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兩小丫頭唬的臉都要白了,手腳四肢發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下,“夫人饒命,您饒了奴婢們吧,奴婢,奴婢再不敢多嘴了。”兩人的眼神裏充滿著絕望,對著容錦芹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額頭很快就磕出了一片紫青,有鮮血一點點的滲出來,兩人卻是不知道疼似的,隻是一個勁兒的猛磕頭,“夫人,求您了——”


    “真吵,還是割了她們的舌頭清靜。”容錦芹說著這話,對著身側拿了剪刀趕過來的嬤嬤瞪眼,“還怔在那裏做什麽,還不趕緊動手?”她咪了咪眼,眸底一抹猙獰戾氣滑過,暗藏威脅,“難道說,還要我動手不成?”


    這幾名嬤嬤可都是容老太太送給容錦芹的陪嫁。


    賣身契也都是纂在容錦芹手心裏的。


    所以,容錦芹對著她們幾個是半點的不留情,她勾了勾唇,冷笑,“要是連這點子事情都辦不好,我還用你們做什麽?我身邊可從不養廢物!”話說到這裏,幾名嬤嬤哪裏還敢再猶豫啊,雖然她們也甚是同情眼前這兩小丫頭,而且對於剪舌頭這事兒覺得兇慘無比,甚至看著手裏的剪刀,想想都覺得心肝兒尖都在打顫!


    可沒辦法,要是不動手,一會被剝皮抽筋,甚至更慘的絕對會是她們!


    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這都是一樣的想法,其中一名嬤嬤想到容錦芹這近年來越來越瘋狂的手段,暗自打了個冷顫,想也不想的上前,舉了手裏的剪刀,對著麵前的小丫頭就剪了過去……兩名小丫頭痛的暈了過去,地下丟著兩塊半截的舌頭,全是血,容錦芹嫌棄的撇了下嘴,“我還以為這舌頭會和別人的有什麽不同,原來,也是一樣的呀。”頓了下,她冷笑一聲,“把這兩個髒東西拿去喂狗。”


    “是,夫人。”


    隻是嬤嬤的話音兒才落,不遠處腳步匆忙的走進來一人,他的眉頭緊皺,一路走過來,看到站在那裏的容錦芹時,眼底滑過的全是厭憎,他的眉頭能擰成一個川字兒,“這是怎麽了,你好好的又玩什麽花招?我可告訴你,要是你再不老老實實的在這小院待著,我,我不會再和你客氣的。”


    孫家老爺看著容錦芹一臉無所謂的冰冷,心頭也有些曬然——


    他和容錦芹,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啊。


    新婚時,兩人也曾有過一段時間情濃,恩恩愛愛,可什麽時侯開始,夫妻兩人變成了相對無言?


    最終,幾次大打出手。


    而後,對博公堂……


    再到如今,他們兩人這是相看兩厭吧?


    可不過怎樣,她是自己的原配發妻,是自己嫡女的親娘,看著容錦芹眼底的滄桑,孫家老爺心頭微軟,他深深的看了眼容錦芹,“娘已經聽說了外頭的事情,不過你放心,隻要你好好的在這裏待著,我已經和娘親說好,她不會怎麽樣的。”看著容錦芹冰冷的眼神,緊繃的身子,孫家老爺垂眸一笑,夫妻兩人走到現在,他還能想什麽?


    罷了,就這樣吧。


    他對著容錦芹點點頭,“剛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今個兒我會幫你瞞過去,但以後,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我要你管,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孫老爺看著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禁氣的笑了起來,“休了你,休了你後你去哪裏?難道你以為現在的容府還能是你的好去處嗎?”那個容府如今可是亂成了一鍋粥,整個皇城誰不把容府當成了笑話來談?而且據他所知,容府大夫人和容顏可是早早就搬到了莊子上去養病!人家為什麽要搬出去?


    那是在躲這些是非呢!


    要他說,這兩年一路看下來,孫老爺也是真心有些佩服容顏的。


    她的年齡才多大呀,竟然把整個容府都給捏在了手中!最最讓人震驚的是,她把沈博宇給牢牢的纂在了手心裏!為了娶到她,沈博宇可以毫不猶豫的和太後,還有平西王翻臉!到現在,不是連最不同意的太後也反了口,親自讓欽天監測了日子,給她們在選婚期嗎?


    這樣的女兒,他怎麽就沒有呢?


    想起自己的嫡女,孫老爺忍不住的額頭跳了兩下,最後,深深的無力的歎了口氣。


    霞姐兒要是有容顏兩分的功夫,他也就不用為她擔心了。


    明明是自己的嫡女,可看看她那樣兒,整個就是一受氣布袋!


    想想這些年容錦芹都做了些什麽呀,就這麽一個女兒還教的亂七八遭,他真是惱!


    想到這些,剛才心頭瞬間的那一絲軟弱也消散開來,他抬眼,神色淡淡,漠然的看向容錦芹,“我勸你還是安靜些的好,我說到做到,保你後半生無憂,你可若是執意挑事,惹得母親大怒,再鬧出點什麽亂子來,屆時就是我想看在霞姐兒的份上兒也是不可能再收留你,你家那兩位大哥被皇上斥責,打板子是真的,你也好好想想,若是當真沒了孫府這一畝三分地兒,你可還有能靠吧。”


    “我,我去容府照顧我娘去好了,我娘還在呢,我看她們誰敢攔我!”


    孫老爺抬頭,極是詫異的看了眼容錦芹,繼爾笑了,“你即是這般想,且由你。”說罷這話,他竟是再和容錦芹說一句話,或是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沒有,隻覺得麵前這個人讓他全身都累,哪怕是在這裏多留一會都覺得唿吸困難,他歎了口氣,轉身走人,“你們好好的照顧夫人,還有,若是沒什麽特別的事兒,就讓夫人在這院子裏休身養性吧。”


    省得她出去自己作孽,到最後自作自受。


    她死不足惜,他擔心霞姐兒會難過。


    院門口,孫月霞嬌軀搖搖欲墜,一臉的傷心,難過,“爹爹,您,您要把娘親軟禁在這裏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霞姐兒,爹是為你娘好。”


    孫月霞的眼睜的大大的,她看著孫老爺,似是完全不認識他一般,“爹,您怎麽可以說這種話?您,您把娘拘在這院子裏不管不問,您竟然還說是為了她好?您不知道她在這個府裏很難過嗎?她是您的妻子呀,您怎麽可以這樣對她?就是,就是我兩位舅舅真的做了什麽錯事不得皇上的喜愛,您也不能這樣對我娘啊。”


    在孫月霞看來,孫老爺這樣做完全就是覺得容府倒台了。


    容錦芹沒了後台撐腰的,所以……


    孫老爺看著一臉激動的女兒皺了下眉,最後,他壓下心頭的惱意,盡力放柔了聲音和她解釋,“你祖母現在是越來越不喜歡她,剛才你娘又因為幾個小丫頭的幾句閑話而直接絞了她們的舌頭,你祖母年紀大,又是向佛之心,若是這事兒讓她聽到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爹如今這般做也是在善後,霞姐兒,你馬上就要訂親的人了,快迴去吧。你娘這裏,有我呢。”


    “有您在女兒我才不放心,若不是您寵著姨娘她們,我娘又怎麽會落到這般地步?”孫月霞也是被剛才聽到的話給氣到,趕過來就聽到婆子們的議論,說什麽孫老爺發了話,要把容錦芹一輩子軟禁在這裏,並且封了院門,誰也不許進出,當時她就惱了,不管容錦芹怎樣,她是她的親娘呀,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費了那麽大的勁兒把她生下來。


    她這個當女兒的不讓著她,心疼她,誰還護著她?


    她看向孫老爺,“爹,女兒求您,您別把娘禁在這裏吧?您放心,女兒以後會好好看著娘,守著娘,不會讓她再做傻事的。”


    “你管不了她的。”他這個當夫君的都管不住她,霞姐兒這個女兒更不用說了,孫老爺看著孫月霞眼底的光芒越來越黯,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你日後初一十一可以過來給她請安,嗯,在這裏陪她一天也好。”說罷這話,他是不由得孫月霞再說什麽,扭頭,黑著臉瞪向孫月霞身側的嬤嬤,丫頭,“你們都是死的不成,怎麽能讓小姐隨便走動?還不扶小姐迴房。”


    他這話一出口,嬤嬤丫頭們自是立馬執行。


    孫月霞眼圈含淚,一臉失望的看向孫老爺,“爹爹,您太讓女兒失望了。”


    “帶下去。”孫老爺沒什麽心思和她多說,隻擺手讓丫頭婆子把她帶下去,隻是經過這麽一鬧騰,剛才沉重的心情又黯了幾分,他在府邸裏隨意走了一通,最後抬眼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之前容錦芹居住的院子,站在院門前發了會呆,他驀的轉身,“去林姨娘屋裏。”


    身後小廝腿腳利落的跟上,“爺您慢點——”


    屋子裏,孫月霞坐在椅子拿了帕子捂臉,輕泣,“爹爹怎麽可以這樣?娘親她,她也忒可憐了。”


    “是是是,小姐您放心吧,老爺和夫人是夫妻,總不會害夫人的,便是有氣也不過是一段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您再去朝著老爺求個情,他總會把夫人放出來的。”嬤嬤在一側輕聲的勸著,看著哭的不能自抑的孫月霞,她隻撿那好聽的往外說,心裏卻是清楚的很,夫人這次,再想出那個院子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比如眼前的孫月霞,這可是夫人嫡嫡親的小姐。


    若是她日後嫁的好,過的風光,孫府為了麵子上好,也會給容錦芹一定的禮遇。


    可惜,依著她來看,自家這位小主子能嫁個好人家的希望極低,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孫月霞卻是不曉得她在想什麽,隻是一邊抽泣一邊自己小聲嘀咕,最後竟然是哭的累暈過去。


    嬤嬤看著搖搖頭,體貼的幫她蓋上薄被,輕輕的閡上房門,看到不遠處小丫頭朝著她走過來,嬤嬤看清來人,趕緊迎了過去,“銀杏怎麽過來了,可是老夫人有什麽吩咐不成?”銀杏是孫府老太太的貼身丫頭,素來是在老夫人身側貼身服侍的,因著是跟在老夫人身邊的人,整個府裏的主子都對她有兩分的禮讓,這會看到她過來,嬤嬤自然是覺得驚奇的很。


    銀杏微微一笑,“老夫人讓我過來看看小姐,可在屋子裏?”


    “才睡呢,剛才哭了半響兒,這會怕是累了——”


    銀杏了然的點點頭,眼底多了抹憐憫,對於這位小姐,得了這麽一對父母也是夠為難她的,雖然老夫人心疼,但老太太也不是隻有這麽一個孫女兒,再加上孫月霞的性子實在不討喜,又有之前那麽一個娘處處和老太太做對,便是再深的祖孫情也會被磨光的,好在如今老太太還有兩分的憐惜,她想到這裏,對著嬤嬤笑道,“老太太不放心,著了我過來看看,哭出來,睡下就好。”


    “可不是呢,哭出來,睡下就好了啊,醒過來又是新的一天呢。”


    銀杏又交待了幾句,便腳步輕盈的轉身離去——


    在她的眼裏,這位孫小姐是主子,但卻是連她們這些風光的丫頭都不如的主子!


    孫老太太的屋子裏,銀杏眉眼帶笑的迴罷話,一側孫大夫人抿了唇便笑,“老夫人您且放心吧,霞姐兒這孩子是個好的,您之前還不放心,瞧著看看,這不是就睡著了麽?”這話說的可就是有些誅心了,老太太擔心她因為父母的事情而難過,傷心,派了人過去看她,勸慰她,可她卻心寬的睡著了?


    這若是傳出去,霞姐兒還會有什麽好名聲?


    孫老太太眸中精芒一閃,瞟了眼孫大夫人,“日後霞姐兒的事兒還得多愧你這個大伯母,我老婆子上了年紀,骨頭也硬了,也懶是動,霞姐兒可就交給你啦。”她眼看著孫大夫人僵硬的臉色,故作不知的看過去,“老大家的,霞姐兒可是你的嫡親侄女,這有娘也就和沒娘一樣了,她性子溫婉,素來是再好說話不過的,你這個當大伯母的,不會不想照拂她一些吧?”


    “您說到哪裏去了,兒媳怎麽可能會這樣想呢?”哪怕是孫大夫人氣的肺都要炸了,在孫老夫人麵前也隻得硬著頭皮應下來,這事,她沒辦法不答應啊,一來她剛才煽風點火惹惱了老太太,二來吧,她可是這府裏的長嫂,是孫家的宗婦,身為宗婦,照顧侄女族人可不是應當應份的嗎?可惜啊,讓她照顧容氏的女兒,她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但所有的不甘心在麵對孫老太太股來的眼神時,也隻能化作一腔悲憤,用力的咽下去。


    她點點頭,“娘您放心吧,霞姐兒的事兒就是媳婦兒的事,日後呀,我拿她當親女兒看。”


    “這就對了。”孫老太太笑著看了眼自家的大兒媳婦,知道她心裏不情願,可誰讓她是兒媳婦,自己是婆婆?而且,身為她孫家的宗婦,若是連自己嫡親的侄女都不肯照拂,傳出去她們這一枝還如何在族裏立足?怕是用不了多久,老大身上族長的頭銜就得讓賢嘍,這可是她不能同意的,不過她也不是個惡婆婆,看到孫大夫人應下,逐笑著開口道,“你也別擔心那些有的沒的,霞姐兒的親事我會親自把關的,知道你是大伯母難做,難道我還會由著你為難不成?”


    這話一說出來,孫大夫人自是開心不已,起身對著孫老太太道謝,“還是娘親您疼我。”


    “哎喲喲,別在心裏罵我這把老骨頭盡給你找事做就好。”


    對於自家婆婆的打趣兒,孫大夫人一笑而過,親自捧了茶給孫老太太,“娘,您即是讓兒媳照拂霞姐兒,依著兒媳的意思,咱們府裏還有三位姑娘,要不,請個教導嬤嬤來吧?”這樣,她也能借著學規矩的名頭拘了霞姐兒在後院,省得如同她那個不爭氣,一天到晚鬧騰的讓人頭疼的娘一樣,盡給她惹事生非。


    “你說的這倒是一個好主意,這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嗯,那兒媳一會就讓人去外頭辦去。”像她們這樣的文官之家,想要給自家的兒女尋教導嬤嬤那是正常的,以前容錦芹一心一意隻想著和小妾鬥,和孫老爺鬥,不然就是迴府摻合下容府的家事,在容老太太麵前鬧上一鬧,在孫大夫人看來,這樣的容錦芹根本就是個傻的!你是個大婦呀,是孫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門兒的,


    小妾,姨娘是什麽呀,那就是個玩意兒!


    你和個小妾,姨娘來鬧,來鬥。


    你不是自掉身價嗎你?


    現在好了,不但把自己的身價給掉完,還把自己下半輩子給陪了進去。


    對於容錦芹有這樣的下場,孫大夫人是沒有半點的同情——


    這個女人惹的禍事太多了,讓她想想都覺得頭疼。


    要是依著她來說,早該把她給送到家廟去了。


    迴到大房的屋子裏,半靠在椅子上,身後小丫頭打著扇兒,喝著丫頭捧過來的冰鎮酸梅湯,孫大夫人眉眼都舒展開來,對於剛才從老夫人那裏過來的一絲鬱結也放開,她一高興,心情好,心情好,自然也就大方了,招手吩咐身側的小丫頭,“去把這碗冰鎮酸梅湯給五小姐送過去。”


    五小姐指的就是孫月霞,她在孫家姐妹中排行五。


    不過是個孩子,她便是照拂她幾日,日後出嫁,就當是結個善緣罷。


    可惜,她這裏是這樣想的,孫月霞卻是根本不領情啊,她看著麵前的丫頭,劈手打翻麵前的酸梅湯,“迴去和你們的主子說,我才不會領她的情,想要看我和我娘的笑話,她盡管看。我,我不會讓她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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