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瀾人在半空,整個人也都暈了。


    他和許晴是孿生兄妹。


    打從娘親肚子裏,他就是偏弱的那一個,等到出生,卻是占了個先字兒……


    這麽些年下來,他的身子調養的不錯,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憾。


    那就是不能習武。


    所以,對於他,樓氏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出入府都是護衛一大堆。


    可今天許瀾是來見樓氏。


    他出門的時侯又沒和任何人說,隻帶了幾名貼身的小廝……


    身後,小廝唬的臉都白了,“世子——”要是主子出點什麽事兒,別說他們的命不保,他們這些人的家人都跟著倒黴!


    以著成王的性子,發賣都是輕的!


    半空中,一道鞭子飛起來,鞭梢卷起許瀾,一個巧勁兒把他拖到了地下。


    “世子您沒事吧?”


    “公子沒事吧?”


    許瀾被這一連番變故弄的有些暈頭轉向,不過他打小被樓氏以世子的身份培養,所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恢複理智之後,他示意小廝轉後,自己理了理衣衫,轉頭看向對麵的救命恩人,他雙手拱起,一臉的真摯,“多謝救命之恩,在下許——”話在這裏突然頓下,許瀾雙眸死死的盯著對麵的人,眼神陰鷙,“怎麽會是你?剛才救我的人呢?”


    “喂,你什麽意思,我們家主子救了你,難道還救錯了不成?”


    許瀾看著一臉憤色的小丫頭,冷笑了兩聲,“如果是她,我寧願我自己摔死。”


    “你,狗咬呂洞賓——”


    “我還說她是狗拿耗子呢。”


    許瀾是世子,雖然打小學的是規矩禮儀,但他畢竟是個男子,身邊跟著的小廝偶爾說笑,一兩句的他也就入了心,這會看著小丫頭牙尖嘴利,再看麵前那個女人一臉淺笑,溫柔款款的看著他,神色平靜,落落大方,仿佛自己是個叛逆期,不講規矩禮儀的頑童似的,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反駁了起來,“誰讓你們救我的,多管閑事兒!”


    小丫頭還欲再說什麽,平西王繼妃卻是盈盈一笑,似是看著不聽話,淘氣的晚輩,“瀾哥兒,我剛才也是情急之下,怕你擔心,你父親隻有你一個兒子,你說若是你出事,他不知道要多傷心,難過呢。”


    “主子您管他呢,您剛才為了救他,肯定手腕都腫了,迴頭不知道王爺要怎麽心疼呢。”


    “住嘴,”平西王繼妃嗔怪的看向小丫頭,一聲輕斥過後,她扭頭看向許瀾,“瀾哥兒,如今外頭有些亂,你日後出門兒可不能再這般的輕車簡從,多少帶幾個護衛也好……若是再來這麽一迴,又沒有我這樣的人及時救你,你當真出了事兒,你娘——”


    “多謝繼妃您救命之恩,今日之事,日後定有迴報,在下告辭。”


    他轉身走人。


    對於身後的嫣兒,用自己的行動來鄙視。


    身後,小丫頭倒是氣的滿臉通紅,“主子,您看他!”


    簡直是不失好歹!


    自家主子救了他的命哎……


    “小孩子呢,他聽了外頭的流言,誤會了我,無妨的。”嫣兒的神情溫婉,臉上帶著一種光,“謠言止於智者,待到過些時侯,他知道那些話都是外頭那些人故意中傷我,自然就不會多想,也不會牽怒於我了。不過,知道他這是去哪了嗎?”


    小丫頭抿唇一笑,“知道,奴婢剛才問了成王府裏的人,說是去見成王妃了。”小丫頭的話裏帶出幾分濃濃的幸災樂禍,“主子,您有所不知,奴婢聽說那位成王妃呀,正鬧騰著要和成王和離呢,可真真是……”同是,她看著成王府的馬車緩緩離開,小嘴鄙夷的勾了勾,當娘的分不清進退,當兒子的不知好歹……


    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嫣兒歎了口氣,迴頭向著街道別一側遠遠跟著的馬車走過去。


    臨上馬車前,她突然看了看身側的小丫頭,“去找人打聽下成王妃如今的住處吧。”


    “是,主子。”


    馬車裏,嫣兒蹙了下眉,眉眼裏帶了幾分的不快——


    成王也真是沒用。


    平西王都查明了那茶有問題,也找到了幕後陷害他們的真兇。


    他怎麽連個成王妃都哄不住啊。


    若是真的由著她這樣鬧下去,兩人和離……


    自己在外人眼裏成了什麽?


    明個兒有空的時侯,還是過去勸勸成王妃吧。


    希望,她能識大體些……


    要是成王妃曉得她此刻的想法,估計會直接拿了茶杯把人給砸出去!


    長安城的消息隔了半個月後傳到了容顏等人的耳中。


    此時,成王妃已經和成王徹底的和離。


    據說,成王到了最後,氣的要對成王妃動手的,卻被不想再容忍他的成王妃給打了出去。


    據說,到最後,成王還想著以許瀾世子之位要脅成王妃。


    據說……


    容顏坐在土固城的小院裏,身後是她自己特製的躺椅,麵前的小幾上擺著幾碟子點心,頭上是柳枝輕擺,不遠處,梨花,桃花朵朵開,風一吹,似是有隱隱的梨花香撲鼻而來,身周左右是白芷幾女來迴忙碌的身影,而另一側,她扭頭就能看到樂哥兒正在掂著腳,伸著小手夠一條柳枝,他矮,柳枝被風一吹左搖右晃的,到最後,小家夥也犯了幾分的倔勁兒,氣的他嗷嗷直叫喚。


    容顏看著看著,不自禁的把嘴角翹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啊。


    當然,前提是得忽略掉她們如今的特殊境況……


    啊的一聲大哭聲打斷容顏的思緒。


    她搖搖頭,拋開腦海裏那些亂七八遭的想法,起身把摔了個屁股蹲,正坐在地下扯著大嘴哭的樂哥兒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拿了帕子給他細細拭了眼角的淚花兒,容顏輕笑著捏捏他的小臉兒,“好了,你可是家裏頭的男子漢,姐平日裏和你說什麽來者,男子漢啊,那可是流血不流淚的哦,不過是摔了這麽一下就哭成這樣兒,那以後你怎麽保護我和娘親?”


    “嗚嗚……好疼……嗚……”


    容顏看著他在自己懷裏胡亂的蹭著,把一臉的淚水蹭到自己早上才換的衣裳上,她有些心疼的把小家夥拽起來,“不許再哭了啊,要是還哭,我就讓人把你送迴給娘去……”


    樂哥兒嘟嘴,使勁兒抱著她的脖子不鬆手,“姐,姐,不走。”


    閡著,他雖然是小,也知道在宛儀郡主那裏忒是無聊了,所以不想過去呢。


    容顏點點他的小腦袋,“壞小子。”


    樂哥兒雙手抱著她的脖子傻樂,反正,他就要和姐姐一塊待著!


    姐弟兩人又待了一會兒,李嬤嬤笑著過來請兩人去用午飯。


    “我娘忙完了?”


    李嬤嬤笑著點頭,“就這麽一個家裏頭的事情,夫人都做熟了的呢,不過是隨口問幾句便放了手。”


    這倒是真的。


    以前看著宛儀郡主小白兔似的,覺得她溫柔,無害。


    但隨著兩人相處的幾年,容顏漸漸覺得,其實,她這個娘以前不過是沒用心思罷了。


    來到土固城,為了防止宛儀郡主沒事情做,容顏便把家裏頭的事情都交給了她。


    自己則真正的做起了甩手掌櫃的。


    反正,外麵有沈博宇呢。


    正想著呢,不遠處沈博宇一襲青色長衫走了進來。


    他原本帶笑的眸子卻在看到整個人吊在容顏身上的樂哥兒時,遠遠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幾乎是磨著牙,他走過去,“他都那麽重了,你怎麽還抱他?”又不是不會走路!


    最後這話當然是沒說出來滴。


    不管如何這也算是他的小舅子,得罪小舅子這事兒,能不做就不做。


    沈博宇睇了眼身側的李嬤嬤,“剛才不是說要用午飯麽?還不把他抱過去洗漱?”又扭頭看向容顏,“顏兒,我有點事情和你說。”言外之意那就是,趕緊讓人把小家夥抱走!樂哥兒原本是抱著容顏的脖子死活不鬆手的,可抬眼看到沈博宇瞅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一歲多,不曉得那眼神的涵義,可下意識的卻覺得不舒服,扁了扁嘴,最後,屈服在沈博宇的眼神壓力之下!


    “乖,這個糖給你吃——”


    這是他從街上看到有人賣捏的人偶糖,覺得這小子應該會喜歡。


    瞧瞧這會,不是用到了麽?


    沈博宇眉眼裏閃過一抹傲嬌,他衝著一臉無語的容顏挑挑眉,以眼神看過去。


    如何?


    嗯,你好,打一棒子給顆糖……


    那是,這可是我小舅子,得哄著點呀,要恩威並重!


    並重你個鬼!


    容顏瞪他一眼,又不好拆穿他,隻好安慰了兩句樂哥兒,轉身吩咐李嬤嬤把眼巴巴望著她的樂哥兒給抱走,“樂哥兒乖,先和李嬤嬤過去,姐姐一會就去找你和娘親,好不好?”


    “那,姐姐要快點來啊。”


    小家夥嘟了嘴,很不樂意,悄悄的瞪了眼沈博宇,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糖,算是同意先走了。


    容顏和沈博宇兩人進屋。


    “你呀,他是我弟弟。”真是的,以前怎麽就沒見他這樣大的醋性?


    沈博宇接過她手裏的茶,挑高了眉,“他是男的!”


    “他是我弟弟。”


    “他是男的。”


    “……”


    還能不能愉快的說話了啊?


    容顏使勁兒的瞪著沈博宇,怒,摔!


    午飯是在小花廳裏一塊用的。


    此時正值春季,三月底,四月初的天氣。


    土固城的冬天去的晚,哪怕是四月份,也不似長安城那般有著初夏的氣息,容顏等人這會還穿著夾層的小衫,有風徐徐的吹起來,從窗子裏吹來,穿堂而過,自半開的後窗裏吹過去,繞了一圈,桌上擺了滿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宛儀郡主如今打理家事,她細心,自然是照顧到每個人的口味,便是最小的樂哥兒都有他愛吃的鬆子魚!


    當然了,這也是她聽了容顏的話,覺得吃魚對小孩子好。


    容顏可是和她說過的,多吃魚的小孩子聰明呢。


    所以,哪怕在土固城海鮮貴,但宛儀郡主卻是豪氣的很,隔個兩三天就買上一迴,讓大家跟著打牙祭。


    用她和李嬤嬤的話來說,那就是不缺這點錢!


    眾人用過午飯,陳老爺子念叨著之前的大白鵝,帶著小廝和馬嬤嬤走人,樂哥兒卻是已經開始打嗬欠,容顏親自送宛儀郡主和樂哥兒迴房,然後和宛儀郡主告辭,迴了自己的屋子,半道上遇到沈博宇,容顏挑挑眉,嘴角一抹嬌俏的笑,“你之前不是說外頭有事要去處理麽,怎麽的,這會就迴來了呀。”


    “嗯,要陪媳婦兒。”


    敢情他說的外頭有事兒,是指的小花廳的外頭啊。


    容顏迴味了過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是自己撐不住,噗哧一聲笑起來。


    “原來我陪你會讓你這麽高興呀,早知道我就天天陪你了。”也可以時時看到她的笑。


    容顏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睇向他,“嘴塗蜜了麽?”


    “怎麽會,對待媳婦兒,自然是要好,更好……”


    容顏嗯哼兩聲,側了頭去看他,“你今個兒中午在外頭都做什麽事情了?”


    “啊,沒做什麽呀,就是去了幾家醫館談合作的事情啊。”年前他們暗中吞了幾家的醫館,為了那場雪災沒少往裏頭暗中搭了銀子,雖然做的隱秘,但也還是被幾個有心人給嗅到了什麽蛛絲馬跡,他上午出去就是去處理這件事情的——隨便推出了一個人,充當自大城市過來的商人,而後又讓他覷準了時機,把藥材什麽的從各大城市引進來一些……


    不用過兩個月,說不得本月,或是下個月就有可能會是大批的征戰!


    這樣的話,他們的藥材不管是賣給哪個軍隊,都會賺上一筆。


    銀子嘛,沒有人會嫌多滴。


    他看向容顏似笑非笑的眸子,有些疑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麽?”


    這事兒,他們之前是有商量過的呀。


    “哦,原來,隻是去談合作呀,是酒樓還是去的花街,難不成,還吃了花酒?”容顏低頭輕輕的啜了口茶,壓下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再抬頭,眼神裏頭就多了抹悵然,“你不知道,這男人啊,他旦凡在外頭做了什麽愧心事兒,心虛之下,他迴家之後對自己的妻子總是要無緣無故的低下身段,說上一通的好話,以圖用這份討好來減低自己心裏頭的愧疚感呢。”


    沈博宇喝到嘴裏的一口茶就那麽直接的噴了出來。


    他抬頭,一臉幽怨的看向容顏,“顏兒,你不相信我!”咬牙切齒的樣子做足了怨夫狀!


    容顏抬眸,慢條斯理的把帕子遞給他,“激動什麽呀,被我說中了心思,有點惱羞成怒嗎?”


    沈博宇這下更惱了,看著她,恨不得把她拽過來按在身前好好的教訓教訓。


    不過打是舍不得了啊。


    罵,也不舍得……


    隻能……


    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把人撈過來,有力的吻上了她的紅唇……


    屋子外頭,山茶端了水果盤正想闖進去,卻被玉竹給手疾眼快的拽了迴來。


    “唬,別進去,公子在裏麵呢,先再外頭等等……”


    山茶眨眨眼,一臉的無辜,“就是公子在裏麵,才送果盤的呀。”


    “你呀,傻丫頭!”她們四女本就比容顏大上個一兩歲,如今眼看著容顏就要十六歲,四女自然也都十六七歲,但山茶是大大咧咧,粗心的性子,在這些男女之事上從不曾用心,倒是玉竹,想著她剛才想要進屋,一隻腳門內一隻腳門外看到的情景時,不禁俏臉再次紅了起來,她咬了咬唇,在山茶額頭上點了一下,嗔她,“問那麽多做什麽,我還會害你不成?聽我的沒錯。”


    “好嘛,等就等嘍。”


    屋子裏,容顏被吻的暈天黑地的。


    唿吸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最後,還是沈博宇低笑著放過了她,卻又懲罰性的在放開她時,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不輕不重的,卻也讓容顏的紅唇腫了那麽一點點兒。


    “下次,若是再讓我聽到這般傻話,我定要狠狠的罰你。”


    容顏好半響兒才緩過來自己有些急促,混亂的氣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奈何她這一眼實在是沒什麽威脅力。


    倒到是因兩人剛才的那一吻,她的臉頰兩側全是霞紅,眸眼迷離,而憑空添了幾許的嫵媚,風情。


    “山茶,山茶?”


    這丫頭,怎的還不進來?


    讓她去端個果盤,怎的要這麽久,難道是跑去街上買了不成?


    她在這裏遷怒了起來。


    門口,山茶端著果盤走了進來,雖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可小丫頭還是嘴快的加上一句,“小姐,奴婢早就來了的,可是玉竹不讓奴婢進來,說是小姐您這會不想吃,讓奴婢在外頭侯一侯呢。”說罷這話,她朝著隨她前後一塊進來的玉竹挑高了眉,“小姐不信您問玉竹,奴婢可沒偷懶兒。”


    玉竹抬頭看了眼容顏,再聽到耳側山茶的話,實在是忍不住的撫額一聲呻——吟。


    這傻丫頭!


    椅子上,容顏聽著山茶這話忍不住的臉上一熱——


    剛才那一幕,玉竹看到了啊。


    啊啊,以後沒臉見人了。


    容顏想到剛才兩人的親吻被玉竹給看到,就覺得全身不自在!


    這讓她以後怎麽和玉竹說話嘛。


    想也不想的伸手在沈博宇的腰上掐了過去,讓你再偷吻!


    沈博宇啊的一聲,倒抽了口氣——疼,疼啊。


    山茶傻唿唿的瞪過去,“公子您怎麽了?”


    容顏很是淡定的開了口,“剛才有隻蟲兒,咬到他腿了。”


    啊,有蟲兒嗎?


    在哪?


    山茶傻唿唿轉頭四處去找,身旁,玉竹捂了眼——


    她不認識這傻妞兒!


    ------題外話------


    十二點前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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