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把皇上的猶豫看在眼裏,心一下子就涼了——


    父皇不想帶著他的!


    最起碼,皇上對帶著他一塊突圍是有所猶豫的。


    全身都在發冷,心頭似是有一頭野獸在叫器,嘶吼,可最終,四皇子隻是在慘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掩飾自己心頭諸般的不憤,怨責,他用著沙啞,焦急的聲音催促著,“父皇,您快和他們走,兒子,兒子死不足惜……隻要,隻要父皇好好的……”


    皇上眼中憐惜閃過,他抿了抿唇,才想說什麽,容顏在那裏翻了翻白眼,突然朝窗外看過去,“不用說了,咱們的人來了。”


    最先到的是平西王府的人。


    這是王府緊急聯絡信號,能用到這種信號的,自然是王府中幾位主子——平西王府令,凡是這種信號發出,旦凡城中王府所屬暗衛,必須全力支授,否則,軍令處置!平西王府的人一動,五城兵馬司,京兆尹的府兵都動了起來,直到幾方趕到,與刺客交了手,這一問可不得了,受困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啊。


    這可是大金朝的天!


    外頭的人打鬥,王府的暗衛率先上樓,而領先的一道身影卻是直接從窗子上跳進來,容顏就看到眼前身影一閃,沈博宇鐵青的臉就出現在她的麵前,看著他那雙憤怒的似是要噴火的雙眼,容顏下意識的有點心虛,腳步悄悄往後挪,“那個,皇上還在那呢,還有四皇子,他的傷要緊,我,我先去給他看看去——”


    好啊,他不在,她竟然都主動給個男人治傷了!


    深幽幽的眸子定定的望向她,望著她,薄唇緊抿,直看的容顏莫名的發虛,嘴角扯了不自然的笑,抬腳就想溜!


    身後,沈博宇輕輕一哼,“要去哪啊?”


    “那個,你等等啊,我去看看四皇子的傷——”


    沈博宇看著她那一臉的假笑,眼珠咕嚕嚕直轉的模樣,恨不得把這女人給拽過來抽一頓屁股!


    他緊趕慢趕的過來,直到看到她才長出了口氣。


    她就這麽的不想看到他,話都和他說上兩句,轉身去幫著別的男人看傷?


    沈博宇磨了磨牙,“四皇子那裏不用你看,龍一已經帶來了禦醫。”


    “啊,嗬嗬,有嗎,我怎麽沒看到?”


    沈博宇懶得理她的顧左右而言它,伸手把人拽過來,知道她沒事,卻還是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一番,直到沒在她身上發現半點傷口時,那顆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方緩緩的落地,下一刻,他顧不得有皇上等人在場,猛的伸手緊緊抱住了容顏,“你嚇死我了。”


    天知道他在趕迴城中的半路看到信號彈,差點嚇的魂兒都要飛走。


    就是連龍十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給他的信號彈,看似和沈府一樣,其實,是有區別的!


    到了近前,他才發現是皇上遇險。


    雖然知道以著她的性子,哪怕是肯出頭救皇上,也絕不會讓自己冒險的。


    可沈博宇還是生氣!


    她即是讓龍十發了信號彈,怎麽還用得著她親自過來?


    不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嗎?


    容顏知道他心裏有火,輕輕的抱了抱他,“我沒事,你放心吧。”隨即又推他,“你快去看看皇上吧。還有四皇子,受的傷不輕。”這麽多人下他一心隻想著自己,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可對麵是皇上呢,容顏可是感覺到自己後背上那道毛骨悚然的感覺了,她忍不住抬頭朝著皇上看過去,皇上似笑非笑的睇她一眼,竟然,直接轉過了頭!


    皇上,您這是傲嬌了麽?


    沈博宇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剛才隻是情急之下,這會看到容顏平安,他理智迴歸,盡管不舍得放開懷中的人,可還是狠心讓自己鬆了手,強壓下心頭那種因為鬆開手,而在心底湧起的那種空落落的心思,沈博宇轉身對著皇上行禮,“臣救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嘴裏說著恕罪,臉上可是沒見半點的惶恐和忐忑。


    皇上被沈博宇的態度給氣樂了,“你不是來遲,你是來的太快,眼裏又沒有朕!”當他是瞎子啊,還說什麽救駕來遲,這混小子一來直接奔著容家那丫頭就撲了過去,又摟又抱的,眼裏哪還有他這個皇上在?


    真真是可惱!


    皇上暗自磨了磨牙,抬頭對上沈博宇仿佛是沒心沒肺般平靜的眉眼,是真的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他偏偏吧,每每想要重罰他,卻總是從心底深處湧起一股子不舍和疼惜。


    這種感覺可是他在自己的幾個皇子身上都不曾有過的!


    他也每每想起時都會覺得神奇——


    這小子,難道是真的會使什麽妖法,暗自作法迷住了朕這天子不成?


    他輕輕的哼了兩哼,狠狠的瞪了眼沈博宇,扭頭看向旁邊正給四皇子看傷的禦醫,“如何?四皇子這傷無大礙吧?”


    “迴皇上話,因為之前處理得當,四皇子的傷隻需接好斷骨,好生休養上一段時間就好。”


    這個說法讓皇上和傷者本人都悄悄的放下了一顆心。


    四皇子更是鬆了口氣,總算,下半輩子不用躺在榻上混日子了。


    他心頭一口氣鬆了下來,可瞬間又想起了什麽,俊逸的臉龐一凝,看向麵前的禦醫,“我身上的毒,沒事吧?”


    “毒?四皇子竟然中毒了嗎?”禦醫微怔,眉頭緊擰,又搭脈扶脈,可半響過後,在四皇子緊緊盯著的眼神注視下,禦醫是一頭的冷汗,“四皇子,您,您真的沒中毒啊。這脈膊平穩,踏實,半點不澀,身子除了失血過多,真的再沒別的傷啊。”


    雖然對於四皇子懷疑自己的醫術很是生氣。


    但四皇子的身份擺在這裏呢,還有皇上在一邊看著。


    禦醫隻能壓下火氣解釋,“若是四皇子不信在下的醫術,盡可以迴宮再請別的禦醫——”


    皇上掃了眼容顏,看到她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不禁眼角抽了抽。


    這丫頭,倒是個愛記仇的!


    他一擺手,“迴宮吧。”


    皇上出宮遇刺,被容三小姐和沈府暗衛所救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鳥兒,瞬間飛向整個皇城。


    容顏並沒有隨皇上等人迴宮,她在半路和沈博宇分開迴了府。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沈博宇是一定要入宮的。


    龍一親自送容顏迴府。


    迴到容府,自是少不得被宛儀郡主拘在身側耳提麵命的念叨上一翻。


    最後還是容顏果斷的揉了肚子喊餓,才讓宛儀郡主放她一馬,又聽容顏說什麽都沒吃,自是心疼的緊,竟是扭身親自去小廚房給容顏煮麵條去了,迴頭看著容顏捧著麵條吃的香,宛儀郡主樂的眉眼都彎了起來,被她抱在懷裏的樂哥兒似是覺得自己沒的吃,不禁也伊伊呀呀的伸著手夠,容顏一時興起,夾了指甲蓋大小的麵條送到他嘴裏,小家夥倒是小嘴來迴的抿著,嚼的可歡快了。


    “你呀,就知道鬧騰樂哥兒。他還小呢,哪能吃這些?”宛儀郡主白了眼容顏,看到她落了箸,早有小丫頭進來收拾了,想著之前白芷兩女迴來時說的話,她就是一陣陣的膽顫心驚,把懷裏的樂哥兒交給奶娘抱下去,她麵色肅然的看向容顏,“之前那兩丫頭說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個怎麽迴事?皇上怎麽就出宮遇刺了,竟是這般的巧,被你給趕上了?”


    容顏就知道宛儀郡主會問這事兒,不過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把自己之前去醫館送東西,迴頭在街上隨意走動,遇到有刺客的事簡單說了一遍,當時的情景兇險自然是不可能再提的,不然嚇的宛儀郡主半夜睡不好或是她一害怕,下次不準自己輕易出府可如何是好?她對著宛儀郡主眨眨眼,一臉嬌俏的笑,“不過是說著嚇人罷了,皇上出宮,身邊帶著那麽多暗衛呢,怎麽可能讓那些人得手?”


    宛儀郡主聽了也是點頭稱是,不過瞬間就咪了眼,“那我怎麽聽說你讓人過去增援了,還發了信號彈求救?”


    呃,自家這個小白兔娘親怎麽越來越精明了?


    容顏幹笑兩聲,果斷開口道,“我那不是擔心,想著人多一些力量大嘛。”


    宛儀郡主白她一眼,“你就糊弄我吧。”不過女兒在外頭受了驚,這會子平安迴來,她雖然擔心,更多的卻是高興,哪裏有拉著她說教的道理?剛才念叨幾句不過是想著讓容顏自己心裏有數,知道她這個當娘的在後頭還擔著心呢,這會眼看著自家女兒眼底湧起幾分的內疚,宛儀郡主看著自己的目的達到,她便極是大方的一擺手,“你在外頭又驚又怕的,累了吧,趕緊迴去歇著。”


    “好,那女兒迴頭再來給娘親您請安。”


    容顏迴了自己的素雪閣,白芷和山茶兩女眼圈紅腫的迎了上來,抱著容顏是又哭又笑的。


    好半響主仆幾個才恢複了情緒,山茶抽抽嗒嗒的抹著淚兒,“小姐您沒事太好了,奴婢,奴婢迴來的時侯都嚇死了,好幾次想出府去找您……”可她又擔心自已出去找不到小姐,反而再出點什麽事兒,成了小姐的拖累,雖然從她們迴府到容顏再迴,這中間也不過是一個時辰不到的工夫,可四女坐在素雪閣,這等待的心情,似是渡過了好幾年!


    容顏理解她們的心思,輕拍她們幾個安慰著,“怕什麽,我這不是迴來了嗎?”又看著山茶笑,“你可不能再哭了呀,再哭下去,不但我的衣裳要被你浸濕,咱們這院子若是被你水漫了金山,咱們怕是要沒地兒住了哦。”


    山茶撲吃一聲笑,“小姐您又打趣奴婢!”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容顏著幾人重新梳洗,她自己想著之前的事情,左右對那些仇視皇上的人心裏沒個數兒,最後想的頭疼,她索性也就拋開——又不是她的仇人,想那麽多做什麽?因著之前的驚心動魄,這一刻迴到自己家,又用了些飯食,倦意便不由自主的襲上來,她便卸了釵環歪在了榻上,又吩咐幾女,“都下去吧,我這裏不用人守。”


    四女笑盈盈的退下。


    卻是都在外頭的院子裏自己找事做,或拿了針線來做,或是收拾屋子不提。


    容顏一覺醒過來已經是傍晚。


    天色黯下來,屋子一角撐了燈,窗外的燈籠在風中搖來晃去,容顏披衣下榻,外頭聽到動靜的幾女走進來,笑著福身,“小姐醒了?這就要梳洗,用晚飯嗎?”待得容顏點頭,玉竹捧了銀盆,帕子等物,幾女服侍容顏梳洗罷,外頭屋子早早擺上了一桌子的吃食,都是容顏愛吃的,她坐下來的時侯肚子咕嚕一聲響——中午迴來軹用了碗麵條,這會倒是真的有些餓了。


    飯吃到一半時,肚子已經填了個七七八八,容顏看向旁邊的幾女,“宮裏可有消息?”


    白芷搖搖頭,“什麽都沒有。”


    容顏眼神閃了閃也就沒再多問——皇上在城中被人有預謀的襲殺,前去營救的人卻在半路被幾次拖住,這種情形,在皇上看來那可是赤一祼一祼的打他的臉!他可是一國之君呐,可殺不可辱!在容顏看來,這種打臉的方式甚至比直接要了皇上的命還要嚴重!


    天子一怒,伏屍萬裏呐。


    看來以後這段時間,這皇城之中不知道又有要多少人為此而送命嘍。


    不過這些可都不管她的事,她呀,隻要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就成了,落箸的容顏順便在心裏暗自祈禱,下次若是再有這種事情,老天爺可千萬別再把這種救駕的機會留給她了,雖然說是富貴險中求,可是,她真心有點消受不起!


    三天過後。


    容府三小姐救駕有功,宮中綾羅綢緞,珍珠首飾把玩不要錢似的往容府送。


    這也罷了,都是些玩兒物,有銀子自是能買來。


    可是,皇上感其救駕之恩,特賜容顏固倫無雙縣主——


    可別小看這固倫兩字,這可是每朝皇上嫡女,並且是最得寵的嫡女才會有的封號。


    是嫡長公最尊貴的身份。


    且是唯一的一名公主。


    餘下的管你是什麽身分,都得對有著固倫兩字的公主禮讓半分!


    容顏以縣主之尊,被皇上封了固倫縣主,雖不至於讓公主對她退讓,但其身份卻也絕非一般郡主能比!


    整個容府因此事而又多添兩分的熱鬧,繁華。


    二房等人看著如今情形雖是一派欣喜,可對於促成容府繁榮的容顏卻是心思各異,更為著不是自己房中的人這般尊貴而心生遺憾,胡氏妯娌幾人都不曉得容顏在救皇上那一刻所麵臨的危機是什麽,她們永遠不會去想那會的容顏,稍一不慎可就是丟命的危險,在她們的眼裏,想的隻是這救駕有功的,為何不是自己的兒女?


    若是她們房中的,這會哪由得大房笑的這般開懷,恣意?


    她們哪怕心裏醋的直冒酸氣兒,可該去道賀的還得去,該表示的還是得出血,最後看著容顏母女兩人臉上的笑意,胡氏幾人竟是都沒有在大房留飯,心裏滴著血,勉強笑著說了幾句話,丟下些丫頭婆子們尋來的貴重禮物,便再也待不下的起身離去,因著是容顏的喜事兒,幾房的小姐妹自是也來了的,容纖幾個哪怕是心裏直冒酸水,但被自己的嫡母,娘親等人壓著,卻也是臉上堆了笑的出現在容顏的跟前兒,個個對著她一臉歡喜的說著些討巧,吉利的話兒。


    雖然知道她們不是什麽真心,或者私心裏不知道怎麽咒自己呢。


    但心裏的話,不是聽不到麽。


    宛儀郡主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又因著自己女兒大好的日子,手一揮,對著幾位前來道喜的侄女便每人賞了大大的紅封,“你們幾個都是好孩子,你們三姐姐也是運氣罷了,大伯母也不讓你們白來一趟,這裏麵每人一袋小金魚,拿迴去把著玩兒吧。”


    容晴最是真心的笑,她對宛儀郡主和容顏可是沒有半點的芥蒂。


    自己的姐姐得了好兒,她這當妹妹的也臉上有光嘛。


    再說,若是她日後過的不好同,三姐姐肯定會幫襯她這個妹妹的呀,所以,有什麽好酸的?


    對著宛儀郡主落落大方的福身道謝,“多謝大伯母,晴兒很喜歡這些呢。”


    “喜歡就好。”


    宛儀郡主笑著看向容晴,“今個兒中午別迴去了,我一會讓人和你姨娘說,你就在這邊和你三姐姐用午飯好了。”待得看到容晴乖巧的點了頭,一臉樂不可支的數著小金魚,兩顆小虎牙淺淺露出來的嬌憨模樣,宛儀郡主臉上的笑意加深,這孩子怎的這般的可愛?因著有容晴的嬌憨,再迴頭看容蘭幾人臉上僵硬的笑時,宛儀儀主也懶得再生氣,隻笑著問她們幾個,“你們幾個呢,中午可是要在這裏用飯?”


    容蘭才欲張嘴說不用——她可是二房的嫡女,難道還缺她這一頓吃食不成?


    瞧瞧容晴那德性,果然是庶女上不得台麵!


    她眼底的鄙夷自是被容晴給看到,不過小丫頭卻是轉了轉眼珠,朝著她甜甜一笑,下一刻竟是抬腳坐到了宛儀郡主的身側,抱著她的手臂晃起來,“大伯母,我要吃醬肘子,還要紅燒豬蹄,還有粉蒸獅子頭,還有……”她板了手指數起來,竟樣樣都是肉菜,而且那副饞嘴的模樣最終看的容蘭刺眼的不成,忍不住就撇了下嘴,“九妹妹,你這樣的吃法,難道平日裏四嬸餓著你了不成?”


    “母親怎麽可能會餓著小九?我呀,隻是貪吃罷了,而且三姐姐可是說過的,我現在正長身子呢,能吃才是福。”說罷這話她也學著容蘭的模樣翻了翻眼皮,做了個怪模怪樣的動作,朝著屋中眾人嘻嘻一笑,“可我不要學四姐姐,吃那麽一點點兒,咱們家的貓兒吃的都要比她多。那身子風一吹就倒似的,瞧著就難受!”


    反正她都沒給自已留臉麵。


    她又為什麽要讓著她?


    就因為她比自己年長,是姐姐麽?


    容晴暗自撇了撇小嘴,若是這樣論起來,她是姐姐,不是正要讓著自已這個妹妹嗎?


    容蘭被她氣的直翻白眼,想要翻臉吧,身側容纖幾個對著她拚命的打眼色——來的時侯胡氏可是千交待萬叮囑的,切切不可再和容顏起衝突!對容顏她們雖然也覺得不服氣,可誰讓人家的福氣大,運氣好到逆天?她們這些人,總就是命不好罷了,容巧幾人如坐針氈,又陪著容顏母女幹巴巴的說笑幾句,雙方都覺得極是尷尬,不自然。


    最後,容顏索性直接開了口,“幾位妹妹可是要留下來用午飯?”


    不然的話,該去哪就去哪裏吧。


    別在這裏待著礙眼啊。


    幾女起身告辭,屋子裏,容晴小嘴撇了撇,“早該走了,瞧瞧四姐姐那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三姐姐欠了她多少銀子,是來和三姐姐討厭債的呢。”明明是給三姐姐道喜的,哪裏有半點的歡喜之氣?她扭頭朝著容顏偎過去,“也就是三姐姐好性子,這要是換了我,準保把她們幾個都攆出去。”


    “你呀,小孩子話。”


    容顏笑著捏捏容晴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側,“這幾天姨娘對你可好了些?還有四嬸,她,沒有再急著要把你嫁出去吧?”前段時間府裏不知道是誰傳的謠言,說是四太太要把容晴說給一個喪妻的半老頭子,因著對方家裏有錢,能給的聘禮多,就這麽一個說法,把呂姨娘和容晴母女唬的夠嗆,嚇的容晴更是哭的雙眼紅腫的向容顏求救。


    雖然覺得這件事情是四太太的權利,但容府就這麽一位看的順眼的姐妹。


    容顏怎麽忍心看著她沒個好歸宿?


    想來想去,容顏索性直接派人和四太太說,她從宮裏請了位教養嬤嬤,一個人學卻有些無聊了些,她想讓容晴和她一塊學,這話傳出去,四太太又如何不肯的?她身邊庶女可是好幾個,嫁人的事也不是非容晴不可!若是容晴當真得了容顏的眼,日後能得容顏的提攜,不管怎樣得得力的也是她四房!


    四太太嫁入容府隻得一個兒子,今年也才四歲,如珍似寶的護著,四太太雖然有時侯小性了些,但事關自己的兒子,也是挺精明的,容晴有了出息,以後對自己的兒子也有好處嘛,這麽想著的時侯,她是手一揮,直接對著容晴開了通行證,當然,對於呂姨娘她還是不放心的,不管怎樣,她是不可能再讓呂姨娘生個兒子出來的。


    四房有嫡子,若是再有兒子也隻能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


    難不成她和四老爺戰戰兢兢掙迴來的家業,屆時還要分給庶子一份兒?


    別說窗戶,門兒都沒有!


    她哪怕心裏有酸氣兒呢,可還是直接交待容晴,多和容顏接觸!


    如今這段時間,容晴可不是沒事就來素雪閣?


    想著就是嫡母對她都好了好幾分,容晴想到這些都是容顏的幫忙,不禁感激的很,輕輕的抱抱容顏的手,“三姐姐,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三姐姐對她的好!


    容晴說這話的時侯雙眼晶亮,一片清澈,透明。


    她是真心的。


    容顏笑著摸摸她的頭發,“好,我等著你過上好日子,然後提攜我呀。”


    “姐姐你以後是要嫁給沈世子的,平西王府啊,哪裏能需要我?”容晴說到這裏,小臉上就多了抹頹喪,姐姐不需要她的感覺讓她有些灰心,可瞬間她就笑了,明眸皓齒,“姐姐,以後要是世子姐夫欺負你,你就來找我,妹妹養著你。”


    容顏,“……”


    用過午飯,容晴直接窩在容顏的榻上午睡——


    姐妹兩人開始還低聲嘀咕,後來便各自睡了過去。


    她們這裏睡的香甜,容府餘下幾房的氣氛可就沒那麽歡快了,二房,容蘭迴到屋子,氣的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氣。


    伺侯她的小丫頭個個頭皮發麻,唿吸裏都帶了兩分的小心冀冀!


    生怕自己哪聲喘氣兒重了,害的容蘭發飆,對著自己一番責罵!


    饒是這樣,兩名端茶遞水的小丫頭還是被容蘭逮到機會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最後直罵的兩小丫頭跪在地下磕頭求饒,容蘭尚不罷休,盛怒之下的她直接讓人把這兩小丫頭拉下去,一人打了十板子丟出了二房的院子,嚇的院中小丫頭那是膽顫心驚,生怕下一個遭殃倒黴的就是自己!


    鬧騰了一會,容蘭的肚子咕嚕嚕直叫喚。


    一拍桌子,“人呢,都死哪去了,還不趕緊給我弄吃的來?是想餓死我嗎?”


    門外侯著的小丫頭一臉的苦意——她們之前進去稟報午飯備好都已經三迴了,小姐自己把她們罵出來的好不好?這會又說她們不盡心,真真是難伺侯!小丫頭暗自撇了撇嘴,可腳下卻是半點不敢遲疑,抬腳進屋,對著容蘭一臉恭敬的福身行禮,“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失職,餓到了小姐,還請小姐責罰。”


    剛才罵了兩個小丫頭,又打了一通,心頭的戾氣發泄了一番,容蘭這會對著兩名小丫頭也隻是隨口斥責兩句,便擺手讓她們去擺飯,走出小花廳,兩小丫頭隻覺得全身都是冷汗,一臉的如釋重負!


    容蘭用罷午飯,躺在榻上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腦海裏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的樁樁件件,可她發現,留給她更多印象的,卻是容顏的風光!


    想到之前在素雪閣時她們母女那一臉璀璨的笑,容蘭愈發覺得刺眼——


    早晚,她會讓她們跪在自己的腳邊哭的。


    ……


    宮中。太後歪坐在榻上,由著蘭嬤嬤給自己揉肩,“你說,難道讓哀家就這麽算了不成?”


    蘭嬤嬤張了張嘴,沒好出聲——


    太後心裏糾結的隻有一件事,沈世子的婚事,皇上親自下旨,她這個當娘的哪怕是貴為太後,也得遵從。


    不然她這當娘的都拆兒子的台。


    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兒去?


    可讓她就這樣眼睜睜什麽都不做的由著容顏坐穩平西王世子夫人的位子,太後又有些不甘心。


    所以,在聖旨下達之後沒多久,她就傳出選側夫人的話兒。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不少貴女都蜂擁而至。


    這讓太後覺得極是滿意,她的孫兒嗬,是天下頂頂好的!


    未來平西王側夫人的位子嗬,誰不眼紅?


    可惜,她這所有的行動還沒實現呢,就被沈博宇聯合皇上擠兌的太後最終不得不放棄這對容顏來言是種結實打臉的行為,但她嘴上答應放棄了,可心裏的想法卻是沒有消散半點,而且太後如同冬眠的蛇一般,隨時準備瞅著機會跳出來,咬上一口!可是,眼看著她一點點就要實施時,這轉頭,容顏竟然救了自己的兒子?!


    仿佛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你這拳頭出盡了全身的力氣,可你打出去了,輕綿綿,輕飄飄的,找不到著力點兒。


    最後,悶在自己心裏堵的你,憋死你!


    自打皇上遇刺迴宮,得知遇刺詳情的太後臉色就有點怪異,知道皇上沒事,擔心四皇子的同時,太後這臉色就沒好看過,她心裏憋著這股子氣呢,上不來下不去的,可這事吧,偏又不能和別人進,這會太後實在是鬱結的很,隻能和蘭嬤嬤嘮叨嘮叨,“你說說,這丫頭怎的那般的好運氣?難道連老天都站在她那邊兒不成?”


    不然的話,為何自己馬上就要下她的麵子,偏讓她又一次有了救駕之功?


    蘭嬤嬤在心裏歎了口氣,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主子這年齡越來越大,性子卻是越活越小了啊,這事兒在她眼裏哪裏有那麽複雜呀,有什麽好想的?皇上下了旨,沈世子樂意,平西王都沒跳出來,您說您這當祖母的能拗的過誰?再說,容三小姐又不是配不上沈世子,歡歡喜喜的多個孫媳多好的事兒?可明顯的太後不是這樣想的呀。


    身為太後的忠仆,蘭嬤嬤自是喜太後所喜,厭太後所厭,哪怕她心裏再對容顏喜歡,這種時侯也不可能表明自己心態的。


    深吸了口氣,斂下自己眼底的情緒,蘭嬤嬤溫和一笑,“這事呀,依著老奴看,容三小姐的福氣可都是太後娘娘您給的呢。”


    “哦,這話從何說起?”太後明顯被蘭嬤嬤的話引起了幾分的興趣,對著蘭嬤嬤擺擺手,讓她不必再揉肩,隻管一心迴話,“哀家可對她沒做什麽呀,哪怕她之前治好了哀家的頭疾,又給哀家調理了身子,哀家也不過是偶爾宣她入宮說會子話,賞她幾樣小玩意兒罷了,哪就是我給她的福氣了?”


    蘭嬤嬤笑嘻嘻的迴話,“若不是娘娘您常常宣她在身邊,那丫頭沾了您的福運,哪有她的如今?”


    就是一句話,她能有現在,是太後您所賜。


    當然,她的以後能過好日子,還是太後您所給與的。


    所以,您就別再糾結這事了啊,人家沈世子樂意娶,您這當祖母的,就認了唄?


    何必為了這事兒鬧的失了祖孫感情?


    這是蘭嬤嬤隱隱想要勸說太後的話,不過太後聽沒聽進去可就不知道了,隻是蘭嬤嬤的話罷之後,她坐在那裏怔了半響,最後對著蘭嬤嬤擺擺手,讓她出去,“不管什麽人都不許進來,哀家想要自己靜一靜。”


    “是,太後。”


    蘭嬤嬤隨手體貼的幫著太後閡上門,自己卻直接坐在了門外的偏殿侯著,守著。


    屋子裏,太後半歪在美人靠上,保養得當,卻並不能掩去眼角的魚紋,她伸出兩指揉了揉眼角,眼底閃過一抹澀意,她不同意這門親事,何嚐不是為了容顏好?安樂侯府的門弟太低,這會子她和宇哥兒情濃之際自是什麽事兒都沒有,日後時日久了,夫妻兩人成親過日子,瑣事一大堆,再有平西王府裏還有繼妃母子盯著世子的位子呢,裏外夾擊之下,容顏這個當妻子的不但不能給他助力,還將會是他的拖累,屆時,難保宇兒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不過很明顯的,便是蘭嬤嬤都隻是以為自己是單線的看不上安樂侯府。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這事,到底該如何是好?


    不知不覺的就躺在榻上睡了過去。


    太後做了一個惡夢。


    夢裏,皇上遇刺,所有朝堂大臣都冷眼旁觀。


    太後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就要被人擄走,哭求著大臣去救人,誰知有人卻是冷笑了起來。


    那人說,為什麽要去救啊,反正救了人,也不會得到皇上的感激!


    你看那容家的小姐,人家可是連著救了太後和皇上,最後得到的是什麽?


    這話一出口,朝上大臣們紛紛點頭附和。


    太後急的不得了,一再的保證不會的,群臣不理。


    然後,不知何時一支冷箭射中皇上的正胸口。


    腥紅鮮豔的,帶著熱氣的血濺在她的衣擺,甚至是臉上。


    她啊的一聲慘叫,然後,驚醒……


    入目是一片搖曳燈影。


    蘭嬤嬤一臉的擔憂,“娘娘,娘娘可是做惡夢了?”


    “嗯,嚇了哀家一跳。”太後揉揉眉心,夢裏的情景是那樣的真實,宛若就在她的眼前,直到這會,她坐在榻上還覺得臉上有著腥熱氣!伸手抹了一把臉,又抹了一把,太後最終忍不住扭頭對著蘭嬤嬤吩咐道,“備水,哀家要沐浴。”


    “太後……是,老奴服侍太後您移駕。”


    蘭嬤嬤本是覺得奇怪,怎的太後這個時侯要沐浴?可嘴唇才嗡動了下,她就看到燈影下太後一臉倦怠的臉,還有那眼底一閃而過的驚駭,蘭嬤嬤心頭雖驚,麵上卻是半點不變,扶了太後去偏殿沐浴,淨身,一番折騰,待得收拾好之後,小宮女備好了晚螣,一桌子的禦膳都是禦廚房裏便出渾身解數整治而出,就怕太後嫌他們的手藝不好而撤了他們。


    若是往日,太後準笑嗬嗬的用了,還會扭頭吩咐蘭嬤嬤一句賞。


    可今個兒太後卻隻是默不作聲的落坐,舉箸略略用了幾筷子便擺手讓小宮女把飯菜撤了下去。


    蘭嬤嬤扶了太後移至寢殿,親自捧了參茶服侍太後用,“太後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老奴去宣周禦醫過來看看?”


    “不用,讓哀家歇一會就好。”太後輕輕抿了口茶,對著蘭嬤嬤擺擺手,燈影下,太後的眸光有些遊移不定,似是在想著什麽,好半響,她該是已經完全想通,有了決定,手裏的茶放在身側的小幾上,她看向蘭嬤嬤,“嬤嬤,哀家後天請正三品以上官員的貴女入宮遊春賞花,你下去吩咐吧。”


    太後這話聽的蘭嬤嬤神色微怔,“太後,四皇子還病著呢,皇上又……這事,不急吧?”


    不管怎樣容三小姐和沈世子救駕有功這是真的。


    太後這般做法,豈不是讓有功之士寒心?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太後對著她擺擺手,“就這樣,你去照做吧。”說罷這話,太後似是不堪其累,身子歪在身後的大迎枕上,竟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眸,一副不理外事的樣子。蘭嬤嬤心底輕歎一聲,她能幫的,也隻能是這樣了,對著太後恭敬的福了福身,她轉身出去傳話,看著出去傳旨的小太監下去,蘭嬤嬤站在殿中猶豫半響,最終還是喚來一名小太監輕聲交待了兩句。


    那小太監點點頭,快速的出了太後宮殿,向著宮外行去。


    容顏等人接到宮中消息時已是第二天中午。


    太後宮裏的小太監傳的口諭,而作為皇上賜婚的未來平西王世子妃的容顏,皇太後特旨,讓她帶了家中姐妹一塊入宮!小太監這話可是當著容府幾房人的麵說的,這話一出口,幾房的太太可都是高興的眉開眼笑,胡氏更是不用說,高興的當場就給了小太監五十兩的紅封!那小太監嗬嗬笑著道了謝,卻是扭頭對著容顏恭敬一禮,“若是容三小姐沒別的吩咐,雜家就此告辭。”


    “有勞公公跑這一趟。”


    “容三小姐客氣,雜家明個兒就在宮裏侯著容三小姐。”掂了掂李嬤嬤遞過來的紅封,小太監的笑意又深了兩分,早就知道這位容三小姐是個手頭闊綽的,如今看來果然不假,不提之前那位容二太太,光容三小姐這邊的打賞,怕是就有一百兩!


    沒想到這一趟出來卻是小小的發了一筆……


    宮中來使走後,容蘭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顏,“三姐姐,明個兒,妹妹幾個可就有勞三姐姐您了呢。”她眼角挑起,似笑非敵的眸子裏極是挑釁——有本事,你再一枝獨秀,壓著我們這些姐妹呀,太後有旨,你敢不帶我們進宮?她冷笑著掃了眼容顏,轉身走人,“三姐姐放心吧,妹妹明個兒定會以姐姐馬首是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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