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的心思,端木大夫人比旁人要清楚幾分,但她看著自家夫君難得一改人前的平靜,眉眼,身上散發著一股子隱隱欲動的怒意,焦躁,卻也不禁皺了眉頭,不過她也曉得這個時侯說什麽錯什麽,隻是親自下廚去做了端木睿峰愛吃的點心,又泡了他最愛的信陽毛尖兒,親手捧到他跟前兒,“老爺大半天沒吃什麽東西了呢,您不覺得餓,可是要讓外頭的人擔心了。”


    “我不餓,你,放那吧。”對於自己的妻子,端木睿峰的眼底多了抹暖意。


    但想起之前的密報,他就一頭一肚子的火。


    憑什麽便宜了那個臭小子呀。


    那可是他們府上的人!


    就是要嫁,也得讓他們把人給認迴來,而後,再堂堂正正的從端木府出嫁好不好?


    “老爺還是先用一點吧。”端木大夫人把茶點推到端木睿峰的跟前兒,親自把茶遞到他手裏,自己則拉了把椅子在他的身側落坐,“老爺可是覺得不憤,覺得你還沒有安排好,顏丫頭竟然就要嫁人了,而且,要嫁咱們北漠好兒郎多的是,怎麽也不可能便宜了沈家那小子,你可是這樣想的?”


    “哼。”


    被自家妻子一番話說中了心思。


    端木大老爺有兩分麵皮撐不住,一聲輕哼,甚是不自在的轉開了頭。


    端木大夫人抿唇輕輕一笑,似是在取笑自家男人別扭的孩子氣,隻是轉而,她便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再出聲,語氣凝重而肅然,“可是老爺,您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過想當然了?”她們兩人是夫妻,情份自是非比常人,而且夫妻感情極好,端木大夫人看著自家老爺一時間鑽了牛角尖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可又不得不出言提醒,“老爺,您想的再好,但可別忘了一件事兒。”


    “什麽事?”端木睿峰輕啜一口茶,看向她。


    這人,腦子怎的就不轉彎了?


    端木大夫人看著他朝著自己望過來的眼神寫滿疑惑,不禁沒啥好氣的對著端木睿峰翻了個白眼,“老爺,妾身想告訴您的是,您把顏丫頭當成了自家人,覺得她就是咱們端木府裏的人,當然,妾身也從不曾把顏丫頭當成外人,日後她迴府,妹妹不在,她就是妾身的親女兒,但是,這隻是咱們的想法兒呀,您卻忘了,顏丫頭她什麽都不知道!”


    “……那又怎樣?她的血,是咱們端木府裏的。”


    要是換了自家兒子,端木大夫人估計早一巴掌拍過去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


    好嘛,人家丟了這麽些年,一直把養父母當成親爹親娘,根本就不知道有你們這一號人好麽?


    現下你們覺得找到人了,人家就該立馬拋下之前的父母迴頭?


    說句不好聽的話,要不是端木睿峰是儀親王府的人。


    她可是半點沒把什麽儀親王府看在眼裏滴。


    當你們端木府裏的人,有什麽好?


    她雖然才和容顏見過一次麵,但好歹也相處了幾天吧,那丫頭的性子一看就不是什麽貪慕虛榮之輩。


    而且,她還從側麵發現了一件事,那丫頭的性子根本就是外柔,內剛!


    表麵上看著散散漫漫,但實則上心裏可是有主意的很!


    她甚至看的出來,家裏頭的事兒,就是宛儀郡主都以這個女兒的話為主!


    再想想之前她們查出來的那些事情……


    哪時一般尋常女兒家能做出來的?


    千裏奔波,宮中殺人,城門樓上幾箭射死敵將……


    這樣的女子,怎麽會被人輕易兩句話給說的變了主意?


    她看向端木睿峰,“老爺,您不能以尋常女子來要求她的。”以著這位大老爺現在的思路,肯定是想要阻止婚事的,到那個時侯,他不被人給攆出去才是怪事兒!畢竟據她所知,容顏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再就是那位沈博宇,那可是讓自家老爺都覺得忌憚,欣賞,以及遺憾這等人才怎的就不生在北漠的感慨!


    這等情況下,他這般心存憤憤的趕過去。


    能得了好兒才怪!


    “那你要讓我成全他們?”端木大老爺自鼻孔裏輕哼一聲,臉色難看。


    端木大夫人瞪了他一眼,“這個主意您還是自己想吧。”


    這何去何從的,她可做不了主!


    翌日一早,端木大老爺直接帶著自家妻子再次出府辦事兒。


    夫妻兩人的感情這麽好!


    去辦差都不忘帶上自家妻子啊。


    這讓儀親王府裏的幾位夫人都心癢癢的,同時對著自家夫君甩了幾分的臉子。


    看看大伯,人家是怎麽對待大嫂的?


    你說這都是一個娘生的,不過是出生前後順序不同吧。


    這怎的性子差了那麽多捏。


    被自家大哥無形中坑了一把的幾位端木老爺那叫一個心塞。


    大哥也真是的,你出去就出去唄,沒事兒老帶著大嫂做什麽?


    沒勁兒!


    嗯,迴頭得好好的和自家大哥上上課。


    關於,夫綱如何振的課。


    儀親王府正院書院。


    儀親王看著自己的心腹,“大老爺去了土固城?”


    “迴王爺,是的,此刻已經在百裏之外。”


    他們夫妻騎的是千裏血汗馬,自然是走的快。


    這轉眼工夫已是百裏之外。


    儀親王並不意外,隻是對著心腹點點頭,抽出抽屜裏的一封信,“你在後頭跟著,若是王爺出麵阻那丫頭成親,你就把這信給他。若是王爺隻是去參加婚事,觀禮的,這封,便,便毀了吧。”儀親王的語氣裏帶出幾分的歎息,話罷,他對著心腹下屬一擺手,麵色似是蒼老了好幾年,“下去吧,和外頭的人說,不許打擾。”


    他坐在椅子上,沒了外人,略顯老態的臉上一抹悲傷閃過。


    抬頭看著窗外半響。


    他驀然沉聲道,“來人。”


    “主子請吩咐。”


    “把這折子遞給皇上,和皇上說,本王年歲已高,累了,倦了,讓他擇日下旨,讓峰兒承王爵吧。”


    至於皇上要不要給恩典,是直接襲爵,還是降爵再襲。


    那都是皇上的事兒!


    宮中。


    皇上看著儀親王心腹遞上來的折子,眉頭皺成了個川字兒。


    “皇叔身子康健,正是輔佐朕的時侯……”


    “皇上,王爺心思已定。”


    皇上瞪了眼儀親王的心腹,臉上沒好氣兒,“行了行了,你退下,迴去和皇叔說,朕知道了。”


    真是的,一個個的都把難題往他身上推。


    要是端木睿峰那小子肯痛快的襲爵,世子的位子早就封了好不好?


    不過,知道端木睿峰夫妻去向的皇上心裏多了抹期望。


    要是這一行能順利解決此事,解了端木睿峰心中的死結。


    這承爵的事兒,也並不是什麽難事兒。


    他這麽一想,皇上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點兒的笑模樣兒,他看向身側的太監總管,“那丫頭說起來也是朕的晚輩,嗯,是外甥女來者,對了,她叫什麽來者?”


    “迴皇上的話,容顏。大金前安樂侯之嫡女。”


    皇上皺了一雙眉,“什麽安樂侯的嫡女,她是咱們北漠的人。”


    “是是,是北漠的人。是咱們的小郡主。”


    皇上眼底全是欣慰,“正是,能把她找迴來,朕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


    身側的太監隻是低垂了頭,再沒出聲。


    皇上搖搖頭,把注意力從眼前的折子上收迴來,有些遺憾,“這次那丫頭成親,咱們的儀親王肯定是要阻止的,聽說那丫頭也是極有個性的,哎,朕是看不到這熱鬧嘍。”他話裏頭的遺憾和惋惜讓身側低著頭的太監抽了抽嘴角,滿臉的無語。


    皇上,您是皇上哎。


    這樣看自家臣子和晚輩的熱鬧,真的好嗎?


    ——


    土固城。


    容顏和沈博宇成親的日子轉眼即到。


    這日難得的大晴天。


    風和日麗,藍天白雲,碧空如洗。


    衛紹強親自帶人在門口招唿著,平日裏看著是個俊秀的公子哥兒似的,但畢竟是上過戰場,真正殺過人的,一身的氣勢那不是假的,此刻,他斂了一身噬血的氣息,身著一襲青色直裰,臉上掛一抹溫和爽朗的笑,任是誰看了都不會把他當成是那名在戰場上親手殺人的衛參將!仿佛是鄰家公子一般,麵對著眾人,他隨意而溫和的笑,招唿著眾人向院內走去。


    院外,是早就擺好的整整一條街的流水席麵。


    不是什麽豐盛的菜——


    白菜小雞燉粉條,冬瓜燉肉,粉蒸肉……


    大碗的菜,大碗的肉。


    主食則是白麵饅頭,烙餅,素菜包子,肉包子。


    個個都有兩個拳頭大。


    容顏和沈博宇也是真的出了銀子——


    每人隨便吃!


    但有一個前提,走的時侯不能拿……


    與前院的熱鬧喜慶不同,後院多少帶了幾絲依依不舍的離別之意。


    宛儀郡主看著已經穿好嫁人,束了發的容顏,眼圈微紅,強忍著沒立馬落下淚來。


    該說的話前些天都已經說完了。


    昨晚母女兩人更是在一塊兒睡的,說了大半宿的話,宛儀郡主是念叨著睡過去的。


    這一刻,看著明豔動人,光彩逼人的女兒,宛儀郡主理即驕傲,又傷心。


    她的女兒呀,這般的美好。


    真真是便宜了沈小子!


    耳聽著外頭喜娘喊吉時已到,宛儀郡主再也撐不住,伸手握了容顏的手,“顏兒,日後,你可要好好的……”千言萬語,總歸是化作了這麽一句話,淚,已經是流了滿麵,“日後,日後和阿宇好好的過日子……”頓了下,她又哽咽著叮囑,“那個長安城,咱們,咱們不迴也罷。”說什麽落葉歸根,在她的眼裏,女兒才是她的命根子!


    隻要女兒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娘——”容顏也忍不住落了淚,抱著宛儀郡主失聲痛哭。


    外頭喜娘一腳邁進屋子,看到這抱頭痛哭的母女兩人,心裏也是了然——人家母女這麽些年,旦凡是感情好的,當娘的哪個舍得呀,想想自家捧在手心這麽些年的女兒要嫁到別的家裏,去服侍,孝敬別人,這不是等於剜心麽?所以,這個時侯哭兩聲兒什麽的,當真是再最正常不過了,不過她是喜娘呀,職責所在,可不能讓新人誤了吉日。


    便一臉帶笑,眉眼歡喜的上前去,“哎喲喲,新娘子這是迫不及待的哭嫁,要嫁去夫家了麽?快讓我瞧瞧,哭的厲害不厲害。”她上前,三言兩語的緩和了氣氛,又趕緊對著侯在兩廂的李嬤嬤,白芷等人使了幾個眼色,示意她們帶人下去梳洗的梳洗,給容顏這個新娘子補妝的補妝,她不管宛儀郡主,隻扶了容顏在一側的妝台前落座,“今個兒可是您大好的日子,得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呀。”


    一側補妝的趕緊著上前來。


    手腳立落的給容顏重新上了妝,當然,期間容顏也是不時的反對兩聲。


    饒是這樣,容顏看著最後被畫的濃妝豔抹的女人。


    嘴角還是抽了抽。


    這裏頭的好像是女鬼,而且還是個豔鬼,反正就是不像是她了呀。


    吉日已到。


    外頭迎新的沈博宇同樣一襲大紅長衫,眉眼含笑,神彩飛揚的走了進來。


    直到這一刻,沈博宇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才踏實了那麽一點點兒。


    至於要說完全的落地兒?


    估計得等到兩人拜完堂,步入洞房才算真正的鬆口氣了兒。


    沒辦法,被上次的事情給害的,純屬後遺症。


    因著新房和容顏出嫁設在同一個院子,所以,沈博宇的迎親就成了擺設。


    不過他會在花轎抬起來之後繞著土固城轉上一圈兒。


    大街兩側圍滿了人,迎親的隊伍裏有專門的人撒喜錢,喜糖……


    以示喜意。


    大紅的花轎顫顫巍巍,鎖呐聲聲,鑼鼓喧天。


    盡是喜氣!


    某個街道的一角,人群包圍著的中間。


    一名身材單薄,身著小廝打扮的年輕清秀的小廝用力的跳腳,伸著手,“哎,沈——”嘴張到一半,他突然就失了聲兒。


    迴頭,小廝瞪的溜圓的雙眼充滿了憤恨,怒意。


    可惜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甚至,身子都被對方輕輕一點,定在了地下。


    小廝的身側,是一名黑衣長衫打扮的男子,麵容普通,放在人群裏也是找不到半點的特點,此刻,他迎著小廝憤怒的似是要噴火的雙眼,嗬嗬一笑,語氣極低,“六公主,在下勸您還是老實點兒的好,不然,您是想試試看看我手裏的刀快,或者是看看是我先扭斷你那漂亮纖長的美麗脖子,還是,你能先尋的到救兵,讓沈博宇先行把你救下?”


    “你……”小廝,哦不,隻是小廝打扮的六公主狠狠的磨了下牙,要是眼神能殺人,估計她早把對方大卸八塊了。


    該死的,該死的……


    對方卻是無視她憤怒到極點的雙眼,一挑眉,眼神閃過一抹冷意,“六公主,您別這樣看著我,在下會誤會,您這高高在上的六公主是不是看上了我,要來個以身相許什麽的,在下,可是娶過妻的人。要不,您就委屈下,當個暖床的?”


    混蛋東西!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會把你剝光了衣服扛迴家,當個暖床的。”


    “……”


    前頭,沈博宇一行人越走越遠,逐漸消失。


    六公主有些急,這一著急吧,她啊的一聲,竟然能出聲了?


    下意識的,她抬腳就想要去追人。


    手臂被人硬生生給鉗住。


    力道之大,疼的她倒抽了口氣,她抬腳照著身側的黑衣人踹過去。


    “混賬東西,你放開本——”


    那人冷笑一聲,抬手再次點了她的穴道。


    “要不,咱們兩個試試,看看你先能讓沈博宇救下你,還是我的手先把你的脖子給扭斷?”


    要說剛才那話還帶著些許的挪愈。


    此刻,六公主驀的對上黑衣人眼底泛著陰鷙,噬血般的眼神兒,她全身的寒毛孔都豎了起來。


    心頭一陣懼意襲上來,她嚇的淚流滿麵。


    那人不防她竟然就這樣哭了……


    一路上她可是不曾露出半點的懼意,竟然這麽一句話就給嚇哭了?


    黑衣人皺了下眉,抬手一拎六公主扮成的小廝,“走吧,我說過,你對我有用,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唔唔——唔——沈博宇——容顏——


    救命呐。


    可惜,六公主也隻能是心裏吼兩嗓子罷了。


    ——


    此刻,容顏的喜轎已經繞著城一圈兒,重新返迴了掛有陳府牌匾的院子。


    新人下轎。


    踢轎門兒,跨火盆兒。


    被沈博宇背起來往院子裏走的時侯,容顏手裏的蘋果差一點滾落在地,可是著實的唬了她一跳。


    ——之前,喜娘和宛儀郡主可是再三的交待過她的。


    這蘋果不能吃,也不能掉。


    得好好的雙手捧著進夫家的。


    她雙手抱緊蘋果,背著她的沈博宇自是感受到她的動作,忍不住一聲低笑。


    容顏挑了下眉,鳳冠下的眸子閃過一抹狡黠。


    低頭,對著沈博宇的脖子咬了一口。


    並且趁著有鳳冠掩飾,她還特意的磨了兩下牙。


    這讓沈博宇無語的——


    這丫頭,也忒的記仇了吧,自己不過是笑了她一下。


    張嘴就咬……


    這,屬狗的吧?


    喜堂上。


    夫妻兩人拜天地。


    一拜天地聲罷,這高堂兩字尚不曾喊出來呢,門口一道焦急裏帶著幾分笑,笑意裏又帶著幾分古怪怪異的聲音響起來,“這高堂,且慢拜。”


    ------題外話------


    總算是爬上來了。我閃。明天入洞房,嗯,一定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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