝,南歸途中擊潰幾路大軍圍剿,安然渡河,與武穆公指揮接應的大軍匯合,殲滅十萬金兵,迫使大金那狼虎之國也不得不俯首稱臣,簽下朝貢之約。”


    呂樂聽得是熱血澎拜,恨不得親身參與,忍不住讚歎道:“男兒當如是,方不負人間來一遭!”


    “遙想定北候躍馬中原,縱橫無敵之舊事,此間豪情,老衲就是方外之人,也是折服不已。更讓老衲佩服的是,是定北侯淡薄名利之心。待武穆公北複燕雲,西拒西夏,南定交趾之後,二十年前定北侯修書一封天家,掛印而去,自言落葉歸根,當西歸羅曼。那皇帝趙構,遣使前往侯府,發現金銀珠寶,官家賞賜,未動分毫,一時間為天下傳頌。”


    那和尚將當年舊事娓娓道來,呂樂聽得心馳神往,欽佩不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確實是大英雄,大豪傑,師兄可知那定北候姓甚名誰,如此不凡之人,我在羅曼也應有所聞才對。”


    “難道師弟在羅曼未曾聽聞?”和尚奇道,“定北候是羅曼姓氏,喚作凱撒·奧古斯都。”


    “凱撒·奧古斯都……”呂樂喃喃重複,突然想到一點,輕聲驚唿,“凱撒大帝,原來是羅曼先君——凱撒陛下!我曾聽聞先帝年輕時遊曆東方,還被封為貴族,我還以為東方是指大食,後來與大食商人聊天,查無此事,還以為是無稽之談,有好事者穿鑿附會之舉。沒想到那語焉不詳的傳聞是真,凱撒陛下居然來過中土,還幹下如此豐功偉業!”


    “阿彌陀佛!原來定北侯竟是羅曼之王。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聽師弟所言,定北候也隨武穆公而去了。”


    呂樂苦笑,心中默想,若是凱撒大帝還在,哪裏還輪得到北地蠻族撒野,自己夢境中這四年血戰根本不會發生,想到這裏,也是萬分遺憾的說道:“師兄有所不知,在羅曼那先帝凱撒也是一個了不得的皇帝,登位十三年,滅小國無數,建立了一個和大唐疆域差不多大的帝國,可惜英年早逝,他死後諸子爭嫡,王室之內反目成仇,將羅曼帝國分裂成東西羅曼,我踏上東歸的時候,西羅曼的王都埃索達爾正被北地蠻族攻陷,現在隻怕是苟延殘喘,幾要亡國了。”


    “阿彌陀佛,家國興亡,自有天數,我觀那趙宋也是日薄西山,每況愈下,若無大勇氣大毅力革除弊端,國祚也就在這幾年之間。”


    呂樂聽了好生奇怪,曆史上那南宋不是還有好多年延續,現在擁有燕雲之地,又沒交趾之患,還有金國俯首稱臣,這樣一個加強版宋朝怎麽就要亡了呢?好奇的問道:“不是外患已清,怎麽還有外敵入侵,難道是草原韃子?”


    和尚對天下形勢了如指掌,聽完呂樂的話,對今後的蒙古不屑一顧:“那韃子被大金管束,又能成什麽氣候。大宋現在是禍起蕭牆,你忘了定北候迎迴兩帝,昔日朝中三帝並立,現在遺患無窮,要到還債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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