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署吏聞言,渾身一震,眼睛都睜大了。


    “他就是程俊?”


    “對!”


    中年署吏笑道:“你想想剛才跟在他身邊的那兩個人,叫什麽名字。”


    程處默,程處亮......青年署吏想起來,程俊的字是處俠,所以程俊也叫程處俠。


    中年署吏道:“剛才那兩個人,肯定就是程家大郎和程家二郎了。”


    青年署吏迴過神,語氣都變得激動起來,說道:


    “咱們署裏的人,要是知道程俊來了西市,他們卻沒見到,腸子都能悔青了。”


    “哈哈哈,我竟然見到了程俊本人,這個月我不休沐都值了!”


    青年署吏笑得合不攏嘴。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許叔會對程俊那樣的態度。


    程俊昨天上奏兩弊,使陛下廢除公廨本錢製,廢置捉錢令史的消息,已經傳遍長安城。


    許叔為人剛正性直,最痛恨的就是不法之事,尤其是那些捉錢令史。


    他們欺壓百姓,強行將公廨本錢借給窮人,收取月息,害的百姓家破人亡。


    許叔每每聽到有哪個坊的百姓受此迫害,便在西市署裏破口大罵。


    程俊不僅解決了兩弊,使百姓往後得以安生,而且,還讓那六百多個捉錢令史得到應有下場。


    “程禦史為人剛正,為民揚聲,這樣的人,給他立生祠也不為過。”


    生祠,指的是為還活著的人,修建祠堂。


    是百姓對那些造福百姓的好官的一種心意。


    看著中年署吏麵露笑容,一副感慨的模樣,青年署吏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好奇問道:


    “程俊來西市是巡察嗎?”


    中年署吏想了想,搖頭說道:“應該沒有這麽簡單。”


    “我聽說陛下決議廢置捉錢令史,但給百官的月俸錢,並沒有因此廢除。”


    “以前朝廷之所以置設捉錢令史,就是為了供給月俸錢,月俸錢不廢除,就必然需要有人繼續捉錢。”


    中年署吏緩緩道:“昨天我聽到傳聞,說是程禦史要奉旨捉錢,他來西市,應該跟此有關。”


    青年署吏心中一緊,“難道程禦史要走捉錢令史的老路?”


    “不會。”


    中年署吏說道:“這對他沒有好處。”


    “如果程俊真的要走捉錢令史的老路,禍害百姓,那麽,他就不該上奏廢除這兩個弊端。”


    中年署吏不知道早朝的事,但他知道,他們這裏肯定能找到程俊來西市的線索。


    他拿起青年署吏筆簿,翻開簿子仔細端詳,眉頭一皺,說道:


    “嘉慶子......”


    “嘉慶子?這不是吃的李子嗎?”


    青年署吏訝然,湊過去看了看簿子,記錄顯示,半個時辰前開始,來西市的十個人裏,有六個都是為了嘉慶子而來。


    中年署吏臉色愈發凝重,身為西市署的署吏,他對貨物價格最是敏感,立即意識到,西市中的嘉慶子要漲價了。


    “學禮,我要迴署裏一趟,將此事上報西市令,這裏交給你了!”


    “你放心去吧!”


    中年署吏將筆簿交還給青年署吏,便快步去往西市署。


    西市之中。


    程俊正饒有興味的望著西市內的景象。


    西市,和東市一樣,是商賈聚集貿易的特定集市,隻要是合法的貨物,可以說都能在這裏買到。


    有點像現代的批發和零售市場......程俊心裏默默想著。


    西市的商賈,有行商和坐商之分。


    所謂行商,是指外出流動經營的小型個體商販。


    坐商,與行商相對,是指擁有固定的商鋪或攤位,長期在同一地點經營的人。


    西市裏的街路很寬,從高空俯瞰,能看到西市之中,被一條很大的十字街,區分開來。


    十字大街中,又有很多十字小街。


    路邊上,有很多攤販在叫賣著各自的貨物。


    在他們身後,則是各類商鋪。


    因為街路寬敞,所以並不顯的擁擠。


    有種進入步行街的感覺......程俊一邊走著,一邊津津有味的看著四周。


    “三弟,你看那邊,有熱鬧看!”


    程處默忽然叫道。


    程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個身穿布衣的少年,手裏拎著一個籮筐,被兩個青年圍著,梗著脖子和對方爭執著什麽。


    “誒?”


    程俊看清楚那名布衣少年的長相,驚疑了一聲。


    程處默見他這樣,好奇道:“有你認識的?”


    “那個少年,我認識。”


    程俊點了點頭,說道:“此人名叫張文瓘,道德坊的才俊。”


    程處亮訝然,“你還記得他?”


    不記得不行啊,前世看史書時,讀過他的記載......


    這個人,也是未來的宰相......程俊迎上大哥二哥好奇的目光,肅然道:“君子的名字,我都會記住!”


    “走,咱們過去看看!”


    說著,程俊率先走了過去。


    …………


    “兄台,你這一筐嘉慶子,少說也有十幾斤吧,賣給我們如何。”


    “不賣!”


    “我們給你兩倍的價錢。”


    “我說了,不賣!”


    “兄台,你這就有些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你打死我,我也不賣!”


    張文瓘緊緊的抱住手裏的籮筐,看著麵前不懷好意的二人,絲毫不懼,齜了齜牙,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大喝道:


    “我張文瓘別的沒有,就有一口好牙,到時傷了你們,可別怪我沒有提前說!”


    兩個青年一胖一瘦,個頭都比張文瓘高,看著弱不禁風一般的少年,沒忍住笑出聲。


    “哈哈哈,你這樣子,也嚇不住人啊。”


    胖青年看著他那兩排白淨整齊的牙齒,哂笑道:“小子,你知不知道,隻有狗才會像你這樣。”


    張文瓘冷哼道:“那也比兩灘爛糞強。”


    胖青年神色一惱,“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他投給瘦青年一個眼神。


    瘦青年立即繞了一圈,走到了張文瓘的背後。


    少年心中一緊,趕忙迴頭望去。


    胖青年眯起眼眸,抓住時機,猛地伸手抓向少年抱在懷裏的籮筐。


    忽然,一隻寬大的手掌,從他的背後伸了過來,緊緊的攥住他的手腕。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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