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門準備就緒,電影正式開拍。

    集市裏吵吵鬧鬧的。這裏是日本人的管轄範圍內,守城卻是一群偽軍。城裏的老百姓們還得生活,不少人為了一日三餐忙前忙後著的。

    擁擠人群中老百姓們穿著粗布破杉,頭上戴頂瓜皮帽。一處路邊茶館,小二拿著抹布招唿著客人,在街邊的自家撐著的小桌子來了兩個喬裝的土匪,是方有望的手下。

    這裏是日軍管轄以下的縣城,老百姓雖然看著表麵生活的有滋有味。但看那擦抹布的手都是顫抖的,就因為旁邊做了兩個偽軍特務。

    一輛馬車沿著地上深凹的兩條軲轆線緩緩地向前行駛。說是馬車,其實就是個板車加了一層草席做的頂棚。車上坐著一個人,看不清麵容,懷裏抱著好幾個大頭娃娃頭套。這頭套有讓麻匪麵具的風采,隻是頭套帶著太過於笨重,而且影響視線,卻也不失為中國特色的一種文化象征。

    是那種廟會街邊買的大頭娃娃。

    一路時不時丟下幾個,很快又被人撿走了。

    天色也漸漸陰了下來,看樣子要下雨了。

    縣城內有家銀行,一群帶著大頭娃娃麵具的土匪身穿翻羊皮,一腳將緊閉的銀行大門踹開。迅速拿著槍占領了製高點。

    從門外緩緩的走進一個麵容最燦爛的娃娃,穿的是一身白色的長褂子。高挑的個子陪著那個大大的頭套顯得有些不搭。

    要不是扛著槍啊,還真以為是哪個落魄書生呢。

    銀行經理看著進來的幾人,“不知各位有何貴幹?”

    “貴幹?劫富濟貧!”

    正和銀行經理糾纏之際,頂上的小嘍囉通過窗子看到了趕來的偵緝隊。

    不得不說啊,對民國的偵緝隊速度比美國警察快。

    這還沒搶劫呢,就已經警察來了。

    一方是沒有多少訓練的土匪,又帶著頭套,困在銀行裏,進退兩難;另一方是訓練有素的偵緝隊,人數和專業度都穩壓土匪一頭。

    土匪們不是主場作戰,很快死了很多人。

    剩餘的幾人困在銀行二樓,好像沒辦法逃了。

    這不是方有望領導錯誤,隻是之前在準備的時候,夥計在飯店吃飯時被那兩個特務發現,方才被包圍了。

    莫奕脫下麵具,低著眼睛喘著氣,他臉上沒有了那些絡腮胡,但眉毛始終是立著的。臉上的表情始終控製著,臉上突出的橫肉反倒比絡腮胡子顯得有些更加兇狠。

    “哥!怎麽辦?要不咱跟他拚了吧。”

    張歆藝飾演的是莫奕的妹妹,本來是一個長得挺乖巧的姑娘,現在多少有些狼狽。

    “拚?拿什麽拚?”莫奕伸手打了一下張歆藝的腦袋。“再等等,能活著出去最好不過了。”

    外邊兒的偵緝隊早就不開槍了,他們就打算活捉這幫土匪,活人的價值可比死屍大得多了。

    雨漸漸停了,偵緝隊的大隊長姓高,是個大胖子。平日裏沒少刮老百姓的油水。帶著一副小墨鏡,腦袋都塞不進他的帽子裏,幾個手下給他找來一個椅子,就坐在銀行樓的對麵。

    真要衝著這雙匪徒喊話,隻見遠處街道緩緩走來兩個聲影,一男一女,男的拿著槍指著女的腦袋,而那女的想逃也逃不了。

    來得是高棟梁,那女的是偵緝隊隊長的媳婦。

    “嘿,往這兒看隊長,你往這兒看哎。”

    高棟梁扯著嗓子喊著,他的嗓子故意弄得很沙啞,調門一高整個聲音是劈的。

    方有望聽到聲響,從紙糊的牆縫裏透過去看著。

    這不是高棟梁嘛,這小子還算硬氣,竟然劫持了偵緝隊隊長的老婆。

    偵緝隊隊長抬手手裏的王八盒子啊,槍口指著高棟梁。

    “兄弟,整我家娘們兒幹嘛?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槍口好像在瞄著高棟梁。

    高棟梁站在征集隊夫人身後,不斷挪著腳步,頭一閃一閃的,害怕有自己被狙擊了,畢竟自己四周有二十幾個偽軍,端著槍指著自己呢!

    “隊長,這是您媳婦,我大嫂子,我不會為難她的。但你得把我娘們兒還給我。”

    高棟梁說的娘們就是方有望的妹妹——方新珍,也是土匪幫的大小姐。

    屋內方有望疑惑的看了一眼蜷在自己旁邊的妹子,這兩人啥時候搞上的?怎麽還成他的娘們兒了?

    那眼神中有些不解,有些竊喜,但那一抹竊喜被隱藏在憤怒之下。

    方新珍急忙瞪大了雙眼,搖著頭表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純屬這小子胡說。

    高棟梁手裏的槍又握了握,這場劫持行動著實是有些唐突,而且還充滿了各種不確定,不過好在手裏這個人質還算配合,汗水早就把槍柄打濕了。

    隊長老高思索再三,這些土匪還是不如自家媳婦兒重要,況且一個人換一個人吧,讓一個女土匪活命,也顯得自己的仁義。

    “裏麵那娘們兒,出來。”

    莫奕一聽能活一個,低著腦袋悶聲聲衝著自家妹子的說到:“出去。”

    “我不出去。”雖然方新珍很喜歡高棟梁,但他們那層關係還沒挑破呢!

    “我出去不就成他娘們了麽我。”

    “再強嘴,滾,給老子滾。”

    方有望惡狠狠的踹了一腳,目前能活一個是一個,什麽娘們兒不娘們兒的,活著就不錯了。

    銀行的門終於開了一個縫,方新珍探頭探腦地走了出來,躡手躡腳的還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旁邊持槍劫持的高棟梁,眼神中瞬間找到了歸屬感,大步流星走上前站在旁邊,好像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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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棟梁看到自己心愛人出來了,壓著嗓子喊著“謝謝隊長,山高水長,咱們後會……”

    “哎”方新珍打了一巴掌,“我哥還在裏頭呢。”

    高棟梁壓著嗓子解釋:“我不能不講信用,一個人隻能換一個。”

    “那我走。”女人就是這樣,翻臉不認人。方新珍是方有望從小拉扯大的,兄妹倆的感情自然不比常人。

    高棟梁一看自己心上人要離開了,急忙喊住。看著這個蠻橫的女人,眼神不敢看隊長一眼,又扯著嗓子高聲喊著。

    “隊長,小弟還有一個請求。”

    “有屁趕緊放。”偵緝隊隊長現在隻想把自己的媳婦救出來,下次剿匪的時候關得好好的。

    “那個。”高棟梁臉上充滿了遲疑,黑黑的麵容上倒稍微有一些不好意思。

    “我大舅子還在裏頭呢,我得把他也換出來。”

    高棟梁在這場戲的整段話裏都是破鑼嗓子。嗓音就是破的,還喜歡甩高腔。仿佛給這場鬧劇式的銀行搶劫多了一份笑料。

    “放屁”隊長唾了一聲,抬手就想甩一槍子。

    他娘的,這幫土匪沒有一點兒行業道德。一人隻能換一個,怎麽還不要臉的想換兩個。

    高棟梁見隊長不同意,用槍狠狠頂著他的老婆腦門。

    “那跟嫂子說再見吧。”

    冰冷的槍口頂著偵緝隊隊長媳婦的太陽穴,嚇得這個貴婦人花容失色。

    脫口大罵道:“老高你是人不是我就知道你想讓我死,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你他媽的……”

    隊長還是一個耙耳朵。口袋的抬頭望了望蒼天,太陽都出來了。

    “裏邊那個舅子,出來。”

    這裏的隊長咬牙切齒的喊了一句。恨不得把他那滿口金牙咬碎了。

    方有望心滿意足地靠在柱子上,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莫奕雖然臉上沒有一絲胡子,但他很注重自己麵部表情的控製,使得自己的臉上的橫肉始終凸顯著,就在這兇狠的表情下露出的笑容,恰好能證明他對整個幫派成員的感情。

    本來必死無疑,現在所有人人都能活下去。

    用腳踹著踹旁邊一個土匪,是山頭二當家的。

    “你,出去。”

    二當家的是個結巴。咧著嘴笑嘻嘻的抱著身子蜷在角落,抬著頭看著窗外。生死攸關時刻他倒也不在意,仿佛很慶幸自家山寨裏的姑娘找到了歸宿。

    “我不去,我又不是他大舅子。”

    莫奕僅僅盯了旁邊二當家,一目光注視下二當家還是緩緩地走了出去。

    身穿個爛皮襖,咧著嘴站在高棟梁的身後。

    高棟梁看到走出來的是二當家的。瞬間也明白。

    “換錯啦,隊長,他不是我大舅子,他是我小舅子。”

    隊長咬著牙,拉開了槍栓。

    “我弄死你娘。”

    隊長一動,所有偵緝隊隊員也都拉動了槍栓,哢嚓嚓聲倒也顯得整齊利索。

    在高棟梁懷裏被劫持的隊長婦人心裏那股火騰的就竄了上來。

    “姓高的,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巴不得老娘快點死是吧?來來來,打死我,開槍啊。”

    這婦人看來也是個潑皮無賴。

    這幅滾刀肉的模樣,頗有隊長的風采。

    老高坐在椅子上,喪氣地低下了頭。

    王八盒子在自己手中都仿佛沒有威懾力。

    “好,換”

    這次走出來的是三當家的。

    “那什麽,隊長啊!”高棟梁覺得再這樣說下去,偵緝隊隊長可能真得打人了,索性豁出去了,麵露難色的說著。

    “我還有個大姨子。”

    這次換出來的是土匪吧,另一個女性成員——黑狗。

    “那個隊長啊”這次高棟梁真的都不好意思開口了,被他挾持的隊長媳婦兒看不下去了。

    “老高,他裏麵還有一親戚呢,換吧。”

    這次換出來的終於是方有望本人了。後邊還有幾個落魄的土匪一同從屋內跑了出來。

    方有望手裏還拎著他那個大頭娃娃像。身上的褂子還是那樣一塵不染,甚至發型都沒有亂。衝著坐在一旁垂頭喪氣的隊長輕輕地笑了笑。

    那股邪邪的笑容,簡直太壞了。

    ……

    這場戲拍的極不簡單,僅僅第一場戲就花了4天的時間。

    主要是裏邊各種角色之間配合起來難度較大。

    莫奕想塑造的方有望,並不是之前那個版本,單純的帥耍是沒有意思的。

    他要的是真正的很真正的霸氣。

    方有望作為黃土高坡上鼎鼎有名的土匪,之前又是單槍匹馬的遊俠。狠是第一要素。

    他最開始並沒有這麽大的家業,手底下也沒有兄弟。

    隻有一身武藝,一匹快馬,一柄短刀。

    幾年前,方有望拿著一百塊現大洋找了當地最大的日本人走狗——薛豹子。

    就因為韓奎、黑狗、嶽三炮這三個亡命之徒得罪了薛豹子,就要被他處決弄。

    但薛豹子不缺錢,絲毫不被這些錢財所動心。

    反倒雙眼直直地盯著方有望的手指。

    他不要錢,要的是除去一個強敵。

    方有望嘿嘿一笑,伸出手,5個手指在昏暗的燈光下,清晰可見。

    悄悄地放進嘴裏,嘎嘣兒一聲,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指咬斷。

    頓時鮮血直流。

    於是方有望咬斷了三根手指,換為三個人命,韓奎。黑狗,嶽三炮發誓對方有望效忠。

    這4人外加,方有望的妹子才組成最初的土匪幫。

    這就是方有旺的狠,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但他也有帥。

    莫奕設計的是高高的身材,方有望背部永遠是挺直的。

    由於《讓子彈飛》剛上映不久,《匹夫》又同樣是土匪當家的電影,方有望得跟薑聞飾演的張麻子得區分開來。

    好在莫奕個頭比薑聞高一點,再套上修長的褂子,倒也顯得偉岸挺拔。

    平日裏能在片場看到莫奕一直挺著身子站著,也不和人說話,就站在角落裏抽著煙,他的三根手指還被包著。

    這是從生活中就習慣方有望一樣的生活方式。

    方有望更是冷漠的,拍攝期間很難看到莫奕爽朗的笑容,每天就是板著個臉,逮誰罵誰,誰做的不對,莫奕直接破口大罵,又是頂著製作人的頭銜,片場沒有人敢跟他頂嘴。

    畢竟這位爺連導演都不放在眼裏。

    莫奕抽煙的時候就能看到張毅這小子偶爾過來蹭兩根煙。倆人也就站在一起聊聊天,說說話,張毅飾演的高棟梁算是電影中喜劇成分比較多,以至於他的性格不是那麽冷漠,更加跳脫。

    這段時間內楊樹朋也過也過的是膽戰心驚。

    雖然在工作人員麵前他是導演,逮誰罵誰,脾氣暴躁至極,但每天晚上的時候隻有高層知道,楊樹朋是多麽努力,努力的在夜晚準備第2天拍攝的戲份,努力的揣摩作品的思想人物角色,生怕自己在遺漏了哪些被莫奕抓住當麵指責,為了不讓自己麵子上過不去,楊樹朋可算是下足了功夫。

    這段時間拍攝也順利進行著,《匹夫》劇組在這樣的高壓狀態下進展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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