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廳中,孔祭酒和其他五經博士,此刻都望著程俊,等他的迴應。


    安興羿的話,帶著尖刺,孔穎達覺得程俊今天是要栽在國子監了。


    而此時,程俊望著跟公堂過審一般的場麵,嗬笑了一聲,語氣斬釘截鐵道:


    “恕難從命。”


    嗯,這個迴答,把自己逼上死路了啊……孔穎達暗暗評價著。


    安興羿挑眉大喝道:“程俊,你看清楚了,這是國子監,不是禦史台,來了這裏,你就是監內生員,就必須聽我們的!”


    程俊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恕難從命!”


    孔穎達忽然問道:“理由呢?”


    他喜歡講理,那就好辦了……程俊立即抓住孔穎達的這個性格特點,不動聲色說道:“我和這裏的監生不一樣,我是奉旨讀書。”


    “而且,聖旨裏並沒有說,我不可以穿著公服讀書。”


    “陛下沒有免了我的職務,那麽,我穿公服有什麽問題?”


    孔穎達眸光一亮,程俊的這番話,把一盤死棋盤活了,屬實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


    程俊望著安興羿,問道:“我雖然穿著公服,但是,我確實是懷著讀書的心思來的,你指責我不該穿公服,我覺得不合理。”


    安興羿怒斥道:“監規中寫的很清楚,你明白嗎?”


    程俊淡淡說道:“我先是禦史,然後才是奉旨讀書,朝中文武身兼其他官職的大有人在,他們都知道兼職為副,而不是為主,你怎麽就想不明白?”


    程俊指了指身上的公服,繼續說道:“法無禁止即可為,聖旨沒有說我不能穿公服來讀書,即是我可以穿著公服讀書,我說的夠不夠清楚?”


    看著對方語氣一噎的模樣,程俊並沒有罷休,接著說道:


    “如果你有異議,你就吞迴去,我不想聽!我身為禦史,天子的耳目,我不聽陛下的,聽你的?你算個什麽……”


    程俊話說一半,看到在座的眾人眼睛齊刷刷睜大,想了想還是收迴了剩下的兩個字,話鋒一轉道:


    “安博士,你說在國子監,就要聽你的,是這個意思吧?那我就奇怪了,難道我手裏這份聖旨,在國子監就不好使了?”


    說完,程俊神色一肅,從懷中取出聖旨,高高的舉了起來,大喝道:


    “都看清楚了,我是真有聖旨在身!”


    監廳內,幾名五經博士看到程俊手裏的聖旨,一個個變了臉色,紛紛起身,對著程俊手中的聖旨行禮。


    安興羿心中一驚,此時再多不爽,也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同樣起身,連忙對聖旨恭敬的行禮。


    孔穎達扯了扯嘴角,麵對聖旨,他不得不起身,先對著聖旨行禮,然後看向程俊。


    他好肯定,這小子是故意在這時候拿出聖旨。


    不是個吃虧的主,這一點倒是和傳聞一樣……


    孔穎達在國子監這麽久,他見過太多的刺頭,但還是頭一次見到像程俊這樣。


    怪不得太子少保李綱能被他氣到太醫院。


    等到所有人行禮完畢,孔穎達直起身子,看向眾人說道:“你們都先出去。”


    一眾五經博士心頭一動,孔祭酒打算親自出手了。


    “諾。”


    眾人紛紛行禮,然後走出了監廳,遠遠的看著。


    孔穎達走到門口,先把門緊閉起來。


    關上門說話……程俊看在眼裏,心裏感到有些意外。


    關上門說話,通常意味著事情彼此知道就行,不宜對外講。這種做法,一般是主人向客人以示親近。


    他把我當做是來國子監的客人……程俊眸光閃爍了幾下,看來自己的敲山震虎之計起效果了。


    就在此時,孔穎達的聲音響起:


    “程俊,老夫比你年長,官階品級也比你高,這裏又沒有外人,老夫可否直唿你的名字?”


    程俊點了點頭,抱拳道:“應該的。”


    孔穎達嗯了一聲,然後指了指旁邊的坐墊,說道:


    “坐下說吧。”


    程俊再次行禮,然後坐了下來。


    孔穎達看著他正襟危坐的模樣,暗暗點頭,舉止很得體啊,這樣的人,不該風評差才對。


    心中這樣想著,孔穎達嘴上卻是說道:“程俊,你為什麽總喜歡說別人?”


    程俊神色一肅,說道:“孔祭酒,從我進來到現在,隻說禮儀方麵,我有哪一點沒有做好嗎?”


    孔穎達沉吟道:“沒有。”


    程俊又問道:“在來這裏以前,我翻看了監規,我來了以後,對每個人行禮,都是嚴格的按照監規做的,敢問孔祭酒,我有做錯嗎?”


    “沒有。”


    孔穎達再次搖頭道。


    程俊繼續說道:“就在剛才,我隻是向大家行了一個禮,問候了一聲而已,沒有說任何人的不是,孔祭酒為什麽反倒說我喜歡說別人?”


    “明明是他們先指責的我,我為我自己辯解,難道也有錯嗎?”


    程俊歎息著說道。


    孔穎達聞言,不由多看了他兩眼,嘖嘖稱奇說道:


    “怪不得陛下會選你當禦史,以你的口才,確實適合當言官。”


    “但是。”


    孔穎達板起臉龐,說道:“你的口才再好,也不能改變陛下送你來國子監讀書的事實,你知道陛下為什麽要送你來國子監讀書嗎?”


    程俊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孔穎達嗤笑了一聲,“你分明是知道,但是你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撫著胡須,哼哼說道:“陛下之所以送你來國子監,是因為你心術不正。”


    “自從陛下選你當了禦史以後,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因為你進了太醫署?如果他們當真是犯了法也就罷了,偏偏他們進太醫署的原因,都是被氣的。”


    孔穎達指著他,語氣帶著幾分嚴厲道:


    “氣他們進太醫署的人,偏偏又都是你!在朝為官,應當務實,要去想著如何有功於社稷,而你呢,你不是在送他們進太醫署,就是在送他們進太醫署的路上,你說,你是不是心術不正?”


    說完,他刻意看著程俊的臉龐,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些羞愧之色,然而找了半天,卻隻找到了一對緊皺的眉頭。


    程俊擰著眉頭,望著他,問道:“孔祭酒,你是不是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可我怎麽聽著,你說的這些都是歪理呢?”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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