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看著一臉怒意的宛儀郡主,微微一笑,“娘,我答應了再給她一次機會的。”不管怎樣,那個女人是樂哥兒的嫡親姨母,若是一個處理不好,以後說不得就會是一樁麻煩,雖然她不懼麻煩,但也不想今個兒一樁明個兒一樁的處理麻煩呀,所以,她寧願這個時侯給她一次的機會,若是她不好好把握,那麽也別怪她不講情麵。


    希望,丘嬤嬤能領會的到她的心思。


    隻是她會嗎?


    容顏搖了搖頭,又和宛儀郡主隨意說了些話,就起身告辭。


    站在院外,容顏想了想喚來張嬤嬤,“派個人迴去問問,看看丘嬤嬤最近都做了些什麽,和誰有接觸。”


    “是,小姐。”張嬤嬤雖心底詫異的緊,可卻還是規規矩矩的福了身,轉身去辦差。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容顏抿唇笑了笑——


    其實,她剛才還是沒有和宛儀郡主說實話,她對於丘嬤嬤的身份,還是有些懷疑的。


    雖然當初龍十親自調查,而且來自幾個方麵都顯示她的資料和背景無差。


    可是,容顏心裏總有那麽一兩分的狐疑,姐妹兩人分離那麽久,姨姨娘又是長居內院,她們姐妹是怎麽重逢的?如今媚姨娘已死,按著丘嬤嬤的說法那就是媚姨娘的貼身小丫頭出去外頭買東西時隨身戴了媚姨娘賞給她的荷包,她是從針線上起了疑心,經過千方百計的打探,才最終確定姐姐就是媚姨娘,而且,她還把自己的荷包給容顏看了……


    那針腳,細密結實的針線,是真的出自媚姨娘。


    而且也如丘嬤嬤所言,這荷包出自*年前,因是隨身戴著,都有些磨損,破舊。


    可就憑這樣一樁,就讓容顏在心頭打消對她的懷疑?


    容顏笑了笑,伸手把被風刮起來的一縷碎發挽至腦後,她抬腳向屋子內走去,“迴屋去。”


    丘嬤嬤現在肯定是不能放的。


    若她當真是別人的眼線,那麽把她留著,也好過除了她之後,別人再派另外的眼線來。


    那樣的話可就是敵人在暗她在明了。


    現在這種情景,剛剛好。


    莊子上的生活很悠閑,悠閑到容顏吃了睡,睡了吃,吃喝拉撒都可以在榻上完成的那種地步,特別是進入到七月後,驕陽似火,大地似是被一顆火爐給炙烤,而世間萬物,包括人在內,仿佛都成了火爐轟烤的對像!大地仿佛要被烤焦,地麵上不知何時都起了一層層的裂皮,那是幹裂,缺水所致。


    容顏坐在臨窗的大榻上。


    屋子四角都鋪了冰盆,白芷幾女輪流給她打扇兒,那扇出來的風都似是帶了一層的火熱!


    容顏的心沉甸甸的,看著外頭莊子上的情形,她是越想臉色越難看——


    她這莊子還靠著長安城呢,都已經連著廢了三口井。


    外麵的情形呢?


    而似是印證著她的想法一般,門外響起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小姐,您要的邸報。”


    是莊子上的管家。


    他的手裏拿的自然不是真正的邸報,而是沈博宇特意囑咐人抄寫的隔天邸報,特意送給容顏的——對於這一點,容顏是真的很感謝沈博宇,他不會把自己當成尋常的女子來對待,他盡自己最大能力的給著容顏她想要的空間,想看到的一切,他不會如同時下所有的男子一般,總是覺得女子是附庸,在家相夫教子,撲蝶繡花就好。


    他讓她從自己所能看到的各個方麵看清這個世界。


    他給她騰飛的翅膀!


    他做這一切做的那般的隨意,自然,心甘情願。


    容顏看著管家把邸報交到山茶的手裏,然後再轉到她的手中,容顏抿了抿唇,心裏暗自決定,日後,她若是有能力,定要辦一份兒全國發行的報紙,像前世那般,發行整個大金朝!心裏存了一個念頭,就如同種下了一顆種子,等到日後,有合適的機會,遇到雨水,陽光等外物的滋養,這顆種子自然就地生根,發芽兒,最後,長成參天大樹!


    “哎,小姐,西北大旱——”


    山茶的輕唿聲喚迴容顏的思緒,她把眸光注視在放在桌上的邸報上,隨著山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目十行的掃過,短短幾行字看的她心頭沉甸甸的,西北大旱,這天也的確是要有旱災的,隻是這大旱過後,會是什麽?想著她記憶裏隨著旱災過後的諸般種種所引起的那些瘟疫,她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這西北可是幾個大省,若是一個不慎,可就是大亂呐。


    希望皇上能及時做出正確的決策。


    孰不知正被容顏掂記著的皇上這會也是一頭的苦水,看著自己都要火燒眉毛了,可禦書房的幾位大臣竟然還你推我,我推你,不然就是各自推諉責任,什麽沒錢,沒人之類的話聽的皇上是勃然大怒,抄起手邊的硯台對著離他最近的一人就砸了過去,倒黴催的被砸中的不是別人,正好是孫成峰的親爹,他看著皇上那叫一個哀怨——


    自己這都告病在家多久了啊。


    現在戶部主事的不是他,不是他好不好?


    要是別人砸了他,孫老爺哪怕是惹不起別人,可也得朝著對方放幾句狠話呀。


    這是麵子問題好不好?


    可現在,砸他的是皇上,難道他要朝著皇上跳腳?


    這不跳腳皇上還看他不順眼呢,要是再敢朝著皇上不敬,嗬嗬,一個藐視君王的罪名估計他都得掉腦袋!


    他額頭被砸破,有血順著臉頰滴滴嗒嗒的落下來,可孫大人真心不敢多說什麽,相反的,他還得立馬跪下請罪,“皇上息怒,微臣惶恐,微臣該死。”他在這裏一跪,幾個頭磕在禦書房鋥光瓦亮的地板上,看的身後左右的人都是一陣陣的牙疼——


    幸好,砸的不是自己!


    特別是暫代了將近一年戶部尚書的陳大老爺,看著自己的前任這般的淒慘,他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生怕皇上下一刻就想起了他。


    這剛才砸的是硯台,要是一個再大點兒的東西……


    他會不會把命就丟到了這裏?


    陳大老爺才想到這裏,頭頂上感受到兩道滿是怒意,淩厲的眼神,他抬眼看到是皇上,兩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下!隨即,他就咬了下舌尖兒,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站穩了,並且隨著皇上的目光他還上前兩步,行了大禮,“微臣見過皇上,知道皇上您心焦西北,可是皇上,咱們國庫裏真的沒有多餘的銀子——”不是他推脫,實在是,沒銀子啊。


    西北旱災,他也很想調糧撥款。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又是沒有,朕之前和你說過什麽話,你不是說一切正常嗎,啊,你現在和朕說沒錢,沒糧?”皇上氣的腦門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抬手指著陳大老爺,聲音挑高,帶著雷霆萬鈞的怒意,“朕半年前是不是問過你?你和朕是怎麽迴的話,啊?陳誌淩,朕看你是不想活了,若是當真這樣,朕不介意摘了你的腦袋,幫你挪個位子!”


    陳誌淩在皇上的威嚴,凜冽氣勢下最終站不穩,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


    他磕頭,“皇上息怒,皇上請容微臣容稟,這其中實在是另有內情——”


    “說!”那一眼的氣勢讓陳誌淩滿身都是冷汗,他立馬就曉得,若是今個兒自己說不出什麽有用的,那麽別說這個戶部尚書的位子他再也坐不住,就是他這條命,能不能留的下都得兩說!這麽想著的時侯,陳誌淩立馬全身的寒毛孔都炸了起來,他閉了下眼,一個頭磕下去,“皇上,您前段時間不是給東境撥了五十萬兩的軍費?還有糧食——”


    那些東西他可都是奉皇命撥給了軍隊!


    皇上皺眉,“一點不餘?”


    “這這,這不是看著今年的稅糧馬上就要送上來,而且,而且還有些銀子正在迴款——”


    皇上聽著他這般不負責任的話,氣的心肝肺都在疼!


    自己當初是怎麽瞎了眼覺得他辦事能力還好,讓他暫代戶部尚書一年多的時間?


    真是個蠢的!


    想到這個蠢材竟然是自己調上來的,皇上就氣不打一處來,再也忍不住的上前兩步,一腳踹到了陳誌淩的肩膀上,讓他一個後仰,兩腿朝天,如同倒翻的烏龜一般,手腳朝上,曬了肚皮,他這狼狽樣兒若是放在平時,郡臣肯定是大笑特笑,說不得有陳誌淩的對頭還會主動上前嘲笑他兩句,譏諷他幾聲兒!


    可這會,整個禦醫書卻是鴉雀無聲!


    連每人唿吸喘出來的氣息都帶了幾分的小心冀冀。


    更有那心虛的,把自己的身子是縮了又縮,生怕主位上的皇上再把一腔怒氣發泄到自己身上。


    眼看著皇上對前後兩任戶部尚書開刀,不少人心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帶了兩分的幸災樂禍,還好,那硯台不是朝著自己,那腳踹的不是自己,不然的話兒,今個兒出了這禦書房,日後哪裏還有臉再這朝堂上混?不過也有兩個心頭厚道的,看著兩人的樣子心頭便多了分同情,皇上的性子也忒暴了啊,當然,也隻是心裏腹誹兩下罷了。


    哪個敢當麵指責皇上?


    不想活了!


    不管幾個人在下麵如何想,皇上喝了盞茶,情緒稍微冷靜了下,他把茶盅放在麵前的小幾上,自己往椅子上靠了靠,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打著,半響後,就在整個禦書房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受不住,臉色慘白,額頭上有薄汗淺淺的滲出來時,皇上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陳尚書,你說外頭還欠國庫銀子是吧?還欠多少,你明個兒給朕一個總數。”


    “是是,皇上您說的是。”這個容易,他迴頭就可以給皇上送過來。


    主位上,皇上滿意於陳誌淩的痛快,看著他的眸子總算是去了兩分的壓力,“順便,再和朕說,這些銀子幾天能收迴來,由你去負責這事兒!不不,朕給你三天時間,若是收不迴銀子來,朕就拿你開刀!”雖然剛才陳誌淩的理由十足,而且撥給軍隊的銀兩,糧食也的確是他親自所批,可皇上還是對陳誌淩這個戶部尚書不滿。


    怎麽就把國庫給管的沒了半點的餘糧?


    簡直是太不負責任了!


    若非是這會時機不對,他一準兒擄了他的官職,讓他迴自家喝西北風去!


    “皇上……”陳誌淩原本要推辭的話在看到皇上眼底流露出來的殺意之後,心頭一顫,全身打了個冷顫,硬生生把滾到舌尖兒的話給換了,他磕頭,聲音生硬,“臣,謝主隆恩!”謝個毛的恩啊,實際上他心裏真正想的是想死!


    這半年多都沒要迴來的銀子,他三天能要上來?


    而且這其中牽扯的可不止一位皇子……


    還有那糧食,皇上讓他三天內籌糧,然後運送災區,這個他倒是能弄個五萬八萬擔,可皇上竟然要三十萬擔。


    讓他去哪裏搶啊。


    這不是逼他自己去找死嗎?


    可陳誌淩不敢說。


    垂頭喪氣的謝了恩,在皇上不甚耐煩的擺手下,他又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顫著身子退出去。


    禦書房的氣氛又是一滯。


    皇上冷眼看著幾人,一聲冷笑,“朕打算四天後派人去西北賑,撥銀三十萬兩,糧三十萬擔,幾位愛卿以為如何?”


    “皇上聖明。”


    “皇上英明。”


    “皇上仁心,乃西北百姓之福,天下萬民之福也。”


    皇上極是滿意的點點頭,都同意就好,也省了他再和這些人扯皮,浪費工夫,即是數目定好,皇上覺得自己可以做甩手掌櫃的了,他看向旁邊的丞相,直接開口道,“劉丞相,這次的賑災人選就由你來負責吧。”看著劉丞相聽到這話眉頭微皺,似是有話要說,皇上直接打斷他的話,“這人選的事情上劉愛卿務必要用心,仔細,一定要用靠譜,信得過之輩,朕不想這些東西交不到百姓手中。”


    “皇上放心,臣一定盡力。”


    皇上揉了揉自己有些腫漲的眉心,直接起身,“成了,散吧。”


    這皇上一走,幾位重臣都退到禦書房外。


    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時間都有些麵麵相覷了起來。


    最後,各自一聲長歎,向著宮外行去。


    宮裏頭的消息雖然傳的隱秘,但沈博宇卻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當他聽到皇上氣的直接把兩個戶部尚書都發作了,心頭一聲冷笑,最後,更是在聽到皇上要陳誌淩三天內追迴國庫欠銀時,眼神閃了閃,直接讓來人退了出去,坐在書房內,他扭頭看向對麵同樣眉頭緊皺的肖先生,他的眉頭一挑,“先生可是有什麽想法要說嗎?”


    肖先生點點頭,“在下覺得,陳誌淩這次怕是要栽了。”


    “嗯,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對於肖先生的這個說法,沈博宇也是極為的讚同,兩人眼神閃了下,同時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算計,最後,還是肖先生搖了搖頭先行開了口,“在下有時侯都覺失敗,其實,您留不留我這個幕僚在身邊都一樣呀。”他每次想到的,世子爺都能第一時間想到,而且想的比他還要周全,這讓他搓敗的緊呐。


    沈博宇微微一笑,“先生,您想的比我周全多了。而且,我不會天天在府裏頭的。”以後,他成親,會有家人,有屬於他和顏兒的家,有她們兩個的孩子,這些都是他的命,他護著她們都來不及呢,哪裏有時間天天來處理這些瑣事兒?肖先生的思路和脾氣都極對他的胃口,留著,很好!


    肖先生自是聽的出他這話背後的意思,不禁嘴角抽了抽,不過他也隻是在心裏想想,不過是瞬間就把思路轉到了目前的正事兒上,“世子爺是想讓咱們的人占了這個位子嗎?”戶部是個大部,他們的人雖然有些在戶部,但能有能力一搏這個戶部尚書位子的,卻還真的想不出來,要是世子真的想要這個位子,他可就得費些腦子了。


    沈博宇卻是直接擺擺手,“這個位子咱們不要。”


    肖先生心頭鬆了口氣,他微微一笑,“世子即是不要,那讓我想想,世子可是想要拿這個位子換個人情?”


    沈博宇眼底難得的帶了抹笑意,點頭,“對,這事兒你親自去辦。”


    “世子爺放心吧。”


    肖先生退下去,沈博宇坐在椅子上眼底一抹冷笑劃過——最近,他那個好二弟可是跳的挺厲害的啊,有他那個親爹幫扶著,頗有幾分平西王正式傳人的身份隨在平西王的身側出入西南大營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膽敢肖想起朝中大臣來?


    他真的以為和這些朝臣交好,或是親手提起幾個大臣來,就能改變他現在尷尬的局麵麽?


    即是這樣,他就成全他!


    戶部尚書的位子,他送給他那好二弟就是!


    這些事關朝堂上的風雲容顏自是不曾得知,所以,盡管她憂心著西北旱災,又在一天後實在忍不住給沈博宇送去了一封信,信裏特意提了她身為大夫對旱災疫情以及災情過後所需要注意的幾點,特別是對環境衛生的注意,以及出現災情之後,若是有人死亡,屍體的處理方式等,她從多個角度,多種局麵詳細的述說了一遍,足足寫了有五頁紙!


    沈博宇看到龍十特意送過來的信之後,在書房裏沉默了半響,起身進宮。


    宮裏,禦書房。


    皇上正和平西王兩兄弟在說話呢,聽到小太監的通傳,平西王一下子就皺緊了眉頭,這個逆子,難道是聽到了風聲,以為自己來找皇上是想改立世子,所以才這麽急急忙忙的追著他到了宮裏,想要把他給攔下來嗎?


    逆子!


    越想越有氣,平西王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連眼神都帶了兩分的殺氣。


    皇上在一側看著忍不住皺了眉,“你這臉色怎的那般難看,宇哥兒可是你兒子。”怎麽能好像聽到仇人要來了似的?難道這些年來,他是把宇哥兒當成了仇人來看待嗎?或者說,他的眼裏隻有另外一個兒子?想到從小到大沈博宇都是從皇宮中長大,幾歲後又被平西王直接丟到了軍營中曆練,當時他去邊疆才小小的幾歲啊。


    想到這些,不知怎的皇上的心裏就有些不是味兒,他睇了眼平西王,“你也差不多點啊,可都是你兒子。”


    “皇上說的是,臣會做到的。”


    你能做的到才是見鬼了。


    這麽些年來,就是太後都是時不時的就在他耳邊念叨,嘀咕,可平西王聽進去一點嗎?


    很明顯是沒有的。


    皇上搖搖頭,看到門口的小太監,才想起沈博宇還在外頭侯著呢,趕緊一眼瞪過去,“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把世子請進來?”


    沈博宇進了禦書房,恭敬的行禮,隻是沒想到平西王還在,他在給皇上行罷禮之後,微微怔了下,對著平西王的位子滿是敷衍的拱了拱手,“見過……父親。”


    平西王眼皮沒抬,點點頭唔了一聲便罷,隨即他看著沈博宇便黑了臉,“你來做什麽?可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不成?”


    “什麽風聲?父親這話兒子不明白。”沈博宇神色不動的看了眼平西王,隨即便從袖子裏順出容顏給他的信,直接遞給一側的小太監,對著皇上的位子不甚恭敬的呶了呶嘴,“去,拿給皇上看看去。”咪了下眼,他朝著皇上笑的得意,“皇上,這可是寶貝。”


    可不是寶貝麽?


    若不是事關重大,他才舍不得讓顏兒的筆跡被外人看呢。


    嗯,筆跡也不成!


    皇上倒是搖頭笑起來,“幾頁紙能是什麽寶貝,難道說,這還是寶藏圖不成?”


    “雖然不是寶藏圖,但我敢肯定,皇上您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皇上被沈博宇的話給挑起了幾分的興趣兒,他對著小太監招招手,“即是阿宇這樣說,拿來朕看看。”


    對著他們兩人這樣你來我往,君不君臣不臣般的說話方式,平西王眼底幽芒一閃,卻是果然一巴掌朝著沈博宇的後背上拍過去,“混賬東西,你那是怎麽和皇上說話的?皇上君,你是臣,君臣君臣,我之前教過你的話都吃到了狗肚子裏去不成?”平西王越說越怒,最後忍不住又想一巴掌朝著沈博宇後背拍過去,卻被皇上黑著臉給阻製,“平西王你這是做什麽?給朕住手!”


    “皇上,這小子對您無禮,都是臣教導無方,請皇上恕罪。”


    “行了,朕都沒怪他,你在這裏多說什麽?”皇上不耐煩的擺擺手,對著平西王直接攆人,“得了得了,你剛才不是說還要給母後去請安嗎?母後估計都等你一陣子了,還有你那好王妃,估計你也不放心,趕緊過去看看吧,朕和阿宇再說點事兒。”


    “是,皇上。微臣告退。”他恭敬的行了禮,扭頭瞪了眼沈博宇,“不得對皇上無禮。”而後方轉身退下。


    禦書房中,皇上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小太監逞上來的書信,反而抬頭看向沈博宇,“你父親剛才和朕在說事情,他心情有些不好,你,別怪他——”皇上知道這話自己說起來是多麽的空洞,從小到大,對於平西王對這個嫡長子的態度,也實在是讓他和太後兩人都頭疼的緊,不管他們怎麽勸,反正平西王就是一個態度,這個兒子,他不喜歡!


    而且,還不是尋常的不喜歡,隱隱的帶著兩分的憎惡!


    這讓皇上實在是覺得奇怪極了。


    可人家才是親父子,他再疼沈博宇,再欣賞這個侄子那也是外人!


    皇上揉揉眉心,拋開這樁煩心的事兒,直接笑著看向沈博宇,“你先坐在那裏喝杯茶,朕看看你這是什麽東西。”皇上說罷這話,已經低頭看起手中的信紙來,他一目十行的看罷,隻看了半頁,便不禁拍案一聲讚,“這個人寫的好,真真是……此事過後,他當是首功!”他一心撲在麵前的紙上,隻以為是沈博宇身邊的人為了讓他這個世子討得自己這個皇上歡心而心。


    卻是忽略了麵前的字跡——清秀小楷。


    等他五六頁的紙看完,皇上就差沒拍桌子叫好,他忍著心頭高興,看向沈博宇,“你身邊這個人是個大材!”他倒是有兩分的見獵心喜了起來,想也不想的就開始要撬自家親侄子的牆角兒,“阿定地,這人你問問他要不要出來做事,單看他對醫術上的精通,朕賞他一個太醫院首正!”反正周老禦醫年歲頗大,致仕也就這一兩年兒的事兒,屆時讓這人頂上剛剛好!


    不過,能隨在沈博宇的身側,怕是不止這點兒的本事。


    想到這裏,皇上雙眼發亮,“要不,你把人帶來給朕瞧瞧?”若是得了他的眼緣,又有能力,給他個官兒做又如何?


    沈博宇一臉的驕傲,“皇上,她不會答應您的。”


    “臭小子,你是怕朕和你搶人吧?”皇上瞪了眼沈博宇,最終還是有些放不下這個人材,他想了想,有些耍賴般的看向沈博宇,“要不,你明個兒先把人給朕帶過來?按著他這說法,過去西北的隊伍裏必定要選幾名禦醫的,他能寫的這般通透,可見也是精通醫術的,讓他和幾名禦醫比較一下,順便也幫朕看看哪幾個人合適去災區可好?”


    皇上這就是打定了主意,隻要沈博宇把人帶來,他就不放人!


    屆時,自己給了他官職,哪怕這臭小子再不樂意放人呢,難道還敢駁了他的旨意不成?


    不能不說皇上的想法很美好,而且,執行力度也極大——


    若是真的換成了沈博宇身邊的人,沈博宇自然是把人給帶來的。


    這麽一帶來,讓皇上看到了,若是又合了皇上的眼,自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的。


    皇上待他的好沈博宇自是一一記在心上的。


    難道他還能皇上搶人?


    可惜,皇上這次想打的主意不錯,但人選錯了啊。


    沈博宇穩穩坐在那裏,一臉的笑意,“皇上,怕是要讓您失望了,這個人,她不會來的。”


    皇上咪了咪眼,笑著瞪向沈博宇,“你這臭小子,難道還怕朕給你搶人?你趕緊的,就明個兒——”


    “不是我不想帶,是真的帶不來啊。”


    “帶不來,為何?”皇上這次倒是把沈博宇的話聽了進去,而且他也在心裏轉了一個圈兒,沈博宇不會拿話來哄自己的,那麽他說帶不來自然就是帶不來,為何?難道,人不在他身邊?這麽想著的時侯,皇上立馬就以為自己想通了,他直接道,“此人可是沒有皇城?無礙,他在哪裏你和朕說一聲兒,朕自會派人去尋。”


    反正說來說去的,皇上就是看中了此人的醫術!


    “皇上,這個人是不在城中,但也離著皇城不遠,倒不是不能來這一趟,隻是這人身份不合適。”


    身份不合適?


    皇上越聽這話越好奇啊,瞪向沈博宇,“你和朕賣關子是吧?到底怎麽迴事兒,趕緊說。”


    沈博宇還真的不好再瞞下去,直接道,“是容顏給我的。”


    皇上,“……”好吧,這人他還真的不能打主意。


    不過,越看麵前的這幾頁紙皇上心裏越發的惋惜啊,最後,他悻悻的看向沈博宇,“你小子,竟然找到了個寶。”


    沈博宇眼底的得意愈發的濃,衝著皇上重重點頭,“是,臣也這麽覺得的。”


    這小子!


    知道容顏不能宣進宮,皇上惋惜了一會兒,直接讓人把這幾頁東西交給周老禦醫,皇上交待去送東西的小太監,“你和周老先生說,這東西是他的徒弟寫的,有什麽想不通的地兒別來找朕,直接去找他徒弟去。”想到這個師徒的名份,還是上次在太後宮裏當著自己的麵兒建立起來的,當時周老禦醫收這個弟子還是那般的不情不願,如今,周老禦醫卻是對容顏滿意的很。


    真真是便宜了那個老東西!


    皇上對著小太監擺擺手,“讓周老禦醫自己安排去災區的人選,還有藥材,給朕逞個清單就好。”


    “是,皇上。”


    沈博宇卻是直接攔下轉身要走的小太監,“你不能送過去。”


    “阿宇?”


    “這是顏兒的筆跡,不適合外傳。”


    這倒也是,皇上看向沈博宇,“那你說怎麽辦?”他倒是看了,可他記不下這麽多呀,皇上看著沈博宇,“阿宇你一定是看了吧,朕記得你向來記憶超群,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要不,你再幫朕默一份兒?”這是皇上最大的讓步了,這份兒東西對西北災區的作用極大,他不能由著沈博宇胡鬧,再說,容顏那丫頭這個時侯拿出來,不就是為的大西北嗎?


    “好,皇上給我三刻鍾時間。”


    沈博宇才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容顏的筆跡,皇上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如今還要再拿去給整個禦醫院的人來看?


    真真是豈有此理!


    他也懶得出去,直接在禦書房中設了小桌案,小太監磨墨,沈博宇龍飛鳳舞的超了起來。


    兩刻鍾過後,沈博宇手中狼豪落下最後一筆,吹幹墨跡,他直接丟給身側的小太監,“好了,拿去給周老兒吧。”提起周老禦醫,沈博宇就是一肚子的怨氣,那老頭,不過是仗著和顏兒有兩分的師徒情份,竟然和顏兒說什麽嫁給他不好,而且還想幫著容顏介紹什麽夫婿人選,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


    沈博宇的怨氣聽的皇上也忍不住一笑,他對著小太監擺擺手讓他退下,扭頭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沈博宇,“誰讓你小時侯得罪了周老禦醫?”誰不知道他那一把胡子金貴的很呀,可惜小時侯沈博宇不愛吃那些黑糊糊的藥,更不愛讓人請平安脈啊,每次出現在他麵前的周老禦醫都是對他的一種折磨!有一次,他竟然在掙紮中故意扯了好幾根周老禦醫的胡子!


    周老禦醫當時氣的直接把藥糊到沈博宇的臉上去!


    事後,對沈博宇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後來,沈博宇便被送走……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周老禦醫還記著當日扯胡子的仇呢,這老頭兒也挺好玩兒的,竟然隱忍不發,靜靜等到了現在,卻是勸著容顏不要嫁給他,最起碼的,不能讓他太過順利的娶迴家去,當這話被周老禦醫身邊的下人兒有意無意的傳出來,當時沈博宇差點沒被氣的衝到周府去尋他的麻煩!


    這老家夥,竟然敢竄騰著顏兒不嫁給他。


    簡直是,找抽!


    不過看在容顏的份上兒,沈博宇也不過就是給他找些小小的麻煩罷了。


    別的,還真沒做。


    知道這一件事情的皇上看著沈博宇氣唿唿的樣子,不禁很是欠抽的笑了起來,他搖搖頭,伸手虛點沈博宇兩下,“你小時侯呀,真真是……”皇上搖搖頭,對著沈博宇擺擺手,“走吧,咱們也去太後那裏湊個熱鬧去。”


    那一家子幾口都在呢,他過去做什麽?


    沈博宇直接就皺眉,“不去。我還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兒?隨朕過去。”隨即,皇上又用著極是怒其不爭的表情看著他,“你說說你,你好歹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她是繼妃,老二那是你的弟弟,你為何要避他們?是他們見了你應該要避才對!”這可是自己和母後親自帶大的,他養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會被那女人給委屈的要避人?真是豈有此理!


    沈博宇笑笑,“皇上,臣隻是不想看到他們罷了。”避?他從來都不用避這個字!


    “這還差不多,不過不想見也得見,走,隨朕過去看看。”


    皇上一句話,沈博宇自然是隻能遵命。


    隨著一聲——皇上駕到——,整個坤寧宮徹底的熱鬧了起來,皇太後一臉的笑,“快快,蘭嬤嬤,你趕緊去迎迎皇上。”


    “母後,兒子過來給您請安哪裏還用人迎?”隨著一聲爽朗的笑,小太監掀了珍珠簾子,一身明黃袍服的皇上走了進來,他一臉的笑,“知道平西王一家在這裏,朕和阿宇商量完事兒,就也趕了過來,好歹也讓他們一家團聚,母後不嫌兒子一人是過來添亂的吧?”


    “你呀,你們能過來,母後開心都來不及。”皇太後笑看著皇上落坐,眼神直接落在身前行禮的沈博宇上,“宇哥兒也來了?快快,快到皇祖母身邊來,讓皇祖母好好看看你。”太後極是親熱的拉了沈博宇的手,臉上的褶子都笑的舒展開來,“怎麽才幾天沒見就瘦了啊,瞧瞧這臉色差的,是不是最近又累了?哀家就說皇上給你的差事太重了,他還說哀家是心軟,瞧瞧這孩子的臉色,都要瘦的沒人形了。”


    皇上在一側坐著不禁翻了個白眼,他娘哪隻眼看到這臭小子瘦了?


    他才是瘦了好不好?


    到底他是不是親生的呀,難道他是母後從野地裏撿來的?


    皇上心塞了啊,怒摔!


    太後才不理他傷不傷心呢,隻拉著沈博宇的手親切的表達自己的關心,這一幕直接刺的坐在一側椅子上的平西王繼妃母子兩人眼睛疼——她們剛才進殿之後給太後請了安,落坐之後就坐在這裏默默喝茶,這轉眼已經是喝的第五杯茶!喝的肚子都要撐了好不好,沈博軒沒話找話的和皇太後說笑,可惜,皇太後自是始終都是愛理不理,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可這會呢?


    看到沈博宇進來之後,她那臉上的笑就從來沒有落下過!


    沈博軒看的牙根直癢癢啊,幾次欲要冷聲質問,卻都在自家親娘警告般的眼神下把話咽了下去,他默默的把一盞茶喝罷,最後,在小宮女欲又要續茶時,沈博軒抬眼看到沈博宇眼底那一抹似嘲似諷的冷意時,他心頭憋著的一股邪火突然就竄了上來,冷笑了一聲開了口,“皇祖母對大哥可真好,孫兒都要羨慕了呢。”


    “你有什麽好羨慕的,哀家疼他是他懂事。”


    這話說的連皇上眼角都抽了一下,更別提沈博軒了,他氣的捏緊了手裏的茶盅,幾乎是咬著牙,“是啊,大哥素來是懂事的,如今大哥的婚事將近,再娶迴大哥自己心儀的大嫂,這府裏,可是越來越熱鬧呢。孫兒可是聽說未來的大嫂極得皇祖母的喜愛,皇祖母,您可不能隻掂記著大哥,而把孫兒給拋到了腦後啊。”


    這話可就是有些故意了。


    誰不知道沈博宇和容顏的婚事反對最重的就是皇太後?


    現在他說什麽皇太後喜歡容顏,嗬嗬。


    沈博宇嗬嗬兩聲,咪了眼,如電般的冷芒向著沈博宇驟射,似刀撲麵,似劍,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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