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自是不理會他們之間的心思,盤算,淺淺一笑算是對著馬大老爺點了頭,“馬大老爺請坐。”對於眼前的這個人,容顏覺得目前看著還算是比較滿意的,懂分寸,有眼光,能力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的行事手段,半點的不拖泥帶水,決定了的就去做!


    這一點,讓容顏很是欣賞。


    比如說,帶著整個馬家投靠她一個年輕的女子。


    比如說,直接把自己的妻,女送到家廟……


    後者還可以說是為了家族利益。


    但前者……


    說實在的,便是一般人,要在那種緊要關頭帶著人舉家投靠一個從不曾見過,甚至連打探得來的消息都是模模糊糊的人。


    這人,還是年輕的女子。


    從此之後,奉她為主……


    這樣的事兒,還真沒幾個人能做的這般痛快!


    雖然知道馬大老爺也是被逼無奈,帶著幾分豁出去的背水一戰之心。


    但容顏想了想,覺得還是挺難得的。


    基於此,容顏對於馬大老爺便客氣了幾分,“玉竹,給大老爺上茶。”示意馬大老爺自用,她則把眸子落在旁邊的衛紹強夫妻身上,微微一笑,“衛將軍是來找我家老爺的嗎?他這會正在前院……”


    “這是內子,咱們是來給您拜年的。”


    衛紹強笑著介紹了衛夫人給容顏,“我這就去前院見見陳老爺,還請陳夫人您派個人給在下帶個路。”


    “嗯,白芷你去吧。”


    “有勞。”衛紹強對著白芷略拱了拱手,客氣至極。


    對於這一幕,容顏並沒有多少的在意——在前世,無關身份,帶個路什麽的,就是得幫忙呀,就是放在這一世,自己的身份總是比衛紹強要高吧,白芷可是她身邊的頭號貼身心腹,給他衛紹強親自帶路,難道還當不得他一聲謝謝了?隻是她的這份坦然落在對麵衛夫人,以及馬大老爺的眼中,卻又是另一番的思量!


    對於一個丫頭的帶路,還行禮道謝……


    自家老爺竟然擺出這般低的姿態!


    到底這家人是什麽樣的身份?


    還是說,自家老爺這是,看上這家的什麽人麽?


    這是,衛夫人瞬間轉過去的想法。


    至於馬大老爺,他是男人,自是從男人的思路來想事情滴。


    在他的眼裏,那就是衛紹強對於容顏夫妻的看重,已經到了極點!


    試想呀,對於人家府裏一個帶路的丫頭都要拱手為謝。


    總不能他一介將軍是真的想要感謝這丫頭吧?


    那就隻能是對這丫頭身後的主人敬重!


    一瞬間,他的心頭砰砰的狂跳——或者,自己這次的所為,真的,是個機會!


    自打這之後,他是愈發的對容顏恭敬。


    時時處處的小心謹慎的辦差。


    哪怕是在最為艱險的時刻,他也不曾起過背叛容顏的心思。


    很多年後,君臣相處,相得益彰!


    衛夫人是女眷,容顏自是親自坐陪,山茶幾個整治了兩桌酒席。


    一桌送至前院沈博宇那邊,一桌則是容顏和衛夫人用。


    宛儀郡主並沒有過來。


    用她的話說就是不耐煩這些應酬!


    席間,衛夫人幾次拐彎抹角的對著容顏打探消息,探話,都被容顏給輕描淡寫的轉了開去。看著容顏笑意盈盈,眉眼清麗的模樣,衛夫人不禁暗自咬了咬牙,他家老爺看上的,難道是眼前這個初為人婦的女子?心頭抽了一下,看著容顏嬌媚的笑,她覺得刺眼,不過好在她還沒蠢的把自己心思表露出來,飯罷,好不容易撐著衛紹強告辭,衛夫人立馬起身,“多謝陳夫人款待,咱們打擾了。”


    “您客氣,慢走。”


    對於衛夫人對自己的不喜,甚至是隱隱帶出來的幾分抵觸,敵對。


    容顏看的清清楚楚。


    覺得奇怪之餘,她並沒有多去追究的心思。


    再怎樣,不過是無關人員罷了。


    除了這兩家,又陸續有幾人過來拜年,其中,容顏的記名徒弟唐大夫則是在初三來的。


    一進客廳看到容顏,恭恭敬敬的幾個頭磕了下去。


    實在的容顏看著都有點牙疼。


    對於這個徒弟,她並不是真的想收,後來之所以改了幾分的口風。


    也是因為唐大夫的人品。


    這會看著唐大夫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大上一些,磕頭就拜,口稱師傅您老人家……


    容顏抬頭望天,有些無語。


    她哪裏有那麽老?


    隻是她沒出聲,山茶已經不樂意了,“哎,我說唐大夫,我們家主子哪裏有那麽老?”


    “啊,師傅她老人家不老啊。”


    “你看你看,你還說老人家……”


    唐大夫突然記起自己頭一迴登門以求拜師時,好像也曾和眼前的人說過這個問題,最後,他被繞著繞著的,差點就被繞進了死胡同,這會看著山茶緊繃著的小臉兒,雙眼憤憤的模樣兒,唐大夫突然就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真是的,怎麽就那麽笨呢,明明上次過來時師傅就對這個說法不滿意了,他這會還不曉得注意……


    非得大過年的給師傅添堵!


    他想把自己的舌頭給一口咬下來,讓你再說話不過腦子!


    “哎,你怎麽不說話呀,我家主子哪點老?”


    山茶看他不說話,不依不饒的瞪他一眼。


    唐大夫憨厚的一笑,撓撓頭,“那個,師傅一點也不老,我,我那是尊稱……”


    “尊稱也不成,以後不許這樣說。”


    她家小姐才不會老呢。


    小姐要長命百歲!


    “好了,你這丫頭,就別再哄唐大夫了,他老實,可沒你淘氣。”容顏笑著嗔了眼山茶,又吩咐道,“即是這丫頭多嘴,今個兒我就罰她去給唐大夫做午飯,可好?”說罷這話,她揚眸看向唐大夫,“要是館裏頭沒啥事兒,就用了飯再迴去?”


    “徒兒遵命。”


    容顏覺得自己聽著聽著吧,已經是習以為常,她點點頭,吩咐旁邊的丁香。


    “去和老爺說,唐大夫留在家裏用飯。”


    她也沒說讓沈博宇陪著一塊吃什麽的,唐大夫的身份,還用不著沈博宇來出麵。


    隻是告訴他一聲,家裏,留了外男罷了!


    果然,不過是半柱香工夫,丁香便去而複返。


    “老爺曉得了,說請唐大夫盡管隨意,老爺他外頭生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午飯怕是不能迴來。”


    這不過是托詞,容顏幾個都曉得。


    唐大夫卻是不知道,一臉的拘謹,連連的擺手,“使不得的,我,我不敢勞動師公的,我,我迴醫館吃就好……還還有,我我突然想起醫館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很,很急的……”說罷這話,他彎腰對著容顏施了一禮,竟是要轉身,急匆匆的向外退去,容顏看著他的這番動作,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搖搖頭開了口,“即是這樣,那你就先迴吧,有什麽事情隻管過來家裏找我。”


    “是,多謝師傅。”


    唐大夫在門口站定,對著容顏很是認真的鞠躬,道謝。


    ——他很感恩。


    能遇到容顏,是他這一輩子的福氣!


    一路上唐大夫都是咧著嘴角笑著走的。以至於有此神思不屬,在路上撞到了一個人。


    不,應該說是兩個人。


    一個中年男子,還有他懷裏抱著的孩童。


    孩子約有三四歲吧,瘦小的緊。


    中年男子走的急,和唐大夫撞在一起,不知怎的手就鬆了開去。


    懷裏的孩子咕嚕摔在地下。


    還滾了兩滾。


    唐大夫迴神,那孩子小臉煞白,就躺在他的腳邊,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這孩子沒摔傷吧?


    他趕緊彎腰,伸手就要去檢查,萬一摔傷了,可得趕緊看診……


    手被一隻大手給嵌住,“好啊,你把我兒子撞了,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哎,我說你這人,你趕緊放手呀,孩子隻是摔了一下,我得給他看看……”


    “看什麽看,你又不是大夫,你還我兒子命來。”


    那人長的比唐大夫高,身材魁梧,輕而易舉的拽了唐大夫的袖子不鬆手。


    “我可告訴你,今天不拿出個五百兩,你別想走。”


    男人拽著唐大夫,衝著漸漸圍過來的老百姓看過去,“大家來給我評評理,他把我兒子撞死了,卻要不管不問的想走。”


    “鄉親們,天下可有這個道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對,讓他賠命。”


    還有人在那裏嚷嚷,“五百兩哪裏成,最起碼得八百兩。”


    唐大夫看著這些不懂裝懂的老百姓,氣的臉都黑了。


    倒不是覺得這些人誤會他,針對了他。


    而是為著地下那個孩子擔心。


    萬一被耽擱了病情……


    他壓下心頭的怒意,試圖對拽了自己袖子不放的男子講道理,“你聽我說,這個孩子並不就是一定沒救了的,我真的是一名大夫,你放開我,讓我看看,說不定孩子還有救……”這一刻,唐大夫並不想去追究誰撞了誰,這事兒錯又是在誰,他眼裏心裏全是地下那個孩子——稚子,何辜?


    “你別碰我兒子,你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兒子……”


    對方在那裏瞎嚷嚷,聽的唐大夫難得的擰了眉,聲音都沉了,“你這人怎麽迴事,地下的到底是不是你兒子呀,哪裏有你這樣當爹的,我都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大夫,你讓我幫孩子看看!”說罷這話,他咪了咪眼,冷笑著看向那男子,“還是,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難道,你是,拐子?”


    唐大夫這話本來是隨口一說,也是氣急所致。


    可沒想到對麵的中年男子聽了,卻是嗷老一聲,似是被人踩了腳,或是被蟄了似的,對著唐大夫吧啦吧啦的就是一通噴!


    最後,他情緒激動,忍不住揮了下手。


    唐大夫的袖子得到自由,他趕緊彎腰去看地下暈迷沒醒的孩子。


    指尖搭在孩子的鼻端,唐大夫的麵色就變了,“他在發高燒!”


    全身的溫度高的有些嚇人。


    手放在皮膚上,燙的很。


    再一搭脈,他更怒,“他有內傷!”


    “你,你別胡說啊,我的兒子還是個孩子呢,哪來的內傷?”那男子眼底的惶恐一閃而過,似是生怕唐大夫再說這個話題,趕緊扯大了嗓門喊,“你這人,撞壞了我家的孩子,你就是個行兇的,我兒子現在沒命了,你就給我賠……”


    “我兒子以前可是好好的,從沒生過病,就是,就是這燒,肯定也是剛才你撞的。”


    唐大夫不理他,隻是雙眸冷冷的望定他,“而且,這孩子的內傷是被打的。”


    “你,你胡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呢,唐大夫已經唰的一下掀了地下孩子的衣袍。


    胸口上,一道道的傷痕。


    青紫交叉。


    有些已經結了疤,有些還在向外頭滲著血珠……


    圍觀的人這下都閉了嘴,瞪大了眼看著地下的孩子,臉色難看了起來。


    這個大夫的話,難道是真的?


    有人便用憤怒的眼神看向唐大夫身側的中年男子,“這孩子才幾歲呀,你竟然也能下得了狠手?”


    “我,我,不是,我沒打他……”


    “你打沒打他我不知道,但是,這孩子的傷並不止於此!”唐大夫的話說罷,他狠了狠心,伸手又把地下孩童的棉褲往下褪了兩指,結果人們一看,臉色唰的都變了,這孩子,全身都是傷!下半身的傷痕比起上半身隻有多,絕不會少。


    “你敢說,這些傷你不知情?”


    “你敢說,這些傷,其中的一道不是你打的?”


    “我,我我,不是我……”中年男子一跺腳,惡狠狠的對著唐大夫揮了揮拳頭,“別多管閑事啊,小心我揍你。”說罷這話,他竟是彎腰把孩子抱起來,似是想抬腳走人,卻被唐大夫給伸手攔下,“這個孩子性命垂危,他得去醫館,你要把他抱到哪去?”


    “不要你管,趕緊給我讓開。”


    “不行,我是大夫,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什麽都不知道的送了命。”


    唐大夫很堅持,雙眸灼灼,“我要給這個孩子看診。”


    “你……”中年男子氣的狠,眼底陰鷙閃過,竟是想抬腳把唐大夫給一腳踹出去,結果唐大夫很是利落的閃過,卻還是不準他走,圍觀的人也義憤填膺的指責著,中年男子暗罵晦氣,眼看著圍歡的人越來越多,愈發的焦急,正想不顧一切的衝出去走人,人群外頭,響起男子威嚴的聲音,“都圍在這裏做什麽,這是出了什麽事情?”


    “讓讓讓讓,衛將軍到……”


    衛將軍,衛紹強。


    唐大夫臉上閃過一抹輕鬆,總算是來了個能主事的,他趕緊抬頭看過去,“衛將軍,這人——”他話還沒說完呢,就看到那抱著孩子的中年男子突然抱著孩子撒腿就跑!唐大夫是下意識的衝過去,伸手就去搶那中年男子懷裏的孩子,“你不能走,這個孩子得看大夫。”


    他出其不意的一下,倒是把孩子給搶了過來。


    隻是他的臉上也挨了中年男子一拳!


    “怎麽迴事?咦,唐大夫是你?”衛紹強是剛好帶著幾名屬下路過這裏,看到圍了群人就順便看看,沒想到竟然是唐大夫,他是知道唐大夫追著容顏拜師的事兒,也知道容顏是鬆了口的,對於唐大夫自然是客氣幾分,皺眉看了眼被自己的兩名屬下拿下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落在唐大夫懷中孩子的身上,“唐大夫,這是怎麽了?”


    “大人,他,他是殺人兇手,撞,撞死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還沒死呢,你嚷嚷什麽?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唐大夫氣的狠,臉上的那一拳讓他整張臉火辣辣的疼,一摸鼻子,得,果然是見了紅,他抹了一把血,對著衛強紹苦笑,“我剛才給師傅去拜年,迴來的路上走的急了些,沒想到和眼前這對父子撞在了一起,這孩子被擵在了地下……”等到他把前因後果,以及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半字不漏的說罷,衛紹強的眼神可就淩厲多了。


    “這孩子,當真是你的兒子?”


    “是,是,自然是我的,這是我兒子,之前生病,我正帶他去看大夫呢,沒想到被他這麽一撞……”中年男人苦喪了一張臉,對著衛紹強訴苦,“大人,軍爺,您可不能徇私啊,真是他撞的我,我,我也不要他賠了,就當是我兒子命該如此,是我們父子倒黴……”他說罷這裏,小心冀冀的看一眼衛紹強,他一臉的諂媚,“那個軍爺,您放咱們走吧?”


    “想走啊,可以。”衛紹強點頭,就在那中年男子眼底驚喜閃過時,他突然道,“唐大夫,這孩子先交給你,要是有什麽拿不準的,你可以去請教下陳夫人。”頓了下,他看向那瞪大眼,嘴大張的中年男子,冷笑道,“至於你?”話在這裏頓了下,犀利的眼神在中年男子身上掃過,扭頭吩咐身側的兩名屬下,“你們兩個把他帶迴去,好好的審審。”


    “是,將軍。”


    “大人,大人饒命啊,小的真是這孩子的爹,親爹……”


    衛紹強隻是對著他擺擺手,“帶下去。”


    看著那人哭喊著被帶下去,衛紹強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略一遲疑,他直接抬腳跟上,“走,咱們也去聽聽。”


    他可不是唐大夫,直覺,那個男人絕對有問題!


    前麵的人先後,衛紹強不過是和唐大夫交待了兩句,落後幾步的工夫罷了,等到他走到衙門,看著自己兩名屬下難看的臉色,心頭一跳,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怎麽了?”


    “將軍,屬下該死。”


    “該不該死的是我說了算,現在,和我說說發生什麽事情吧。”


    “迴,迴將軍話,那個人,死了——”


    “怎麽可能會死?”衛紹強第一個念頭是遇襲,被人給暗襲,他看向兩人,“可看到下手的是什麽人?”


    兩人的頭垂的更低,“是,是……自盡……”


    等到衛紹強親自站在那中年男子的跟前兒,立馬便知道不是他兩個下屬的錯。


    這個人,在嘴裏藏了毒!


    七竅流血,臉色鐵青,鼻孔,嘴裏,眼中,耳朵……


    猙獰而恐怖。


    “把他……”本是想說把他給帶下去丟到亂墳崗,可話已經到了舌尖兒,衛紹強突然改口道,“先停一下,你們兩個守在這裏,誰也不許進出。”他轉身向外走,一路匆忙的直奔容顏和沈博宇的住處,自然是先求見沈博宇。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而給容顏帶來不好的影響。


    沈博宇要是生了氣,他吃不了也兜不住!


    隻是可惜,沈博宇不在家。


    事情不能等,衛紹強直接求見容顏。


    門房傳到後院的時侯,容顏還挺詫異的,衛紹強雖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卻是極有分寸的呀,來府裏從來找的都是沈博宇,就是拜年也是攜了他的夫人一同過來,雖然吧,容顏真心覺得衛夫人配不上衛紹強,不過夫妻這事兒嘛,那就是羅卜青菜各有所愛,說不得人家衛紹強愛的就是這一種人呢,所以她自是不予多說的。


    因著衛夫人的眼神兒,容顏哪怕是對衛紹強有不錯的印象,這會也不想見了。


    她略頓了頓,看向守門的婆子,“你去和來人說,我沒空,不管是什麽事兒隻請衛將軍去找咱們家老爺就好。”


    婆子點了點頭出去,沒一會又轉身走了進來。


    福了福身,她一臉的緊張,“少,少夫人,衛將軍派人來傳了話,說,說有急事,關於什麽孩子的。”


    容顏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當真這麽說?”


    “是,門房上的人就這麽傳的。”


    “走,出去看看。”


    事關孩子,容顏絕不會坐視不理。


    客廳裏,衛紹強並沒有喝茶,站在門口一臉的焦急,看到容顏一行過來,他拱了拱手,“少夫人。”


    “衛將軍這是?”


    “剛才唐大夫在路上撞了一對父子……唐大夫把那個孩子抱去了醫館,我本是想讓人把那中年男子帶迴去審上一審,不過是圖個謹慎,結果……”衛紹強三言兩語把事情交待清楚,最後,他眼底流露出一抹的凝重,“那人,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他嘴裏藏了毒,我的人沒發現……”


    容顏一聽這話倒是釋然,衛紹強的人並不是什麽特殊的暗衛,多是從軍中提起來的普通小兵。


    謹慎細心是有,但這種嘴裏含毒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會想的到。


    “那人在哪?”


    “在府衙……”


    容顏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陰天,馬上就是午時,想了想,她直接讓小廝去外頭尋沈博宇,自己則帶人隨著衛紹強直奔府衙。


    衛紹強辦公的地方是之前的太守衙門。


    自打那人被容顏給殺了,他上報給朝庭是有人作亂,不知所蹤。


    朝庭如今自身難保,整個大金都亂成了一鍋粥。


    土固城這丁點子事兒自是沒被皇上放在眼裏。


    折子都沒走到禦案前!


    太守人沒了,辦公的地方還在呀,自是被戰後掌了大權的衛紹強給占了。


    容顏的馬車停下來。


    衛紹強很是客氣的拱手,“陳夫人請。”


    容顏知道自己來這一趟極是唐突,甚至在外人看來會覺得很奇怪。


    但要是不來,她說服不了自己。


    扶了白芷的手下車,她對著衛紹強笑著點點頭,“衛將軍請。”


    一間偏房前。


    兩名護衛正一臉難看的守在那裏,不時的原地轉圈,搓手。


    真是的,將軍讓他們守著具屍體做什麽?


    遠遠的看到衛紹強過來,兩人臉上露出副解脫的歡喜,“將軍,您可來了——”似是還要再說什麽,卻是把眼神落在衛紹強身後的容顏身上,他們兩個是久跟在衛紹強身側的,是衛紹強的心腹,對於容顏的身份,雖不完全了解,但卻曉得一二,看到容顏,趕緊拱手見禮,“見過,夫人……”


    “兩位別多禮。”


    容顏笑著點點頭,扭頭看向衛紹強,“那人可是就在這屋子裏頭?”


    “嗯,在裏麵,隻是情形怕是有些……”


    衛紹強的話還沒說完呢,容顏已經是抬腳走了進去。


    她知道他想說什麽,無非就是中毒之人,太過恐懼,嚇人之類的話。


    可他卻不知道,前世,自己為了研究,曾經解剖過人體!


    再說,一個死人罷了。


    有什麽好怕的?


    “哎哎,夫人,陳夫人……您不能進呀,裏麵太嚇人……”


    容顏卻是朝著他們輕輕一笑,一腳邁了進去。


    衛紹強一驚,趕緊也跟了進去,“陳夫人,您小心些,這人是中毒……”


    “多謝衛將軍,我有分寸。”容顏已經蹲下身子在細細看他的麵色,最終,她皺了下眉,想要伸手去掀那人的眼皮,卻被白芷幾個給攔下,“主子,您不能這樣做……”


    “是啊陳夫人,不能碰。”


    容顏扭頭看了下身後的幾個人,眉頭微皺,卻也就此作罷。


    不再去碰地下那具屍體。


    她這裏看的正聚精會神,在心裏小心冀冀的推測關於這男子的一些消息,外頭害然一聲極是憤怒的女聲,“你們攔著我做什麽?你們將軍呢,可是在裏麵?還有誰在裏麵?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將軍夫人,你們敢攔我,我,我一定和你們沒完。”


    “夫人息怒,夫人,將軍他真的是在辦公事……”


    “公事?裏麵藏了一個女人吧,辦公事在這種鬼地方?鬼才信呢,你們兩個讓開——”


    屋子裏,容顏的思緒被人打斷,聽到外頭這話,臉唰就沉了下來。


    她瞪了眼麵現尷尬的衛紹強,冷笑了兩下,“外頭這是誰啊,原來,衛將軍的信譽這般的不靠譜?”她悠悠一笑,驀的站起身子,“看來,以後呀,我還是不見衛將軍的好。免得,被人當成了不守規矩的,想要攀高枝兒的一心隻想著爬上衛將軍床的女人!”


    “您說笑了,並不是您想的那樣,她,她……”


    “她怎樣?”


    在容顏似笑非笑,滿眼挪愈,清冷的眸子下,他哪裏還說的出話來?


    衛紹強不禁心裏暗恨,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們兒!


    “衛紹強,你給我出來,裏麵是哪個狐狸精……”


    衛夫人在外頭氣的口不擇言,可著實難為壞了衛紹強的兩名屬下。


    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要是將軍真的是獵豔也就罷了,可明明是辦正經事啊。


    而且,那位陳夫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兩人趕緊的勸呀。


    一個說,“夫人,您得相信將軍,裏麵真的……而且您真的不能進,裏麵太恐怖,會嚇人的。”


    一個說,“是啊夫人,將軍也隻是和人談事情……”


    “混賬東西,談事情和個女人?還不準我進,你們兩個給我滾開……”


    不讓她進?


    她非得進去看看不可!


    把狐狸精都帶到了辦公的衙門,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帶迴家。


    然後,讓她這個正牌的衛夫人讓位?


    啊呸,她作夢!


    她撲進來的時侯容顏正起身呢,一下子被衛夫人給看到,臉上的顏色那叫一個精彩,想也不想的她直接就抬起了右手,對著容顏的臉就一巴掌抽了過去,“好呀,果然是你這個狐狸精,你個不要命的,你……我今個兒非抽你不可。”


    把她這張臉給打爛。


    讓你再勾引男人!


    誰知容顏隻是掃了她一眼,隨後腳下的步子一錯,閃到了一邊。


    衛夫人則衝的快,沒收住腳啊。


    被地下的那具屍體一絆,她一個倒栽蔥朝著地下摔了下去。


    手在半空中亂揮,本能的想抓住點什麽東西。


    下一刻,人摔在地下。


    不是那種摔在地板上的結實,怎麽,軟綿綿的?


    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就去摸,剛好摸到那人嘴角的血。


    衛夫人一看,啊啊的慘叫起來,“血,血,救命呐,我摔破頭了……”


    容顏掃了她一眼,閑閑的挑眉,“那不是你的血。”


    “不是我的?那是誰的,啊啊啊……”之前沒看,以為是自己的血還好,衛夫人這一低頭,自己可是正好壓在一具屍體上!一臉全是暗褐色的血,眼珠子都是突著的,嚇的她一咕嚕從那屍體上滾下來,想要從地下爬起來,手腳不穩,又咚的一聲摔在了地下。


    這下,可是結結實實的摔了下正著!


    兩眼一番,暈了。


    容顏似笑非笑的挑下眉,“衛將軍,還不趕緊把你家夫人扶迴家去?”


    “縣主——”


    容顏卻是抬腳向外走,“關於這個人的事情,我會讓人來找你的。日後,你沒事還是少去我們家吧。”


    果然是娶妻當娶賢!


    有這麽一個不知輕重的女人,真真是……


    敗家之兆呐!


    容顏一走,她的幾個丫頭自然是跟著的。


    山茶一臉的怒意,要不是白芷按著,估計早在衛夫人在外頭吵吵的時侯就跳了出去,這會看著衛夫人被嚇的暈過去,自家主子扭頭就走,她隻覺得便宜了衛夫人,心頭暗惱的同時,眼珠轉了轉,故意轉了個方向,神色從容,平靜的往前走,走……


    而後,一不小心,腳就落在了衛夫人的右手五指上。


    那腳還故意在地下碾了兩下。


    容顏雖然走在前頭,可卻是對於後頭山茶的小動作全看在了眼裏,嘴角抽了抽。


    這丫頭,焉壞焉壞的呀。


    屋子裏,衛紹強麵色複雜到了極點,看著山茶一腳踩在衛夫人的手上,他是即心疼又無可奈何。


    難道他要把山茶留下來,狠狠的罰一通?


    地下,一開始衛夫人是真的暈。


    可她醒的也很快。


    知道自己有可能是錯怪衛紹強和容顏的衛夫人有點緊張,要是自家老爺生氣?


    她想不出別的法子,隻能是裝暈。


    山茶那一下可是力氣不小,五指連心呐。


    疼的她,差一點點就要撐不住,喊出聲來。


    為了這一個忍,衛夫人是直接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夫妻多年,不是一點感情沒有的。


    衛紹強對著門外兩個完全傻眼,不知道這是怎麽個情況,又不知道自己是該進來扶下夫人呢,還是該果斷退走的屬下擺擺手,“你們退下,我送夫人迴去,還有,守好這裏,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這裏。”


    “是是是,將軍您請。”


    夫人好慘呐。


    剛才那丫頭那一腳,可是踩的結結實實……


    你說,那丫頭那一腳是故意還是不小心?


    誰知道呀,應該是,不小心吧?


    是嗎?


    眼看著衛紹強打橫把人給抱走,默默無語的打了一番眼神官司後。


    兩名屬下各自互看一眼,最終果斷閉嘴,收聲。


    這事兒,打死都不能往外說。


    不然的話,惱羞成怒的夫人會不會對他們殺人滅口捏?


    衛紹強夫妻居住在衙門後院。


    小丫頭們一路震驚,夫人這是怎麽了,生病了麽?


    衛紹強擺手讓她們退下,親自把人放到榻上,他站在榻前並沒有直接轉身出去。


    榻上的衛夫人被他犀利的視線盯了半響。


    最終是熬不過,慢慢的睜開了眼。


    “老,老爺,妾,妾身這是,怎麽在這裏?”


    她期期艾艾的,有些不敢看衛紹強的眼神。


    “說吧,誰給你送的信兒?”


    “老,老爺您說什麽麽,妾,妾身不明白……”


    “你不明白嗎?”衛紹強狠狠的盯著她,半響點頭,“即是這樣,那你就收拾下東西,明天一早我送你迴老家。”


    衛紹強是有老家的。


    距土固城千裏之外的一個小村子。


    衛夫人曾在六年前成親時迴過一趟,來來迴迴足足用了兩個月的時間。


    當時差點沒把她這一身的骨頭給顛散。


    迴到土固城,她在榻上足足躺了半個月才緩過那口氣兒。


    現在,竟然要把她給送迴去!


    就為了那個女人?


    衛夫人心頭的怒意噌的竄了起來,她想怒吼,想大喊。


    可所有的話在看到衛紹強那雙怒到了極點的眸子後,唰的一下飛到了天外頭。


    她心頭顫了兩顫,出口的話不自覺的就帶了祈求,“老爺,妾身錯了,我,我也隻是聽說,聽說您和陳夫人單獨相處,一時,一時想歪了,老爺您怎麽罰我都成,千,千萬別趕我走啊。”衛夫人也不傻,在這個時侯選擇了把心裏頭的話說出來,讓衛紹強自己去聽,去辯解,再說,她的幾句話更是直接給了衛紹強一個意思,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在意,看重你!


    衛紹強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不少。


    隻是,他卻不準備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著半坐在榻上,臉色淒楚的自家娘子,點點頭,“這事兒你做錯了,咱們是夫妻,你做錯了事情,也是我的錯,所以,我給你半下午的時間緩和下自己的情緩,明天一早,我會帶你去給陳夫人陪禮,請罪。”


    “老爺!”


    他家老爺可是土固城最大的官兒,她是最大的官夫人。


    竟然給那對商家夫妻陪禮?


    那個女人,就那麽有魅力嗎?


    因為心頭的那股子妒火,衛夫人的胸口劇烈的喘息著,她看著衛紹強,說的又快又急,“老爺,這事兒是妾身做錯了,妾身也知道因為妾身的衝突,惹的陳夫人不快。妾身,妾身日後好生和陳夫人去賠禮就是,您是一城之主,可是整個土固城的主心骨兒,怎麽可能去隨意給人陪禮?不過是個婦人……”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裏略顯酸意,哀怨,“難道,難道老爺真的,真的看上……”


    衛紹強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衛夫人的臉上頓時浮起五道極是清晰的血痕子!


    衛夫人被他這一下子抽的身子晃了兩晃,一口血就噴了出來,眼前直冒金星的同時,她瞪大了眼,一臉震驚,不可置信的瞪了溜圓的大眼看向衛紹強,“你,你為了那個狐狸精敢打我?衛紹強,你可真有能耐啊,這日子,咱們沒法兒過了,不過了!”她說罷這話,徑是賭氣的下榻,趿了鞋子向外就走,“衛紹強,你,你敢打我,我不要和你過了,嗚嗚,咱們,咱們和離。”


    衛紹強看著她向外走,一動不動,“好啊,你即是要和離,那咱們就和離。”


    “衛紹強,你,你不是男人,你混蛋,你——”


    看著她一臉是淚,眼神淒楚的樣子,衛紹強心頭微軟,可想到沈博宇那邊,他閉了下眼,冷聲點頭,“你即是覺得沒法過,那咱們就不過,你要和離,那就和離。”頓了下,他寒冰似的眼神掃向一臉怔忡,滿臉是淚的衛夫人,“隻是,我勸你一句,要是今個兒離開這院子,日後,你便不用再迴來。”


    “到底是和我一塊去道歉,陪禮,還是選擇不過,和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言罷,竟是一語不發轉了身子,拂袖而去。


    屋子裏,衛夫人嚶嚶哭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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