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太陽深埋在滾滾的烏雲中,森林裏蟬鳴一片,空氣很悶,好像要下雨了一樣。

    普雷森特很快就通過了我的好友請求,然而我倆沒工夫聊天,我關上手機,發現不過短短幾分鍾的功夫,天色就徹底黑了下來。

    “水呢?”

    越野車的後備箱大開著,裏麵整整齊齊的放著9個密碼箱,十字紋黑皮,鋁製外殼,並排著碼在一起。我隨便挑了一個掀開,全是不同型號的塑料袋,連著開了三個都沒找到裝水的箱子。

    “一箱喝完了?看情況……戶外訓練得暫停。我們先迴去,找人去接那倆。”

    橫刀一斬抬頭看看天,對我說。

    “好的。”

    我點點頭。暴雨天的山林很危險。

    陰影中有東西在移動,一個麋鹿頭型的女性從黑暗中走出來,她的頭頂有一對分叉無數、宛如樹冠的巨大鹿角。

    橫刀一斬對她點了點頭,女子轉身後掠,邁步的動作比真正的麋鹿還靈敏輕巧。她悄無聲息地越進幽靜的密林,纖長的身影消失在黑暗深處。

    我發現橫刀一斬愛好自然元素——從室內裝修到手下形象,都離不開森林和動植物。

    ……森係混搭朋克,讓人窒息的品味。

    “你還能動嗎?”橫刀一斬轉頭問淚虹光。

    “不能。”

    淚虹光迴答道。他隱蔽在厚重的陰影裏,正閉著眼休息,後腰頂著樹幹,上半身略微前傾,汗水沿著下巴一滴滴砸進敞開的領口。

    他的對麵是一頭瑟瑟發抖的熊,牽引人員用嬰兒小臂粗的鐵鏈拴著它,死死拽住,一針又一針的為它注射安定。

    血水濕潤了泥土,空氣裏的血鏽氣濃重,配合著逐漸壓下來的烏雲和“嗚嗚”的風嘯,現場仿佛剛發生了屠殺般鬼氣森森。

    淚虹光直起身,眼睛睜一下閉一下,眼神渙散,仿佛下一刻就要原地暈倒。

    我走過去搭了把手,原本隻打算扶他一把,沒想到我剛一碰淚虹光的胳膊,他就很自然的身子一歪,把半個人的重量扔到了我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我沒力氣了,可能要麻煩你帶我迴去。”

    就算瀕臨昏迷,淚虹光依然不慍不火。

    “沒事,不過能不能換下姿勢?”

    我實在不習慣被人從背後貼近。

    “隨意,麻煩你了。”

    淚虹光爽快地同意了被公主抱。

    “你就這麽走了?也不管我?”

    收拾完東西抬頭一看,橫刀一斬頓時不幹了,他無視艱難拖熊前進的手下,一個飛撲掛上樹,兩三下爬到樹頂,手握成卷放在嘴邊,“要走帶我一起走——!我知道你帶的動——!!”

    我瞬間加速——不想理他。

    “中午剛答應了八百萬好好對我,一下午就反悔——?”橫刀一斬恨不得化身為人猿泰山,“我要告訴她:要下雨了——愛日惜力居然把我扔在森林裏不管……!!”

    我隻好停下飛迴去——也許是高學曆加成?百對橫刀相當尊敬……

    “都八十了還告狀,你要點臉行嗎?”

    “五十八虛歲謝謝。”

    厚臉皮是無敵技能。

    最後的結果是:開車迴站點,走一段路再一起坐船。

    休息了一會,淚虹光的臉上恢複了一點血色,眼神逐漸清明。

    “你要是想去一線,就必須加強體能訓練。”

    觀察到他緩過來,橫刀一斬隨口道。

    “就算使用注射器,想在戰鬥中把眼淚注入敵人體內也是個難題,更別提操作個性還有體力限製。”

    淚虹光聞言笑了笑,沒說話。

    “你和橫刀認識?”

    我才發覺他倆熟稔的過了頭。淚虹光根本沒在個性分析課上提及他能“撕裂”,怎麽就堂而皇之開始練習了。

    淚虹光迴頭看了我一眼,“我爺爺和橫刀老師認識,他倆看著都很年輕,聽說你姥爺也是。”

    淚遠山太郎在得知合宿負責人是誰後,二話不說就把孫子賣了,而且賣的很徹底。

    淚虹光從不指望真心的關切——可能是受爺爺影響,父親隻會說些場麵話,和聽起來很有道理、做起來很難的哲學;母親沉迷於旅遊購物和貴婦間的下午茶;哥哥們成年後都住在外麵,能不迴家就不迴家。

    ——然而親緣淡薄不代表會互相傷害,淚虹光還真沒想過自己會被家人出賣。

    被爺爺拿著錄像詢問時,他曾明確迴複過爺爺,不願讓他人知道自己的個性。

    這件事更像一個教訓,淚虹光再次體會到幼時被孤立、如處孤島的那種感覺。

    認清現實是個很有趣的過程——淚虹光心想——他並沒有傷心,他覺得這是做事不夠謹慎、所應付出的代價,他不應該在家實驗個性。

    “我沒見過愛日洪。”我說。

    姥爺和爸爸對我來說都是陌生人,但我起碼還見過爸爸幾次。至於姥爺,姐姐隻和我提過一點——【我們的媽媽和別人的媽媽不一樣,是因為姥爺也是和媽媽一樣的人,家庭觀念代代相承,是刻在骨子裏的東西,誰也逃不過去】

    我不可能成為和媽媽一樣的人,因為她沒時間把自己的習慣傳染給我。

    手握方向盤,橫刀一斬很鬱猝。

    愛日洪這家夥真是作的一手好死,管生不管養:親女兒是歐爾麥特死忠粉——不知道;親外孫女是眾吾大人點名要的燈塔——也不知道。

    眾吾大人沒倒前,整天買兇除內奸。

    眾吾大人倒下後,得了大病還腳不沾地,滿世界找燈塔。

    最後大病,臨死還惦記著任務,死不瞑目。結果目標燈塔是親孫女,就在眼皮子底下散養著,野草一樣自由瘋長。

    難怪醫生恨不得把愛日洪的遺體從太平洋撈出來挫骨揚灰,橫刀一斬也想。

    “打過我算什麽本事,我可是體能廢柴的科研人員,有本事你去打歐爾麥特啊。”

    停下車,橫刀一斬放下手刹,抱怨了一句。

    “打歐爾麥特?等哪天歐爾麥特當街行兇,且正好被我碰上再說。”

    說著,我打開門下車。“我喜歡安定社會。”

    “隨你喜歡什麽都行。”

    反正我現在已經不指望你聽話了。

    橫刀一斬心很累,眾吾大人隻叫他跟著愛日惜力,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看看他眼角的皺紋……啊呀,不好意思,居然沒有皺紋,那就看看他眼中的紅血絲吧——

    照了照後視鏡,橫刀一斬心情稍微好了點,紅血絲也很少,幾乎沒有,這可真是太好了!

    淚虹光腦子拐過幾道彎,摸清了愛日和橫刀之間的關係,他一瞬間有點想笑,這是什麽打法?死皮賴臉熬好感度?

    保持警惕,不要被表象蒙蔽。

    淚虹光跟著下車,他手裏的牌太少,甚至根本不能算是個玩家,但這的確很有意思——被卷入和歐爾麥特相關、和這個世界最上層相關的陰謀。

    更有意思的,是他發現孤島並非隻他一座。

    “他們幾個應該不知道?”他問。

    就算下車晚,導致一開始落後了幾步——淚虹光低聲笑了一下,同時步子邁的稍微大了些。果然,等他再抬頭時,前方的人停下了腳步。

    “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我迴答。

    淚虹光笑笑,“那你不怕他說出去?”他用視線掃了下橫刀一斬,示意,“——或者做點對他們不利的事?為什麽要叫他們來參加這麽危險的合宿。”

    “說出去就說出去。被花盆砸死也是死,反正大家都要當英雄,火災海難槍林彈雨,誰能保證自己下一刻還活著?合宿能提升實力,沒理由不叫他們。”

    橫刀要是真打算對醫院裏的姐姐冰姨動手,我也沒辦法。

    她們需要專業的設備和藥物進行治療,遠走高飛不現實,一直守著也不可能。

    更別說百和爆豪各有一堆親屬,都不用橫刀親自去,隨便花點錢,從地下請個雇傭兵,按荼毘那個級別算——爆豪說不定能活,反正百肯定跑不掉,親屬就更別說了。

    怎麽想都是a的錯。

    他強他有理,打不過又想活,可不就隻能憋著。忍耐,等待,熬死他。

    “小朋友們想多了。”

    橫刀一斬聳聳肩,對這種程度的冒犯,或者說挑撥離間不以為意,“接受長者饋贈隻有好處,我才懶得花這麽大功夫殺人,我的時間很寶貴。”

    這種話能信?隨便聽聽忘了吧。

    船上兩小同時在內心翻了個白眼,不再搭話。

    漸漸的空中飄起雨滴,小島漸近,我看到瘦了一大圈的百站在海灘前,豪邁地揭開領子,從胸口抽出一把紅色的傘。

    最近這兩天她一直在熟悉槍/械零件,兩天瘦五斤,一天四頓飯都補不迴來。

    於是我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了:今晚做點什麽宵夜?什麽東西熱量高,能更有效的補充脂肪?麻辣小龍蝦再加一個十二寸的榴蓮千層?

    “橫刀一斬,我警告你最後一遍:不許搶百的宵夜。她送給你你也不能吃,我會告訴她你高血壓犯了。”

    愛日惜力轉眼就不見了,橫刀一斬還沒來得及迴話,她就瞬間轉移般出現在岸邊,歡歡樂樂地鑽進八百萬的傘底。

    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鏡片上,漸漸加大。橫刀一斬摘下眼鏡,突然湧起一股惡作劇的心,他一腳轟在油門上,船身陡然傾斜,濺起屏障般巨大的水花。

    淚虹光被淋了一身,瞬間濕透,但他依舊穩穩地坐在那,手扶著欄杆,臉上不見驚慌,也沒有不滿。

    “比你爺爺強多了。”

    橫刀一斬隨口讚歎了一句,也沒管身後的人能不能聽清。

    雖然他自己喜歡廢話連篇,但他更喜歡和幹脆利落的人交流。有啥說啥,說完就走,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你看,眾吾大人就從不嫌他說廢話,從來都聽他說聽完再做評論。

    所謂樹倒猢猻散,散掉都是看不清形勢的傻子,沒聽過另一句話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離開能過的更好?做夢。

    渾渾噩噩,單純為活著而活著最沒意思。

    過去,他看誰都是笨蛋,和同齡人無法交流,得過很多獎,不論幹什麽都最快最好。

    遇見眾吾那天,他在巷子裏擼流浪狗,聽到背後腳步聲漸近,也懶得迴頭。

    那時,他對自己的個性很有信心:不論來者是誰,他都能把對方剁碎。

    “聽人說你的個性很有趣。”眾吾在他身後停下,影子蓋住地麵,“我想看看可以嗎。”

    “等我逗完狗吧。”橫刀一斬沒拒絕,那時他猜身後的人可能是他的粉絲,但是他現在沉迷於擼狗,不想做別的。

    “行。”眾吾迴答,“可以。”

    沒有表也沒有手機,橫刀也不記得眾吾大人當時等了多久,但他很確定,整個等待的過程眾吾沒有出聲催促過。

    橫刀隨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個性。

    “兩個選擇,個性給我,或者站在我這邊。”

    “大叔,你得失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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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眾吾抓了個路人,演示了一下第一個選擇。

    年幼的橫刀臉都綠了,他盯著被奪了個性、口吐白沫的路人咽了口口水,決定三十六計……先把對方緩住再說。

    於是,他答應入夥。

    然後就沒然後了。

    後來什麽也沒發生,沒人找他收入夥費,也沒人暗中聯係他,更沒人半夜出現,給他分配神秘任務。

    能夠強行奪取他人個性為己用的大叔再也沒出現過,被奪取個性的路人三天後於醫院清醒,一切仿佛沒有變化。

    36歲,橫刀迴國。

    給誰幹不是幹?眾吾挺有名氣,當然他也挺有名氣。於是在雙重名氣的作用下,沒兩天他就見到了當年的大叔——

    等等不對啊,大叔怎麽看著比他還年輕!頭發比他還多!這不科學!!

    到底誰是誰的叔???

    摸著自己快禿的毛,橫刀一斬流下了沉痛的淚水。

    “你想要青春?”眾吾問他。

    “……是啊,但是……”有那麽一瞬間,橫刀一斬還以為對麵坐著是阿拉丁神燈。

    “這很簡單。”

    賜予了他青春,但是仍沒布置任何任務,迴國後連續聚會玩了一個周(高中同學基本都死光了,他隻能和大學研究生時期的朋友同學老師聚聚,否則還能再加一周),深覺自己被boss遺忘的橫刀有點心塞,出於某種自尊,他又一次主動找了上去。

    “我不想參與暴力活動,最好讓我一個人呆著,如果非要集體辦公……我能自己裝修辦公室嗎?”

    “毛病這麽多,去死吧。”

    彼時的醫生還是個殺馬特非主流,16歲,一頭洗剪吹粉色大卷發,白斬雞似的胸脯上刺著青麵獠牙的半甲紋身,特別辣眼。

    醫生慘敗,然而沒死——關鍵時刻空間扭曲了一下,橫刀一斬的攻擊落空了。

    “橫刀一斬,這是葬愛遊,”眾吾為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我的左手。”

    有記憶以來,橫刀一斬就沒當過第二,所以這次也不例外,他很快就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踩著嗷嗷亂叫的小粉毛上位了。

    ——欺負未成年真爽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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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一個小15投了1個火箭炮~

    感謝鬱金投了1個地雷~

    ★

    小劇場之頂層聚會

    ——

    橫刀:“高級幹部怎麽全男的,一個妹子也沒有?”

    老實人黑霧:“妹子?愛日洪就是啊。”

    橫刀:“what?愛日洪??”

    醫生:“大驚小怪,變性唄,組織裏好多妹子都去過泰國。”

    橫刀:“……”

    醫生:“哈哈哈——那群傻叉,以為我年紀輕輕成為二把手是因為眾吾大人喜歡男人!”

    黑霧&橫刀:“……”

    ——

    這樣的組織,怕是要完。

    ★

    抄襲事件已解決~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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