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林甫猶豫一下,伸手接過胡餅。


    這塊餅,他不得不吃。


    畢竟是陛下的旨意,若是不吃,就是抗旨。


    這裏麵不會有問題吧......劉林甫心生警惕,將胡餅放在口中,準備輕輕咬一口。


    “慢!”


    程俊忽然攔住他,說道:“劉侍郎,陛下說的是品苦思甜,你若是先吃此餅,就是違背品苦二字的用意。”


    劉林甫挑眉道:“你剛才說陛下是要讓百官吃餅,以此品苦思甜,現在你卻說先吃此餅,就是違背品苦二字的用意,你不覺得你說的話自相矛盾?”


    程俊正色道:“那我就實話告訴劉侍郎,陛下吃這胡餅時,之所以感慨品苦,是因為我拿餅在地上滾了一圈,餅上沾染了土,所以陛下說吃在嘴裏發苦。”


    “……”


    劉林甫呆呆看著他,心中滿是疑惑,此子明顯是在戲弄天子,陛下怎麽不僅沒處死他,還給他賜字啊?


    “劉侍郎,你是不是想我拿你手中這塊餅,先在地上滾幾圈,然後你再吃?”


    劉林甫迴過神,皺眉道:“就沒有別的辦法?”


    “當然有。”


    程俊轉頭望著杜景儉道:“景儉兄,家裏有苦菜嗎?”


    “有!”


    “幫我拿一些過來。”


    “我這就去!”


    很快,杜景儉拿著一把洗過的油麥菜走了出來。


    油麥菜是南北朝時期傳入國內,因為其味道微苦,百姓稱其為苦菜。


    程俊撕下一片葉子遞給他,肅然說道:“劉侍郎,請先吃苦。”


    劉侍郎望著油麥菜上的水珠,菜葉鮮綠,一看就是剛從地裏摘了沒多久,放在口中嚼了幾下,頓時苦澀感充斥著口腔,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程俊道:“請劉侍郎再嚐嚐胡餅,陛下都說此餅香甜可口,美味十足呢。”


    劉林甫忍著苦澀味,立即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餅。


    嘎嘣!


    “啊——”


    胡餅中像是有什麽堅硬的東西,牙齒咬在上麵,劉林甫感到嘴裏傳來一陣劇痛,痛叫出聲,忍不住吐出來。


    “噗!”


    本就有些晃動的牙齒,因為他這一咬,從他嘴裏掉了出來,同時吐出來的,還有一顆小石子。


    “石子?”


    劉林甫眼睛一下子睜的老大,又驚又怒,捂著腮幫子道:“為什麽餅裏會有石子?”


    程俊解釋道:“肯定是掉進去的。”


    “你放屁!”


    劉林甫罵了一聲,立即將手中的胡餅撕開,裏麵竟然還有六顆石子,語氣激動道:“你給老夫解釋解釋,這又是怎麽迴事?”


    程俊疑惑道:“劉侍郎,胡餅又不是我做的,你怪我?”


    劉林甫厲聲道:“那本官就拿杜氏問罪!”


    程俊沉吟道:“民間的餅,裏麵有幾顆石子,不是很正常嗎......劉侍郎是不是很少吃民間的東西?這就難怪了,此乃山豬吃不了細糠,家豬吃不下糙糧。”


    劉林甫勃然大怒道:“你再罵一句試試?”


    程俊肅然道:“我在比喻,沒說劉侍郎是豬,我就奇怪了,陛下吃了都沒說什麽,怎麽到你吃完了就這麽多事?”


    “你是不是對陛下有意見?劉侍郎,我看你有點大不敬的意思。”


    這小子就是故意的......劉林甫被他氣的唿吸急促,忽然感覺嘴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就見手背上全是血,瞬間頭暈目眩。


    在眾人錯愕目光中,他白眼一翻,直接躺倒在地。


    這裏麵也沒下毒啊......程俊看的怔然,看向了林令史道:“咋迴事?”


    林令史此時驚慌失措,連忙道:“劉侍郎他暈血......”


    “那還等什麽,快送他去太醫署!”


    程俊屬實沒想到,劉林甫竟然有暈血症。


    霎時,林令史叫來幾個捉錢令史,用牛車拉著劉林甫便往皇城太醫署而去。


    程俊掃視了一眼圍在杜景儉家門外的六百多名捉錢令史,板起臉龐道:“你們當中有誰想吃餅嗎?”


    “……”


    這餅誰敢吃啊......六百多名捉錢令史看的心驚膽戰,劉林甫隻是崩牙,還沒咽下去,若是把這些石子咽下去,這幾天就有罪受了!


    程俊擺手道:“不想吃餅的趕緊走!”


    “卑職告辭!”


    伴隨著程俊的聲音落下,捉錢令史們拱了拱手,紛紛坐上來時的馬車、驢車、牛車,騎馬的則立即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眨眼間,杜景儉家門外一空。


    程俊看了一眼八名長安縣縣衙的胥吏,以及二十名大理寺問事,拿出一塊胡餅問道:“你們待在這裏不走,是想吃幾口?”


    “卑職告辭!”


    八名長安縣胥吏、二十名大理寺問事臉色一變,紛紛行禮,快跑遠去。


    杜景儉家門外徹底清淨了。


    尉遲寶琳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眉開眼笑道:“處俠兄,還是你有辦法啊!”


    杜景儉也是一臉笑容,感覺程俊萬分的可靠。


    程俊搖頭道:“我也沒想到劉林甫這個老東西,中看不中用。”


    他在心中準備了幾套措辭,今天絕對能讓劉林甫吃的幾天拉不出來。


    “不管他們了。”


    程俊望了一眼天色,現在已經臨近中午,轉頭對著杜景儉笑吟吟道:“景儉兄,飯菜做的如何?是不是可以吃飯了?”


    “可以可以!”


    杜景儉連忙道:“我娘把飯菜都做好了。”


    杜母也是滿麵笑容道:“程三郎,尉遲大郎,屋裏請。”


    程俊一笑,帶著尉遲寶琳走入杜家宅院,來到了堂屋,很快便看到了一鼎燉好的羊肉,以及生魚片等等做好的食材,被端上了案幾。


    杜景儉拿出四個酒碗,放在案幾上,拿起買來的酒水,一一倒滿,然後舉起酒碗,肅然對著程俊說道:


    “處俠兄,今天多虧有你,不然小弟我今天怕是要進長安縣縣衙大牢了,小弟敬你一碗!”


    杜母也舉起了酒碗,一臉感激的看著程俊,看到程俊投來好奇的目光,說道:“老身年輕時候,酒量不差的,今天多虧程三郎,不然我兒怕是要受牢獄之災!”


    “杜大娘客氣,景儉兄與我稱兄道弟,我若是不幫他,出去可沒臉見人了。”


    程俊舉起酒碗喝了一口,隨即又斟滿酒碗,看向了尉遲寶琳,道:“寶琳兄,你今天出了這麽大的力,我敬你一碗酒!”


    杜景儉和杜母也端起酒碗,看向了他。


    尉遲寶琳爽朗一笑,“處俠兄吩咐的事,我焉能不照辦,來一起喝!”


    “程三郎,尉遲大郎,你們嚐嚐老身的廚藝如何。”


    杜母指著桌上的飯菜說道。


    程俊拿起筷子,夾菜到碗裏,嚐了一口,眼眸一亮道:“好吃!”


    尉遲寶琳拿起筷子也嚐了一口,訝然道:“味道不比樂雲樓的差啊!”


    樂雲樓,是三曲之地的酒樓,不僅裏麵的女子出名,酒菜同樣出名。


    杜母聽得眉開眼笑,“你們喜歡吃就多吃點!”


    杜景儉看了看放在不遠處香案上的那幅字,好奇道:“處俠兄,這真是陛下賜的字嗎?”


    尉遲寶琳一邊狼吞虎咽,嘴裏含糊著說道:“若不是陛下賜字,處俠兄不就成了假傳聖旨?那可是殺頭的罪過。”


    杜景儉了然,感動道:“處俠兄為了我,還特意入宮麵見聖上,小弟無以為報,以後處俠兄能用到小弟的,盡管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小弟在所不辭!”


    程俊笑道:“我們結交,乃君子之交,若是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我程俊成什麽人了?”


    杜景儉聞言心中更加感動,眼睛都紅了幾分。


    尉遲寶琳忽然問道:“景儉兄,你目前在哪個府衙當實習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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