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親王府的鬧劇傳遍整個北漠皇城,不過敢笑的沒幾個。


    端木睿峰懼內這是整個北漠都曉得的。


    可端木睿峰身為儀親王的嫡長子,和當今皇上親如手足,手握實權。


    可不是誰都能隨意取笑,說閑話的。


    便是皇宮中帝後兩個人聽到小太監的傳話,皇上也隻是搖搖頭,當做了一樁迴頭可以好生取笑儀親王的玩笑,別的嘛,該生氣的早就生了,再有皇後從中間調停,聽到這類的事情多了,不過是一笑了之——自家大堂哥的身手他可是知之甚深,人家夫妻兩人甩花槍,他要是再強行出頭,豈不是討人厭?


    “皇上,皇上您說什麽呢,妾身說的話您聽了沒有啊。”


    說話的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嫩的能掐出水來。


    是宮裏新進的一個美人兒。


    皇上本是覺得她還算順眼,這會聽了儀親王府裏的笑話,心情甚好,不知怎的再看眼前的女子便沒了之前的心思。


    他是皇上,自然是隨心所欲的。


    沒了興趣就直接起身,“朕走了。”至於理由什麽的,嗬嗬,他是皇上!


    身後的美人兒著急了起來,嬌媚無骨的身子似是要向著皇上的身上靠過去,嗬氣如蘭,“皇上——”


    “行了,你好好歇著,朕還有事,聽話。”


    這句話已經是皇上最大的耐心,身後,貼身小太監立馬笑著上前,攔下那美人兒。


    “貴人留步。皇上明個兒會再來看您的……”


    他的話恭敬裏卻透著兩分居高臨下的傲氣,把那美人兒氣的。


    幾欲咬碎一口銀牙。


    ——皇上起駕——


    眼看著皇上等一行人走遠,宮門處再也看不到人影,美人兒努力維持著的笑容唰的一下掉下來。


    整張臉如同凍成了冰碴子似的。


    身後,小宮女和小太監齊齊打了個哆嗦。


    有人低聲的勸著,“主子別惱,皇上說不得真的想起重要的事情來——”


    “是啊主子,公事自然是重要的。皇上不是說了麽,明個兒來看您呢。”


    “是哦,剛才公公可是也說過的,皇上明個兒會來的。”


    幾名宮女太監聽著她這話都悄無聲息的把腦袋又低垂了兩分。


    誰不曉得皇上和貴公公那話是敷衍主子的?


    可偏瞧著主子這神色,好像是認了真……


    幾名小太監心頭都苦笑了起來,跟著一名這麽天真的主子,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呐。


    耳側,美人兒好聽的聲音響起來,“你們出去一個,看看皇上是迴了哪裏。”她美眸轉流,故作陰冷的看向身側的幾名下人,“我隻是擔心皇上,所以才出去讓你們看看的,並沒有別的心思,你們誰若是膽敢胡亂往外頭傳,哼,小心我輕饒不了你們。”


    “主子放心,奴才們曉得您對皇上的忠心。”


    “嗯,知道就好,你們都退下吧。”


    隻餘下美人兒一人的屋子裏,她劈哩啪啦把殿內的東西砸了個稀八爛。


    明個兒來看她?


    哄鬼呢吧?!


    可她偏還隻能笑盈盈的認著,等著,盼著!


    一盞茶功夫後,小太監來迴話,“主子,皇上去了皇後娘娘那裏。”


    “該死的!”


    明個兒,她怕是要成為整個皇宮中的笑柄了!


    她在這裏氣的趴到榻上哭了半天,皇上卻是和皇後兩人帝後和樂,一起坐著用了晚飯,而後,又下了兩盤棋,當晚直接就宿在了皇後宮中!這更讓那些嬪妃們心酸不已,可皇上去的地兒是皇後宮中……


    這宮裏的女人,哪個有皇後大,哪個有皇後得寵?


    所以,她們哪怕是酸的牙冒酸水呢,也得受著!


    皇後第二天是神清氣爽的接見了眾嬪妃們的請安,看著幾位得寵的妃子陰陽怪氣的,她也甚是好心情的沒搭理她們。


    不過是說幾句酸話兒罷了。


    她又不會少塊肉兒。


    隨意的敷衍了幾句,皇後直接就端了茶,“諸位迴吧,本宮還有事情要忙。”把人趕走,她眼底一閃的冷意閃過,隨即就換成了笑意盈盈,對著不遠處的心腹太監招招手,“去一趟儀親王府,和端木大夫人說,讓她萬事悠著點,別老是欺負端木大老爺。”


    真是的,要讓她說,她那姐夫也真真是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腦子。


    這樣的話傳出去對她們夫妻有什麽好?


    皇後可是絕對的相信,以著端木大老爺的心機,要是堅決杜絕這話向外傳。


    肯定不會出端木府一絲半點兒的。


    如今府裏發生的這事兒,轉眼就傳了出來。


    歸根究底,在皇後看來,這原因還是在自己這位腦迴路不一樣的姐夫身上!


    不過她身為皇後,又是姨妹,這些事情也就懶得去說了。


    隻提醒自己的姐姐一句,悠著點兒,別玩過火就成。


    而此刻的儀親王府。


    端木大夫人的火氣來的快,消的也快,已經笑意盈盈的和著端木大老爺在用午飯了,隻是想起昨個兒小兒子去軍營,竟然都沒和她這個當娘的告別,心裏就有些吃味,更多的則是對端木睿峰的惱怒,不過好在,也隻是偏向於瞪他一眼,或是白他一眼什麽的,卻是沒有再翻臉,或是轉身要去取大刀之類的話,這讓端木大老爺長長的鬆了口氣。


    自家娘子就是懂事兒,顧全大局!


    要是讓皇上等人曉得他心裏這般的想法,估計會笑掉大牙好不好?


    就這的,還懂事兒?


    啊呸。


    瞧著端木大老爺悄悄鬆口氣的樣子,端木大夫人橫他一眼,卻是溫婉的給他裝了碗湯,“老爺您這兩天火氣大,又操勞日久,多喝些清湯補補。”看著端木睿峰眼底歡喜一閃而過,端木大夫人心頭閃過一抹笑意——


    皇後妹妹還說什麽讓她別過份。


    這是什麽話嘛。


    她又不是傻子!


    把自己的夫君得罪的狠了,惹的惱了,到最後受罪,受苦,倒黴的還是她自己?


    她才不會傻的把自己的男人往別的女人懷裏推呢。


    “娘子你也吃。”


    夫妻兩人齊樂融融,你來我往,眉眼含笑,看的一側服侍的小丫頭紛紛垂下了頭。


    心裏卻是各自長舒了口氣。


    還好,這一波兒算是正式的過去了。


    儀親王的書房。


    他坐在椅子上聽著府中婆子三言兩語的說完,及至說到這會兒夫妻兩人正眉眼帶笑的坐在一塊吃午飯,儀親王當場就翻了白眼,對著那婆子沒甚好氣的擺手,“趕緊出去出去,以後這些瑣事兒不用和我說,本王哪裏耐煩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說的那婆子暗自在心裏直翻白眼,您不管這些雞毛蒜皮兒的小事兒,那明個兒下午是誰吩咐她特意留心大夫人和大老爺的呀。


    這會兒又說不關心了。


    切。


    主子難伺侯!


    她行了福身禮,恭敬的轉身退下去。


    屋子裏,儀親王極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昨個兒大兒媳婦鬧那麽一個大陣仗,他還以為這夫妻兩人最起碼得冷戰一段時間呢,沒想到這隔天就和好了,哎,自己這個大兒子呀,什麽都好,就是夫綱不振!


    汗,感情儀親王他老人家是覺得無聊,把自己兒子媳婦的打架當生活調料呢。


    這會聽到說他們轉眼和好。


    自是覺得沒趣兒極了。


    端木大老爺有這麽一個不靠譜的爹,沒能長歪可真是幸事兒。


    且不提儀親王府的樂子,再迴到容顏等人的住處。


    土固城是個小縣城,說小不小,說它大吧,還真的不如長安城附近繁華的一個小鎮!


    可坐落在邊疆這種地方,一個小縣城,自然而然就顯的繁華了起來。


    此刻正值十一月,寒風冽冽。


    容顏窩在屋子裏,把自己包裹成棕子般的存在不敢出屋。


    屋子四角都擺著火盆,上麵是發了大價錢買來的銀霜炭,屋子裏熱氣騰騰,一道棉簾把裏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一個是溫暖的。


    一個則是寒冷的冬。


    容顏看著李嬤嬤在扶著樂哥兒練走路,小家夥懶得緊,沒走兩步呢就撲通坐在了地下。


    好在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天冷,小家夥又穿的厚。


    摔那麽一下也沒什麽。


    而且樂哥兒向來是皮實的緊,自己摔了個屁股蹲兒,他還樂嗬嗬的笑。


    李嬤嬤看著卻是心疼的緊,把小家夥抱起來,又是看又是說的,偏樂哥兒還不準她抱,使勁兒的推她,小手小腿同是胡亂的踢著往外掙,容顏看了便笑,“嬤嬤,你把他放下來吧,他是個男孩子,得粗養。”再說,他們現在這處境,日後還不一定怎麽樣呢,這孩子呀,還是別那麽嬌氣的好。她把樂哥兒牽了小手坐在自己的身側,由著他拽自己身上的玉佩玩兒,看著他一派無憂的樣子,她輕輕歎氣。


    “小姐別擔心,咱們不是在這裏安頓下來麽,您和世子都說的,皇上一時找不到這裏的。”


    “嗯,暫時是不用想那些,我隻是看著樂哥兒覺得有些對不起他的樣子。”


    李嬤嬤一聽這話不幹了,她挑高了眉,聲音都抬高了幾分,“小姐說的這叫什麽話啊,什麽叫做連累了哥兒?當初要不是您收養了他,哥兒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情景呢,說不得……”她是想說活不到現在的,不過想想這話不吉利,她們現在的情形又特殊,便把話硬生生咽了下去,隻歎了口氣道,“小姐,您當初是好心,是心善,這會的情況也不是咱們想的,都怪那皇上!”


    頓了下,她直接道,“老奴相信哥兒便是懂事,也絕不會因為現在的情景而怪您的。”


    若是他怪,那就是他是個養不家的。


    是頭白眼兒狼!


    要是真的是這樣的,小姐可就更不必要去想哥兒想什麽了。


    李嬤嬤的話聽的容顏輕輕的笑了起來。


    “嬤嬤,您想多了。我隻是一時感慨罷了,覺得要不是因為跟著咱們,就不會有如今這般的千裏奔波。甚至動不動還有生命危險。”這也幸好是她有一手的醫術,一路上從不曾間斷的給宛儀郡主幾個人用藥膳調養身子,補血氣,樂哥兒這裏更是不用說了,針對小孩子的預防她可是沒少費腦子,如今看著,樂哥兒竟然真的撐了這麽久,竟是連個小感冒都沒有。


    容顏覺得自己的成就感還是蠻多的。


    隻是,她看著樂哥兒這般沒心沒肺的笑,還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是當初把樂哥兒送給一戶普通的人家收養。


    他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不過隨即容顏就笑著搖了搖頭。


    假如的事情,還是不要去想的好。


    樂哥兒也在這個時侯抬頭,朝著容顏咧嘴大笑,露出兩排沒有門牙的粉紅門床。


    容顏看著小家夥滑稽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等到宛儀郡主和沈博宇一前一後進屋,兩人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笑的前仰後合,不成體統的樣子。


    宛儀郡主看著自家女兒這般的開心,極是高興。


    這一路上的事情,沒有因此而影響到女兒的情緒,真的很好。


    可下一刻,她就想到了自己身側的沈博宇——


    經過這麽一路的奔波,宛儀郡主自是早把沈博宇當成了自己的準女婿!


    哪怕他和容顏兩人還沒有正式成親。


    可她卻把沈博宇當成了女婿來對待。


    這一刻,看著自家女兒沒有半點形象的樣子被沈博宇給逮了個正著,她不禁就有些擔心了起來,趕緊一聲輕咳,“顏丫頭你瞧瞧你,可還有半點姐姐的樣子?樂哥兒做了什麽事情讓你笑成這樣?”她邊說邊扭頭朝著沈博宇看過去,看到他臉上有的隻是笑,並沒有其他的惱或是別的情緒,方放下了一顆心,繼爾一想,她自己也笑自己的多心了起來。


    在長安城中,顏丫頭出格的事情還少麽?


    而且這麽一路事關生命危險的情景下,沈博宇都沒有丟下容顏,沒有嫌棄自家這丫頭。


    怎麽會可能因為她這麽沒有形象的一笑就心有不悅呢。


    她笑了笑,再看向沈博宇時眼神便隻餘柔和,“這丫頭一瘋起來就沒輒,外頭冷,咱們也進去吧。”


    “您請。”


    沈博宇笑著給宛儀郡主打起了簾子,請她先行一步。


    自己則跟在了她的後頭,看著被容顏抱在懷裏的小樂哥兒,沈博宇嫉妒的暗自磨牙。


    這臭小子,又仗著自己小,沾他家娘子的便宜!


    不過心酸歸心酸,對這小的能當自己兒子的小舅子,沈博宇還真的是沒有半點的法子,磨了磨牙,他終是看不過眼,伸手,“來,讓我抱抱這小家夥,看他這一路是重了還是瘦了。”他說罷這話,直接伸手,也不顧樂哥兒不想讓他抱,要轉身往容顏懷裏紮,卻被沈博宇給抱了小身子拎到了自己的懷裏,伸手點點他的小額頭,“重了不少呀,瞧著這氣色,多好啊,這一路上可是辛苦你姐姐嘍。”


    樂哥兒也不理他,伊伊呀呀的朝著容顏伸手。


    嫌棄沈博宇呢。


    沈博宇才不肯把這臭小子送到自家娘子懷裏呢,趁著容顏在那一側和宛儀郡主兩人在說話,好像是談的外頭家裏的嚼用,他低頭,暗中對著樂哥兒投去警告的一眼,低聲磨牙,“我可告訴你呀,別仗著你小,就敢隨便占我家娘子的便宜,別以為你小我就不敢怎麽樣,哼哼,你再敢過去,信不信我揍你?”


    樂哥兒聽不懂。


    但小孩子最是敏感不過呀,對於沈博宇的話,他也不需要懂,直接就迴了一個迴應。


    哭!


    哇哇哇的哭,朝著容顏伸手要抱……


    那一臉淚花兒,扁著小嘴,紅著眼圈啊啊大哭的樣子,看的容顏心疼極了,忍不住就瞪了眼沈博宇,“你怎麽欺負他了啊,真是的,那麽大一個人和個孩子計較。”說罷這話,她也不顧沈博宇的黑臉,直接把小家夥給撈了迴去,還沒等她抱在懷裏呢,樂哥兒的穿耳魔音如同被人擰了開頭,關掉了一般唰的一下就停了下來。


    容顏瞪他,“你看看你,準是你欺負他了。”


    沈博宇,“……”他覺得自己冤枉極了啊,他才隻是瞪他兩眼好不好?


    被容顏抱在懷裏的小家夥不哭了,扯著容顏的頭發玩的不亦樂唿。


    還時不時的咧開嘴咯咯笑。


    看著不遠處玩的開心的一大一小,沈博宇的額頭上飛過一排排的烏鴉。


    他覺得他可以出去找個地方哭一下了。


    土固城的生活很簡單,吃喝睡,偶爾出去逛一下街也就那麽一條路,這樣的生活,簡單到有些枯燥。


    不過也幸好這會兒是天冷。


    外頭寒風冽冽。


    陳老爺子等人在出去玩了一迴之後,迴府當晚就有些感冒,喝了藥,在屋子裏休息了兩三天之後才緩過那口氣,雖然好的極快,但還是嚇到了宛儀郡主,她直接就親自盯起了陳老爺子——隻許在院子裏玩兒,絕不能再出去吹風了。


    老爺子開頭還不樂意,嘟嘟囔囔的和容顏告狀。


    後來在沈博宇給他在屋子裏插了梅花妝,又做了幾個秋千什麽的玩意兒之後。


    老爺子才一臉帶笑的答應不出去。


    宛儀郡主本身就不是個愛出去的人,雖然這邊的環境比起長安城中要輕鬆多了,對於女子的要求也沒那麽嚴,不少的婦人都是帷帽也不戴的就走出去,還和小攤販,店主什麽的討價還價,但宛儀郡主也就是看著覺得新奇罷了,要是真的讓她那樣出去,估計她自己先就被嚇哭了,所以,她直接把對外的一切交給了張嬤嬤,自己則縮在了屋子裏暖冬,逗娃,做些針線。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就是一個月過去。


    十二月,到了。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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