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自幼就在一起的互相陪伴, 還是漸漸滋生的感情,又或者擁有她的數值……

    這一切都讓太宰治明白一個道理——沒有人是特殊的。

    於是某些東西就像彈簧一樣,被他無限下壓,最後一絲縫隙也無, 安靜地被困在狹小的空間裏,心滿意足地抱著那僅剩的“特殊”。

    可現在……

    他知道驟然鬆開之後會有什麽後果,那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 所以無數次在瀕臨鬆手的邊緣,他都很好地克製住自己。

    這次也一樣。

    幾乎在那些陰暗隱晦的心思翻湧而上的一瞬間,潛意識就取代思維,先一步幫他做下決定。

    “……怪不得你都不敢在她麵前提這個事情。”太宰治聽到自己用平淡的嗓音說, 又忍不住冒出小小的尖刺, “唔……一定會被她厭惡的吧?”

    中原中也驀然繃緊下顎,像是被戳中軟肋,掀起僵硬的雙唇,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並不是怕被她厭惡。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沒有那段過去, 那個女孩沒有被死寂和黑暗摧毀意誌已經是奇跡,他無數次慶幸,幸好那不是她的第一個世界, 幸好還有那麽多“旅行”能緩解他帶來的痛苦。

    “那可一定要將秘密守住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太宰治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毫無情緒的笑來。

    海風撩起柔軟的黑色發絲, 他下意識抬起手, 指腹輕輕摩挲著胸前的綠色翡翠, 白皙的手指和腕間的繃帶被漸漸蔓延的夜色模糊了輪廓。

    中原中也冷淡地看著他,帽簷下的湛藍眼眸與蒙上夜色的大海相差無幾,橘色的發絲在昏暗中靜靜綻放。

    他沒有催促,似乎有足夠地耐心等待另一方履行交易。

    層層疊加的海浪聲吵雜不堪,沙灘上的岩漿漸漸沉寂。

    當黃昏被黑暗吞噬殆盡的時候,黑手黨首領闔上雙眸,暗沉的鳶色眼眸被徹底隔離。

    冷漠的嗓音流露出一絲怪異,他微笑著說,“就算是一念之差,我也從沒有後悔過。”

    ***

    當掌控所有事情成為本能,所走的每一步都隻是無數計劃的其中之一時,一念之差對於“太宰治”這個人來說,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於是極其稀有的一個例外,便將所有人拉進荊棘深淵。

    但最開始接到蛞蝓的電話時,他隻是想像之前那樣火上澆油,抓住機會慫恿他們分開而已。

    敲門聲響起的下一秒,早就在玄關處來迴踱步的他便迫不及待打開門——他就知道她會來找自己。

    在這個世界,除了那條蛞蝓,她隻有他了。

    【沒帶……】他的聲音在看見少女的臉色時停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鑰匙嗎?】

    被暴雨淋得狼狽不堪的少女微微仰起頭,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隻是望著這個方向而已,以往熠熠生輝的綠色眼眸晦澀死寂,星辰寂滅。

    仿佛什麽都沒有察覺到般,他牽起少女的手,帶著她來到臥室,又迴衣櫃裏拎出個包裝精致的手提袋和未拆封的毛巾遞給她,【喏,前幾天正巧看見它,覺得你應該會喜歡,換上試試。】

    她木木地接過來,像個隻會唿吸的提線木偶。他沒再說什麽,退出臥室。

    蛞蝓隻說她不太好,其他什麽都沒來得及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她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哇哦~這次說不定可以讓那家夥徹底出局,明明沒有任何價值,憑什麽占有她那麽多時間?

    他心情愉快地拿著梳子和吹風機敲了敲門,【換好了嗎?我進來了哦~】

    仿佛暫停許久的電影這才按下播放鍵,這才響起少女換衣服時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安靜地站在門口等著,直到她輕輕嗯了一聲,他才打開門。

    漂亮的格子長裙將少女身上每一寸輪廓都包裹地恰到好處,與他之前想象的一模一樣,隻是那草草包住長發的咖色毛巾在意料之外。

    他將神情木然的少女按在椅子上,細心地整理這個狼狽不堪的少女。

    明亮的燈光與從陽台探入的月光撞在一起,糅雜成充滿誘惑的夜色,靜謐的臥室隻有吹風機嗡嗡作響的聲音。

    柔軟的黑發在指縫中穿插,他一遍遍梳理它們,擺在小茶幾上的木梳成了擺設。

    即使再愛不釋手,總有結束的時候。

    黑色的衣擺在條紋地毯上綻放,他蹲在少女身前,雙手拽住裙擺撒嬌般搖了搖,眉眼彎彎地仰望她。

    【穿這麽好看,明天我們去旅遊好不好?】勉強到極點的因果關係被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來,【想去哪?歐洲怎麽樣?又或者……】

    他倏地停頓,目光定格在少女滑落臉頰的眼淚。

    片刻之後,他不悅地嘖了聲,【那個蛞蝓欺負你了?】

    少女遲鈍地搖搖頭。

    他沒有直唿那家夥的名字,但重力式的身影就像突然襲來的巨石,麻木而僵硬的五官輪廓倏地被擊碎,大顆大顆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墜,【中也……中也很痛苦。】

    他愣住,呆呆地看著被淚水衝刷,卻依然枯萎的綠色眼眸。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就立即明白這句話所蘊含的意義。

    喂喂,不是吧?

    都已經把她重塑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會留下這種隱患?

    少女盈滿自我厭棄的哭腔將每個音節擊碎後又勉強拚湊在一起。

    【不是說……不是說不會傷害任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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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是不是都這麽痛苦?】

    【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錯了?】置於膝上的雙手緊緊攥著,格子花紋在蒼白的手心在扭曲變形,她像是窒息許久的溺水者掙紮著衝出水麵,急促地喘息一聲後,又墜入水底,【……太宰。】

    他的名字就像被少女緊攥在手心中的流沙,她並不在意從他這裏得到什麽答複,隻是想用僅剩的力氣抓住些什麽。

    少女緩緩閉上眼,麵容血色褪盡,身體無法自抑地戰栗著,嗚咽哀鳴道,【……我在傷害所有人。】

    從一開始,她就是以“保護”為目的走上這條路,當目的與所造成的結果截然相反時,那些負罪感、自我質疑與厭棄無異於海嘯,鋪天蓋地地將她淹沒。

    細細密密的針尖紮進神經末梢,疼得他下意識咽了眼喉嚨,那些僅僅隻會對她傾注的柔軟的、與“太宰治”這個名字格格不入的感情與情緒,頃刻間爆發出來。

    小心翼翼地撫上她冰冷的手背,外來的接觸讓少女的睫毛顫動了一瞬,卻依然沒有睜開雙眼。

    見她沒有排斥與拒絕,他悄然地傾過身去,雙手從她肩後和膝下繞過,將這隻受傷到無力動彈的麋鹿抱起來,慢步朝床邊走去。

    直到被放在床上,少女依然沉默不語,隻是在他將被子蓋在她身上時,眯開了眼,淚流不止地對上他的目光。

    【沒關係……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就能想到辦法幫你解決這個小麻煩。】他溫柔地低語,躬下腰身輕輕捏了捏背角。

    【……小麻煩?】她茫然地重複了一遍。

    【當然了,】他安撫地捏捏她的臉頰,指腹一點點將臉頰上的淚痕抹去,【現在一時想不到該怎麽辦,但你隻要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我會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的,你隻需要安安靜靜地睡一覺,然後等著我明早敲開門,給你帶來好消息就是了。】

    他利用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暫時將她安撫住了。

    等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他才退出房間。

    闔上房門的同一時間,他拿出手機,開始清算。

    【她在我這裏。】接通電話的瞬間,他連給對方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冷淡地說,【你瘋了?你以為你是在為她好嗎?】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對方唿吸猛然一窒時無限放大,他幾乎能想象到那個家夥此時的神情。

    【你想讓她被負罪感殺死嗎?】

    說完這幾句他就幹淨利落地掛斷了,完全沒耐心聽對方解釋什麽……何況,那個蛞蝓此時也說不出什麽了。

    好心與惡果從來都不衝突,所以當悲劇出現時,雙方都會鮮血淋漓。

    雖然有點棘手,但如果這次她在這個世界呆得足夠久的話,隻要時間足夠,他一定能幫她走出困境,就算時間不夠,也要提前鋪墊好,不能任由她崩潰下去。

    整整一個晚上,他就給自己準備了一壺咖啡,靜靜地坐在陽台上,一邊眺望夜色,一邊在腦子裏準備無數計劃,然後細細把每個計劃的延伸都策劃好,斟酌漏洞與意外,再不停的補足。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劃破黑暗的時候,他正好達成“萬無一失”成就。

    站起身懶懶地撐了個懶腰,靜坐了一晚的骨頭咯吱咯吱作響,他扶著腰走進浴室裏,心情愉快地將自己整理幹淨,最後送給鏡子裏的自己一個wink。

    【噔噔噔~您的小麻煩清理大師帶來了好消息,請您開門簽收。】他精神奕奕地叩響房門,語氣輕快自然,讓人僅從微微上揚的尾音就能知道他此時的胸有成竹。

    可等了好一會,迴應他的隻是怪異的沉默。

    【……彌生?起來了嗎?】他皺眉又喚了聲。

    這迴,從房門裏傳來極其微弱的一聲短暫而急促的氣音,就像被扼住喉嚨的人終於掙紮著發出求救。

    他連忙推門而入——

    少女蜷縮在牆角,麵色慘白到近乎透明。

    漸漸墜入黃泉的亡靈隻能睜大眼睛,等待意識湮滅。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攤開的雙手,仿佛哪裏原本應該有什麽東西存在。

    【彌生?】他小心翼翼地將含在舌尖的名字推出。

    少女猶如被冰封般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渙散無焦的眼眸微微偏移,朝他的方向望來。

    【沒有了,我的能力……】軟糯的音節切割聲帶,她麵無表情地說,【我所複製的能力……沒有了。】

    ※※※※※※※※※※※※※※※※※※※※

    九月初了,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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