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軒是勃然變色,那個女人怎麽是什麽東西,她也配給自己做側夫人?他的臉色再也沒了剛才的平靜,好在打小受到的皇家禮儀,貴氣尚在,他按下差一點就要變色,急欲想要進宮去尋太後說個明白的心思,看向沈博宇,“大哥你這話是打哪聽來的玩笑話啊,嗬嗬,你和大嫂的好事兒,當弟弟的怎麽跟著摻合呢。再說,”他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心頭完全平靜下來,“想做我女人,可沒那麽容易。”


    沈博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這事,是你想就想的嗎?


    太後的旨意,那個女人可是不敢說半個不字的。


    再說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不就是自己兒子屋裏進個女人麽,別說是側夫人,就是正房。


    別看那個女人這會在平西王耳邊吹的好一個枕頭風,要是太後真的下旨給沈博軒賜婚,她肯定頭一個讚成!


    沈博軒被這一眼看的,心裏頭那叫一個鬱悶——


    自己這個大哥清楚的事情他也並不是不曉得的,隻是那個女人?


    他有些煩躁的丟了手裏的筷子,端了手裏的酒看向四皇子等人,“來來,咱們喝酒——”


    午宴過後,在後花院子請了一台小戲伊伊呀呀的唱起來。


    因著容顏在孝期內,唱的無非都是一些探母,孝女烈傳之類的戲文,聊勝於無罷了,下麵的客人散了不少,四皇子等人早早便在沈博宇的陪同下告辭離去,留下的也不過是容二夫人幾個妯娌,以及心裏另有目的陳府一家人罷了,小戲像征性的唱了兩出便退了下去,宛儀郡主笑著邀了一行人去小花廳裏落坐,用茶。


    陳梅之前在容顏那裏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這會自是不敢再出頭,隻烏溜溜的轉著雙眼打量這院子——假山池沼,小橋流水,風吹起,有花樹搖曳生香,地下是鵝卵石鋪就的地板,雖不如駙馬府的貴氣,華麗,但卻勝在精細,雅致!而且院子裏的花木極多,帶著無盡的朝氣,自然,陳梅心頭不禁暗讚,眼底不知不覺的便湧起了些許的羨慕,妒忌——


    她可是清楚這院子的底細。


    當初這都是她們陳府的東西呀,真是可惜了。


    在家裏她可是沒少聽自己的娘親念叨,當初宛儀郡主出嫁,那可是紅妝十裏!


    陪嫁的東西可是又多又好,貴重極了。


    要是這些東西都能還是她們陳府的就好了啊。


    她坐在小花廳的椅子上暗自惋惜,孰不知她眼底那一抹算計半點不漏的落入容顏的眼底。


    把玩著手裏的茶盅,容顏輕輕的搖搖頭。


    這人呀,她就是貪心,一如此刻的陳梅,她怎麽就不想想,這院子也好,宛儀郡主的那些陪嫁也好,可都是大長公主和陳老駙馬的,宛儀郡主可是她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嫡嫡親的女兒,難道她們要把東西不給自己的親生骨肉,反而留給別的什麽亂七八遭的人?若是嗣子是個靠的住的也好,可如今看來,陳老爺子養的這兩個嗣子根本就是兩頭白眼兒娘!


    也幸好,當初陳老駙馬和宛儀郡主把大半的家業都給宛儀郡主當了陪嫁。


    不然的話這會估早逝的大長公主都得被氣的從地下爬起來!


    胡氏是有著目的過來的,可她帶的人沒幾個經用的呀,她朝著身側的嬤嬤打了個眼色,自己則在屋子裏陪著宛儀郡主幾個說話,一來二去的便過了三刻鍾,眼看著就要申時,胡氏有些坐不住,她看了眼身側的嬤嬤,笑著起身告辭,“大嫂今個兒也累了吧,我就不打擾,若是有什麽事情日後派個人去侯府說一聲,咱們總是一家人的,大嫂可別和我客氣呀。”


    “嗯,李嬤嬤,幫我送送安樂侯夫人吧。”


    宛儀郡主哪裏不曉得她是在自己麵前顯擺,不過那又如何,她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這個侯夫人的位子呀,轉頭吩咐了李嬤嬤代她去送客,胡氏麵色就有點不快了,竟然隻讓個嬤嬤送她這皇上親封的侯夫人?不過她張了張嘴,卻在看到門側一閃而過的自家小丫頭的身影時把話給咽了下去,隻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大嫂你且和陳大夫人陳二夫人好好聊聊吧,你們姑嫂說話,我可不摻合了。”


    她這話可是明擺著在刺宛儀郡主了。


    陳府這兩位夫人是什麽德性她不清楚嗎,和宛儀郡主又不是什麽真正的血親,感情能好才怪。


    有什麽好聊的?


    不過是胡氏覺得自己不痛快,就不想讓別人心裏舒服罷了。


    胡氏告辭離去,容三夫人容四夫人是一塊兒來的,這會也終於起身告辭,對於這兩位素來是明哲保身的嬸嬸,容顏沒什麽好感,但也不是討厭,親自送出二門,等到她返身迴來的時侯,容晴小臉上再次恢複了明媚的笑,挽了她的手一蹦一跳的,“姐,她們終於走了,你不知道,母親在的時侯我都想溜到外頭和山茶幾個說話玩去了。”


    雖然嫡母沒有真正的虐待她,可也沒對她好到哪裏去。


    她不怨,但卻不喜歡和嫡母相對的那種氣氛。


    容顏理解她的心思,卻不能多說,隻是輕輕拍拍她的手,“晚上想吃什麽和山茶說,我讓她給你做。”


    “嗯,就知道三姐姐最好了。”


    抬頭看著前麵一蹦一跳扳著手指想菜色的容晴,容顏有些無語的撫了下額頭。


    這丫頭,上輩子是個餓死鬼麽?


    所以,這輩子才聽到吃的就雙眼發亮,煩惱全消?


    小花廳裏頭,隻餘下陳府兩房的人,因著宛儀郡主是婦人,容顏又是個待嫁的女兒身,陳府那幾位表少爺便隻在剛入府的時侯進來行了禮,隨後便被沈博宇給打發到了一桌的席麵上,之後沈博宇他們一行人告辭,那幾位少爺又不想自己留在前院廳裏喝茶,便也派了人和陳大夫人陳二夫人傳了話,隻道他們先行迴府,陳大夫人心裏存著兒事呢,自是點頭應下。


    自己隨身攜了女兒在小花廳裏落坐。


    陳大夫人接過小丫頭手裏捧來的茶,故作優雅的抿了一口,一臉和藹笑意的看向宛儀郡主,“妹妹這裏頭的茶就是好,和咱們陳府的茶一比,家裏頭的茶怕是不能喝了呢。”她笑著誇了一通,最後,欲言又止的看向宛儀郡主,“妹妹,這妹夫還沒出百日呢,顏丫頭她,真的就要嫁嗎?”這事兒雖然外頭也有傳言,但陳大夫人覺得還是自己確定一下的好。


    宛儀郡主手裏的茶盅緊緊捏了一下,點點頭,“嗯,太後她老人家的旨意。”


    “可這樣,這樣有些不好吧?”陳大夫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要是換做她的女兒,為了能夠攀上這麽一門親事,她也會這樣做的!但麵上,為了和宛儀郡主沒話找話,還是隨意的勸上幾句,“日後顏丫頭的名聲上怕是有礙——”


    “是太後的旨意呢,誰敢多說什麽?”宛儀郡主聲音輕柔,語氣卻是透著幾分冷意。


    質疑容顏就是質疑太後,對太後大不敬,什麽罪?


    這事兒,真的是太後一心促成的,不然沈博宇的旨意也不會那麽快的請下來——


    沈博宇比容顏大好幾歲,皇城中如他一般年歲的,都成親好幾年,孩子都有了兩個的不在少數。


    如今若是容顏再守孝三年……


    要是沈博宇能接受別的女子也好,大不濟三年後容顏這個正房嫁過去,這三年內太後再另賜幾個側室去服侍沈博宇。


    可惜,沈博宇不要啊。


    他寧肯等容顏三年!


    這把太後氣的,說實話,當時她心裏頭是真的埋怨起了容顏——


    她好好的孫子啊,到底是中了什麽邪,就這般的認定了這個女人?


    都是容顏的錯!


    可她再惱,架不住沈博宇的堅持,最後太後隻能另尋法子,直接成親!


    她們是皇家,她們說了算。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


    沈博宇知道這樣做會委屈容顏,但他不想夜長夢多!


    這中間的彎彎繞沈博宇是半點不落的都講給了宛儀郡主聽,他就是這樣和宛儀郡主說的,他知道容顏在這件事情上受了委屈,但以後,他會用一輩子來補償她……這些話,連容顏都不知道,宛儀郡主在心頭想了好久,再加上她本身就有幾分的頃向這個主意,在想了幾天之後便也放開了心裏頭的糾結,這會一聽陳大夫人問出來的話,臉上的神色微淡,聲音都輕了幾分,“有什麽不好的?難道大嫂是想讓顏兒抗旨不成?”


    “這可不成,妹妹說的哪裏話,怎麽能抗旨呢。”陳大夫人趕緊否認,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抗旨這麽大的罪名她可擔當不起呀,一個搞不好,是要抄家掉腦袋滴,她趕緊轉移話題,“要是依著太後的旨意那可就是下個月,沒幾天了呢,妹妹一個人在家,忙不過來吧,要不,嫂子過來幫幫你?”


    “對呀,咱們好歹也是一家人,妹妹,二嫂也沒什麽事兒,我也來幫忙。”


    雖然不知道陳大夫人心裏想的是什麽,但她肯定有算計是真的。


    說不定,她是想籍著過來幫忙的份兒暗中貪些什麽?


    畢竟容顏的婚禮在陳二夫人眼裏,那可是隆重而盛大!


    要是她們能幫著操持,從手指縫裏漏出來的銀子都夠她們花用上不少時間吧,陳二夫人這會仿佛看到眼前白花花的銀子朝著她飛過來,從天而降,她再看陳大夫人都跟著順眼了幾分,還好自己這次跟著她走了這一趟,要是她沒來,這麽好的事兒可不就是全都落到了她的手裏?陳二夫人心裏腹誹著,對著宛儀郡主這個便宜小姑愈發的討好,“妹妹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二嫂不是什麽能幫大忙的人,幫著你跑跑腿,打打雜什麽的卻還是能勝任的。”


    “多謝二嫂的好意,宛儀的婚事是內務府操辦,我實在是沒什麽好忙的,所以,就不勞你操心了。”


    宛儀郡主語氣溫婉,話卻是直接的很——


    我不用你!


    別說她用不著這些人幫忙,就是真的要找人幫忙,也絕不會是眼前的這兩個人!


    陳大夫人眼底閃過一抹不悅,卻仍是笑著,“妹妹可別大意了,雖然是內務府操持,但顏兒可是咱們家的人,怎麽能什麽都不準備呢,你如今又不好太過出麵——要不,這些天嫂子還是過來幫你看著一些吧?”


    宛儀郡主才想說不用,門外容顏挑簾走了進來,“那就有勞兩位了。”在宛儀郡主有些詫異的眼神下,容顏微微一笑,坐在宛儀郡主身側,幫著她續了茶方輕輕一笑,“娘,您這兩天身子骨不好,這些瑣事兒就別再操心了,兩位陳夫人過來幫忙自是極好的,有她們在,女兒放心,您也能好好的歇歇了。”


    “就是就是,咱們是一家人,客氣什麽?妹妹有什麽事情隻管著和我們說,千萬別客氣。”


    陳二夫人一臉的笑,眼都咪成了一條縫兒,“顏丫頭,你隻管讓你娘好好歇著,有什麽事兒找舅母就好。”


    容顏笑了笑沒有出聲。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陳大夫人等人又坐了一會便告辭離去。


    臨去時,陳梅一臉親熱的拉了容顏的手,依依不舍的,“我看到表姐就覺得喜歡,以後我沒事就來找表姐玩兒好不好?”


    “你來我倒是歡迎,不過我忙的緊,怕是沒空多陪你呢。”


    一側陳大夫人笑著看過來,“梅姐兒,你表姐忙的緊,哪裏有空陪你個丫頭?快過來,別打擾你表姐,咱們走了。”


    “好嘛好嘛,表姐你等我來啊。”


    陳梅不情不願的對著陳大夫人絆個鬼臉,笑嘻嘻的對著容顏擺擺手,在丫頭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眼看著陳府的人走遠,容顏眼神幽幽一閃,轉身迴屋。


    院子裏,宛儀郡主在等她。


    看到她進來,指了一側的椅子,“顏兒你坐。”


    “娘親可是覺得疑惑我剛才為何答應她們過來幫忙麽?”


    宛儀郡主點點頭,眉頭微擰,“那兩人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兒,一輩子就一次,你讓她們過來幫忙,哪裏是想讓娘親休息,分明就是在給娘找事做!”沒有她們的話,自己隻是操心哪裏事情沒做好,可有什麽疏忽,若是她們來了,有她們這些外人在,她還得時刻多長幾隻眼,時時刻刻盯著她們可有在顏兒親事上做什麽手腳,算計!


    在宛儀郡主看來,這分明就是在自己找麻煩。


    “娘,外祖父這樣的情景,你再看著她們兩家人占著陳府的一切,您,甘心嗎?”


    容顏沒有立刻迴宛儀郡主的話,卻是反問了迴去。


    椅子上,宛儀郡主怔了下,繼爾眼底流出一抹的澀意,以及怒意。


    甘心?


    她怎麽可能會甘心呢,她們兩家人占了陳府,霸了她父母的一切。


    若是她們好生的對待自己的父親也罷了。


    收養嗣子不就是圖個香火麽?


    可他們是如何對待自己父親的,自己的父親在陳府過的連個下人都不如!


    不過這些話,多說無益罷了。


    想到這裏,她朝著容顏笑了笑,“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是上一輩的事兒,我就是再多想又如何?”她難道還能強迫陳府開祠堂,把那兩家人給逐出陳家去不成?基於這種心理,宛儀郡主是真的沒多大的想法,再說,“反正你外公如今是和咱們一起住,日後不和他們那邊來往就是了。”這真的是宛儀郡主心裏頭的想法,惹不起,我躲的起。


    容顏聽著這話卻是意料之中的,她早想的到宛儀郡主會是這個想法。


    不過麽,她看向宛儀郡主,“娘,您甘心,我不甘心!”


    惡人就應該有惡報!


    若是以德抱怨,那何以報德?


    再說,欺負了她的外公,就這樣算了麽?更何況,陳府那邊的人明顯還沒打算罷手,事到如今,她們在見識了自己的手段後不說關起門來小心冀冀的過自己的小日子,竟然還敢想著算計她和娘親!甚至,還敢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婚事,宴席上……


    這事兒,對於容顏來言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宛儀郡主眼皮子一跳,“顏兒,你,你想要做什麽?”


    “也沒什麽,等著她們自己犯錯。”


    容顏的話一出口,宛儀郡主便反應了過來,容顏這是想著讓她們過來,然後她再將計就計,把這兩家人給好好的懲治一番呢,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卻被容顏開口打斷,“娘,咱們不能這樣算了的。”頓了下,她又加上一句,“她們現在敢這樣打我親事的主意,日後這家裏就你和樂哥兒兩個,誰知道她們會怎麽樣?”不把她們收拾了,她不放心!


    宛儀郡主點點頭,“也好,娘都聽你的。”


    這事兒上,她犯不著和自己的女兒爭執的。


    安樂侯容府。


    胡氏母女一迴府便收到了來自宮中太後的旨意,胡氏聽了心頭一驚,繼爾便歎了口氣。


    是側夫人啊。


    也好。


    唯獨容蘭卻是跳了腳,“為什麽是側室?我不要。娘,娘,我不要當小的。”她爹現在不是安樂侯嗎?她可是安樂侯嫡女,難道還配不上他沈博軒?她拉了胡氏的手,“娘,你去和爹說,我不要當小的,你讓爹去求太後,求皇上,我要嫁給沈博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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